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哪里还有上午在街上的肆意散漫?微微曲起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边上的茶几,哆哆哆的缓慢而清脆的声响,就像是敲击在人的心上一般,就连心跳似乎都下意识的跟随者手指的节拍跳动着。
“世子……。”
“嗯?”宁祁轻应了一声,很轻很淡,眼皮都不抬一下。
可就是这么一声轻应,让刚鼓起勇气来张口的人,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又没了声。
忽然,一直眯着眼睛的宁祁低声的笑了起来,喃喃道:“我竟然不知道,这污浊不堪的汴京还有如此瑰宝,真真是眼拙,眼拙了。”
站在他面前的五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世子爷瞧上了什么宝贝?
宁祁抬起头,淡淡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五人心中一颤,垂眸低头,甚至不敢与他的视线相对。
“有消息了吗?”他问道。
没有人回答,这样的问题问了十年,十年来,同样的答案,同样的结果,却并不曾浇熄宁祁与远在麒麟王都的宁之逸的心。
一直以来,支撑着他们到现在的,就是一个答案。找不到的话,继续的找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嘛!”见他们不说话,宁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缓缓的起身,背过身,摆手道:“从今日开始,如果一直不曾有消息的话,就不需要再过来了。下去吧!”
“母妃,你真的还……”
“世子!”宁祁的五大护卫之一宫突然出现在屋中,垂首单膝跪地唤道。
宁祁侧身,宫很少会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宁祁与麒麟王联系的信使,每次宫一出现,定然就是麒麟王有事情要找他。
为了防止昭和帝的怀疑,这么多年来宁祁从来不曾回过麒麟族,即使昭和帝每次见到他都颇为和善的提议他回去看看,他都选择了拒绝。十年来,最初的五年乖乖的呆在汴京,他的乖巧配合,让昭和帝满意,戒心自然而然也就跟着放松了。
十年的时间,足够宁祁看清楚大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他并不是悲天悯人的救世主,他不会理会什么天下,如果不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执念的话,他早就彻底搅乱大荆的这池浑水,哪能等到现在?
不过……宁祁勾起唇,幽暗的眸子中滑过冷光,他似乎可以期待,即便他不动手,也有人会替他出手!
楚瑶华,这个女人当真不能小瞧,他想要借住她的手,她同样也是在利用他。
互利互惠,谁也不欠谁,如此挺好!
“世子,王让属下转告世子,大荆一切皆交由世子,世子尽可以的安排,无论何时动手,皆在世子。”宫抬起头,虎目之中难掩崇敬,他明白麒麟王的意思,这是将麒麟族的大权全权交由世子了。如此年纪,就已经掌握麒麟一族生死存亡,麒麟一族存在近千年,这还是第一次。
宁祁勾起好看的薄唇,精美华服下摆微微一动,从宫的面前一闪,优雅的落座在椅子上,修长的手端起边上的青瓷茶盏,垂眸饮了一口,却并不曾应答。
宫心中觉着奇怪,世子如此态度,到底是何意?
宁祁垂着眼帘,不言不语的品着茶,谁也无法猜出来他此时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宫跟在宁祁身边多年,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涌动。
“你跟在爷身边多少年了?”宁祁垂着眼帘,慢条斯理的问道。
宫心一秉,他隐约的觉得他触碰到了世子的底线,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回世子,十五年了!”
“哦?是吗,已经十五年了,爷以为,你是刚刚跟着爷的呢!”哆的一声,他突然放下茶盏,慵懒的抬起眼帘,辨不清情绪的眼眸从宫身上淡淡扫过,幽幽叹息的说道。
“世子,属下……。”
似笑非笑的接着说道:“爷何时告诉过你,爷想要麒麟族了?爷记得曾经告诉过你们,跟在爷的身边,最忌讳的就是自作主张的揣摩爷的心思,宫,你倒是占着全啊!你说说,爷……是不是应该重赏你?”
