赫连毓这才放下心来,他瞧着慕微苍白的脸孔,心中狠狠的责备了自己几句,自己实在是太疏忽了,微儿现在这模样,哪里还能跟着他往人多的地方去?她即便提出要去看花灯,自己也该劝导她在别院呆着才是。
回春堂的大夫很是严肃的看着赫连毓,摸了摸胡须道:“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这般大意?妇人怀着身子的时候可最要小心,你带她去看花灯会,若是被人挤着碰着,那又该如何?”
赫连毓满脸羞愧之色,连连点头:“确实是我没想得仔细。”
“所幸尊夫人情况还算好,你拿了这方子去抓药,熬了药给她安胎罢。”那大夫龙飞凤舞的开了一张方子,笑眯眯的交给了赫连毓,上元夜店铺打烊早,没想到这时候还能赚到一笔银子,真是运气。
瞧着这公子穿着甚是阔绰,也很是在乎他那夫人,所以回春堂的大夫一点也不吝啬,将最好的安胎药都给用上了,他送了赫连毓与慕微到门口,瞧见那辆马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太原王与王妃,看来自己还少写了些药材哪,大夫捶胸顿足,懊悔不迭。
将慕微送回别院,天色已晚,赫连毓本欲留下来陪着慕微,可却被她拒绝了:“王爷,你赶紧去宫里罢,免得太后娘娘惦记。”
见着慕微关心自己,赫连毓心中一阵感激,伸手探了探慕微的额头,见她已经收了汗,这才放下心来。吩咐了秋月一句:“好生照顾着王妃,我明日再过来。”
秋月点了点头,将赫连毓送出主院,走回屋子一看,就见慕微已经翻身坐了起来,正怔怔的看着她放在地上的那盏宝莲灯。
“王妃,你怎么就起来了?”秋月嗳哟了一声,赶紧走了过去,想扶着慕微躺下,慕微轻轻将她的手推开:“把灯笼递给我。”
秋月有几分吃惊,不知道慕微要那灯笼做什么,但也不敢反驳她的话,将地上的那盏宝莲灯提了起来举到她面前:“王妃,这灯笼只不过是大一些,所以瞧着格外漂亮,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慕微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望着那句“似曾相识燕归来”的诗,鼻子有些发酸,眼泪珠子簌簌的掉了下来。她的耳边回旋着幽幽的埙声,那个夜晚,也是这般月明风清的夜晚,他握着自己的手与她一道吹奏出悠长的埙乐,那乐曲至今她还记得,缠缠绵绵的曲调,仿佛还在她的耳边萦绕。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那般动听的乐曲,可能自己是再也听不到了罢?痛到极处,伤到极处,已经不能用言语表达,只能默默的迎风流泪。
“王妃。”秋月见慕微的眼睛盯着那句诗看了个不歇,忽然回过神来:“似曾相识燕归来?难道那卖灯的老者,竟然就是那燕昊不成?”
除夕夜里她见过燕昊一面,虽只是惊鸿一瞥,可足以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怎么也无法将那卖灯的垂垂老者与那晚上丰神俊逸的年轻公子联系到一处,可瞧着慕微这神色,却肯定了是他。
他与王妃是绝无可能的,还不如早些斩断了念想,秋月心中虽然同情慕微与燕昊,只是想着这现实情况,不由得又暗暗叹了一口气,王妃与那燕昊,已经是绝无可能了,她已经嫁了王爷,而且王爷又这般对她好,她何必还去想着燕昊?
慕微坐在床上,抱着那盏灯,一直默默流泪,她这时忽然很希望燕昊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来拉起她:“咱们一起走。”
她会不顾一切跟着他走,抛下自己的父母哥哥,抛下这上京城里的记忆,她的世界里从此只有他。
可是燕昊不会再来了,慕微擦了擦眼泪,心中默默的想着,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及笄之前的那个夜晚,燕昊曾经问她,想不想与他结庐山间,过着平静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她拒绝了他,从那一晚开始,他与她之间的这份感情便注定不会有结果。
“睡罢。”慕微望了望窗户外边,这时已经看不见光亮,想来已经很晚,她将宝莲灯递给秋月:“去将这灯挂到我窗户外边的走廊下,我要它一直亮着。”
秋月微微叹了一口气,提着宝莲灯走了出去,屋子外边很黑,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用叉子将宝莲灯挂了起来,才放下那根叉子,忽然就见天边有一片明亮,踮着脚尖看了看,原来皇宫那边放焰火了。
中庭与外院一片欢腾,丫鬟们都涌了出来看焰火:“这笔除夕夜里的不会差,还多了些精致的呢,你瞧瞧那银色的花,是不是梅花?那般细碎,直扑扑的往人的眼睛里落下来了!”
