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小猫儿真的死了,真的投胎做了他的女儿?
今日他入宫到百尺楼见母亲,向她报告自己有了孩子的消息,石母淡然一笑,石闵突然问她:“母亲遵从老道,对于生死是何说法?”
石母淡淡地说:“一出世一入世,自然轮回矣。”
轮回,这是轮回,石闵心内又是欢喜又是悲痛,小猫儿终于回来了,以这样的方式要他疼,然而他的心肝还是煞煞地痛。
他走在道上,迎面而来的三个人,看见后右手边那人那步态,身型,那么远就能感知她的气息,就好似猫儿回来了一样。
然而他不是妍禧,妍禧投了胎,做了他的小心肝。
石闵把胸前提的一口气放下来,默默地走了
妍禧看石闵走远了,暗自松了一口气,提着心放了下来,跟着作司和萍姑急步向徵文殿走去,徵文殿门守了两个小侍内,唇红齿白的刹是好看,一见作司便笑道:“作司大人,今日又带了甚么好吃的?皇上如今日日盼了你来,才刚还问起午膳的时辰,甚么时候也叫咱们长点口福?”
作司拿手指点了一下他们的额头:“就你们这点出息也想着吃?等你们什么时候混到了帐下,便有你们吃的!”
其中一个小的脸一红道:“作司大人可混到了帐下了?”
作司拿手指在他们头顶一弹,哼了一声道:“混不混到帐下,不是你们小子说的!”
说罢领着萍姑和妍禧进去,妍禧听他们几个如此这般地说笑亲昵,无端地觉得毛发悚然,心头凉凉的,怪不舒服,又说不出不舒服在哪里。
进了徵文主殿,赵文帝不在,也没有其他内侍,作司领着她们直接进了书房,书房耸着好几个书架子,中间一条书案上,一人端坐着写字,后一个站着,拿手扶在坐着的肩上,两个头颅几乎是靠在一起,形状亲昵。
妍禧只拿眼睛挑了一眼,看得并不仔细,然又觉得一阵毛发悚然,一身起了疙瘩,浑身不自在。
作司手一摆,示意她们俩个停下来,只听站着的一人说道:“朕早就听闻杰爱卿写了一手好字,早有思慕之心,今日得见,果不其然,爱卿的字骨力俊朗飘逸,就如爱卿的气质神韵,朕爱之不能释手呢!”
坐着的大臣忙站起来,手一拱道:“皇上错爱,下臣的字实属平常,便是多读一两年的人也是这样的笔力,实不值一提!”
妍禧一听他说话,耳朵“嗡”一声想,脚一软,两个膝盖“啪——”地直接着地,跪倒地上。作司忙回头看,心内想:到底是个丫头,没见过世面的,看见是皇帝,便站都站不住了。
萍姑伸手想扶妍禧,不想妍禧两只膝盖生生撞到地上,真的痛到骨头里,一时起不来。
说话的人正是建节府石杰,他看妍禧一时痛得站不起来,忙上前扶,问道:“小公公摔了没有?”
妍禧跪着不肯起,惊恐地拿手扶在脸上,生怕那老树皮一般的半张脸被石杰看到,她垂着头,几乎贴到了地面。
赵文帝这才注意到作司他们进来了,忙道:“你来了,可带了什么吃的点心来,正好让杰爱卿也尝尝!杰爱卿,不是我说,我的皇膳局所做的点心确是可口!”
作司忙笑道:“今日的茶点迟些方来,奴才带了皇膳局的五品膳官来给皇帝把把脉,看看皇帝近日的身体,好让皇膳局各厨及时调整!”
皇帝张开手道:“甚好,你瞧瞧,我新近胖了些,近日的饮食甚合我意!”
石杰拱手道:“皇上前头所交待的事情杰谨记于心,杰的哥哥石闵已从西北回来,皇上这事儿杰会记得交待哥哥,皇上既还有事儿,杰便先去了,府里的夫人等着我回去。”
“夫人?”妍禧听闻,手一松泄了气,是了,一年过去,石杰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夫人?只是,这个夫人是何许人,是李妍祺吗?
“杰爱卿有夫人了?何时成亲的?”皇帝问道。
“是杰的未婚妻子,臣只等她及笈之年便与她成亲,杰甚爱惜她,不忍让她在家里守候!”
“杰爱卿的未婚妻子,是不是逆臣李农的女儿?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你,待我给你指一门好婚事,如何?”皇帝坐在椅子上,伸出手来,萍姑上前给他把脉。
“皇上,万万不可,此女下臣少时便识得她,甚是可爱,臣心愿与她长长久久,不欲负她,还望皇上成全!”
皇帝“喔”了一声,挥挥手,石杰退出了书房。石杰经过妍禧身边,略站了站,低头问:“小公公如何不起身?”