赫连毓站在五凤楼上,陪在高太后身边看焰火,他的旁边还坐着宇文如眉,这让他全身都有些不舒服。他一点儿也不想与她坐在一处,可高太后却亲自派人去太原王府将她接进宫来:“毓儿,既然你那王妃有了身孕不能陪同你进宫,自然是要有宇文侧妃陪伴的,上元节乃是团圆之夜,哪里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道理?”
宇文如眉被接进宫来,见着高太后对她和颜悦色,感动得几乎就要扑到她怀里大哭一通,只是因着这规矩拘束着,再说高太后是赫连毓的母亲,即便她再喜欢自己,或许也不会为自己伸张正义,所以宇文如眉克制住了自己的那种冲动,只是低眉顺眼的坐在那里,听着高太后喜滋滋的说着话。
“哀家已经将万宁宫里一间屋子打扫了出来,今晚你们两人便留宿在哀家宫里罢。”高太后眉头微微一扬,看了看赫连毓满脸不自在,惊讶的问了一句:“毓儿,难道你不想陪母后多些时间不成?”她拿着茶盏的手停住了,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哀家身子一年不比一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再陪哀家过上元夜了呢。”
赫连毓没有出声,高太后的要求让他着实难以拒绝,她都拿自己身子不好说话了,自己还能怎么说?他瞟了一眼宇文如眉惊喜的表情,心中实在不欢喜,母后不就是想把自己与宇文如眉扯到一处?
高太后望了望赫连毓:“毓儿,怎么了?瞧着你有几分不高兴。”
赫连毓摇了摇头:“母后,儿子哪有什么不高兴,只是听了母后的话有些伤感罢了。”
“这有什么好伤感的,人不都是那么一回事情?”高太后笑着将茶盏放到桌子上边,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明日赫连铖就要对慕家下手了,她十分害怕赫连毓得了消息会给慕家通风报信——他十分疼爱慕微,指不定会想要为了保护她的家人而去泄露了消息,而且赫连毓与那慕乾的感情也实在太好了些,这让高太后不得不提防。
不如想个法子让他留在宫里,只要过了慕家被捉拿的那个时辰,他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因此今晚高太后特地将宇文如眉接近宫里来,即便知道赫连毓不喜欢她,可也得放一颗棋子在他房里,不让他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高太后望了望赫连毓,又望了望宇文如眉,微微的笑了起来,天空里绽放着绚丽多姿的焰火,一朵才凋谢了,另外一朵又怒放在乌蓝的天幕里。
在她看来,这些焰火不仅仅只是上元夜里表示庆祝,同时也意味着皇上吹响了对慕家举起屠刀的号角。她转过脸去,五凤楼的正中央,坐着赫连铖与慕瑛,两人都盛装华裳,坐得端端正正。
她不知道慕瑛是否已经知道了赫连铖要对慕家动手的事情,不过她不知道最好,免得她夹在里边左右为难。虽然说她知道慕瑛心底里不喜欢慕华寅,痛恨他将她送进宫来,可毕竟这父女之情乃是人的天性,如何会不伤心?
赫连铖答应过要将慕瑛与慕微两姐妹放过,但愿他说话算数。高太后有些忧心忡忡,赫连铖有时候凶残得超出她的想象,万一他横蛮起来,一定要将慕瑛送去跟着慕家陪葬,自己也没法子救她。
但愿赫连铖能说话算话,高太后紧紧的捏着手指,望向乌蓝的天空,那里依旧繁花似锦,一片盛世荣华的景色,可那美轮美奂的焰火下边究竟掩藏着怎么样的腌臜的细屑,谁也不会知道。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上元节的焰火已尽,五凤楼上的人也都纷纷散去,一种曲终人散的凄凉之感淡淡的浮现在皇宫上空,那焰火的细屑,落了五凤楼下一堆,银灰的尘埃不住的随风而起,慢慢飘零。
高太后由宇文如眉与赫连毓一左一右的扶着回了万宁宫,她微笑着看了看两人,点头赞了一声:“真是一双璧人!如眉,你嫁过来才两个月,算得上是新婚燕尔,哀家恐怕你们舍不得分开,特地给你们在万宁宫准备了一间屋子,今日已经夜深,到就过了宵禁时分,你们且在那里歇息着,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赫连毓有几分不快,只是极力在压抑,母后的心思他看得明明白白,不就是想撮合他与宇文如眉睡到一张床上去?肯定是宇文如眉在母后面前告状了,想到这里,心里愈发恼怒,恨恨的看了宇文如眉一眼。
听了高太后的话,宇文如眉本来心里头正高兴,忽然间却得了赫连毓那抱怨的眼色,心中愤愤不平,只不过她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将高太后送回寝殿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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