妍禧伏在心上,心内凉凉的,杰哥哥说他少时喜欢的便是妍祺,那她呢,她在石杰的心里置于何地?妍禧静静爬起来,不觉得膝盖是疼的,木木站着发愣。
萍如把了一会脉,向妍禧招招手,叫妍禧也把一下脉,赵文帝微微侧过身子,正好看见妍禧半边雪白的脸,目中带了浅浅一层泪,从眼窝处爬了出来,文帝一怔,伸手过去要拂拭,妍禧头一动,让开文帝的手指,蹲下身子,把指头搭在赵文帝的手腕上。
文帝问作司:“这两位是你手下么?怎么我从未见过?老家伙,你倒是会藏着人,这么好的也不往我这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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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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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禧探完脉,暗自点点头,正想把手收回去,不想赵文帝手一翻握住她的柔胰,柔声询问:“方才可是摔疼的?可怜见儿,我让少府太医令给你瞧瞧?”
妍禧一怔,毛发再次悚然而起,她试着用力收回手掌,然赵文帝使了力气握得紧紧的,一双眼睛盯着妍禧,神情如痴,妍禧头一偏,把半边肿胀且黯沉的脸送到文帝跟前,文帝吃了一惊,手松了,妍禧脱离之后忙退了两步,低头不说话。
文帝满脸愕然,一只手指着妍禧道:“这……这……这脸是怎么了?”
萍姑忙道:“皇上莫惊,此是不幸受伤所致!”
“皇上,是奴才自小从娘胎带来的恶疾!”妍禧开口,声音沙哑,说是自小带来的恶疾,以断这个皇帝的非分之想,她如今厌恶肌肤上的任何亲近,俱是拜那个人之所赐。
“你们一人持一词,是想糊弄朕么?”文帝说话仍温文尔雅,然声音高了一些,神情亦肃穆起来。
作司熟悉赵文帝的情绪变化,一听不得了,忙跪下来道:“陛下息怒,两个奴才所说不虚,她的半边脸色黯沉是娘胎所带来,肿胀系不幸受伤所致……”
“喔,如此?”文帝眼睛看向妍禧,叹道:“便没有汤药可以医治?可惜了好颜色,可命少府太医令来给她治疗?治好了便命他来我这里侍候着。”
作司恭身说:“这两个奴才是太后特地从少府调到皇膳局来,调制陛下一日三餐的饮食,太后说了。这两个人心思精巧慎密,不做它用,故而今日只是带来把脉,一会奴才还得带他们太后那里复命!”
赵文帝听是太后所调派的人。久久不说话,最后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
三人出了徵文殿,作司一跨出殿门即拍拍胸脯。擦擦额头上的汗道:“皇帝今日如何如此兴致,他平日从不近……小喜儿,真不知道是你的造化还是……”
萍如道:“莫非皇上看出小喜儿是女身?”
“非也,皇上他……咳,咱们到太后那复命罢!萍姑,你方才探脉,皇上的身体怎么样?”
“皇上脉像无力,此体虚气弱之状,有痰气郁结于胸。故虚不受补。他的身子须徐徐进补。急不来!体虚确不容易使嫔妃受孕。小喜儿,你看呢?”萍姑道。
“我探得脉象急促而滑,且不平稳。不似体虚之症!倒似……”妍禧说道。
“你二人如何探出完全不同的脉像?奇了怪了……喔……我明了!我明了!皇上实是……哈哈哈……太后一定不会失望的!”作司鼓掌大笑,萍姑与妍禧面面相觑。不明白作司为何如此情状。
“你们二人先回皇膳局,吩咐他们呈上午膳,我到太后那里去!”作司说完提脚便走,萍姑与妍禧只好先回了皇膳局。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日,大家相安无事,妍禧一有空就潜心研究菜谱,她的脑子竟有无穷的想像,搭配出不少匪夷所思的菜式来,还跟各位厨间的主司们学习,融会贯通,还想着把汉家食物与胡人食物结合起来烹制,汉式之食物过于精美,味道以淡雅为主,胡家食物粗糙却味道浓重香,妍禧动手尝试,下了功夫要把二者完美结合,故日日孜孜不倦,倒挺有乐趣。
作司每每率人给皇帝送膳回来,俱笑容满面,有时盯着妍禧看,上下打量,直把妍禧看得发毛,又不明其意,但从心内感知这目光怀了些令她毛发悚然的况味,不知作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走一步是一步。
两日后,皇膳局来了几位少府太医丞,为首的是白发苍苍的少府太医令,一把老鬚如同老神仙一般,他与作司同等级别,却比作司资格老得多了,作司恭恭敬敬将他迎入到皇膳局,命人把妍禧叫来,众位太医丞也不说什么,轮着给她探脉,观看她的脸色,嗡嗡地讨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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