宫跪在地上的身躯猛地一颤,他从宁祁的话中听到了彻骨的寒意。他没有想过要去求饶,因为根本就没有资格,世子的身边从不会需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
宁祁再次的垂下眼帘,淡淡道:“下去!”冷冷的两个字,冷酷而残忍,没有丝毫转换余地。
宫紧咬着牙,他心中想要求情,可应声却没有丝毫迟疑,一如既往的掷地有声,没有一点不甘。
就如来时一般,宫离开的也极为迅速,不曾惊动任何人。
房间中,又只剩下宁祁一人。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屋子中并不曾点灯,光线也愈发的暗下来。
好一会儿,声声极为好听的低笑响起,在漆黑的屋子中,显得有些许的诡异:
“楚瑶华,爷可是将全部赌注都压在你的身上了!如果……让爷失望了的话,爷倒也不介意亲自送你一程。呵!”
------题外话------
无论男主还是女主都还没有瞧上对方,相互利用,相互磨合,看看到底是谁先动心。
哈哈,蓝瑾现在发现,我特么似乎真的非常喜欢折腾人呢!
☆、第二三章 宿醉之后
楚瑶华什么都好,就是酒量很差,基本上是沾杯就倒,经常性的,看似是喝酒,其实都不曾点一下。
她也很少在外人面前毫无防备的露出醉态,昨晚真的是个意外!
当她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之后,头晕沉沉的,除了记得月霓裳等在她的房间中之外,剩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甚至压根一点也不记得她是怎么上的床,怎么换的衣服。
宿醉的后果,就是脑袋一阵阵的抽疼的厉害。
早早的就备下醒酒汤的巧棋,在听到屋内的动静之后,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
将床幔撩起挂在两边的金钩上,瞧着难得露出迷糊模样的楚瑶华,眼底划过浅淡的笑意,道:“郡主,喝完醒酒汤就会好一些了。”
宿醉之后,楚瑶华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摆摆手,她现在什么东西也不想吃,更不想喝什么醒酒汤,她现在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再继续好好的睡一觉。
拒绝喝醒酒汤,她拥着被子,脑子一团浆糊的闭上眼睛躺回到了床上,微微蹙起的眉间,透露出她此时此刻的不舒服。
巧棋见状,看了看手中半分没少的醒酒汤,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挂起来的床幔重新放了下来,她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楚瑶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晌午了。
望着外头刺目的日头,她无语的叹了口气,果然喝酒误事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她一直都在想,昨晚月霓裳过来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后面有没有说到?
可惜的是,现在无论她怎么去想,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见状一片空白,毫无记忆。
楚瑶华向来不会在一件事情上面费多大功夫,既然没有印象,想也想不起来,她果断的就这一页翻了过去。
她现在应该是被软禁了吧!楚瑶华望着外面,如此想到。
自从她称病不出,将府中大权全权交付出去之后,薛燕以雷霆之势,转眼的功夫就掌握住了楚王府的内宅大权,甚至连楚老太都没有来得及动手,事情就成了定局,无从反抗。
从这些事情上不难看出,薛燕为了这一天做了多少的功课努力。如此有了如今的机会,她又如何会放过?
薛燕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软禁她,至少拿了她的话头,正好她称病,薛燕便就以静心休养为由,避免给楚王府旁的人沾染上了病气,故而让她留在瑶华阁中好生将养着。
不过这本就是她的目的,毕竟接下来的戏码,她安排好了人去唱,也不想去做什么观众,好好的歇着便就歇着吧!
坐在院子的秋千架下,满头青丝并未束起,而是简单的用了一根湖蓝色的发带挑起两簇,不嫌凌乱,却也增添了几分柔和。
此时此刻的楚瑶华,看起来干净纯净,精致绝美,却不曾上一点妆的容颜上噙着柔和浅淡的笑容,让人瞧了便就心生好感,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风带起她的裙摆,微微荡起的秋千架,恍若她真的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郡主,‘刘侧妃’回来了!”在听琴因为犯错而领罚去了后,善书知画便就被调回到了楚瑶华的身边。
好在楚瑶华的身边一向就这四个婢女伺候着,即便有人不在,也不会令人觉得怀疑。
善书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楚瑶华,等待着她的决断。
“已经回来了?霓裳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楚瑶华的声音柔柔的,听着让人觉得非常舒服,“刘侧妃既然回来了,身边没个贴心的侍女,到底说不过去。你去将我特意训练的哑女送过去,让她随意使唤。”
“是,奴婢明白!”
眯着眼睛,楚瑶华笑的愈发的灿然,低声轻喃道:“你既然不想死,我就将你送回到你女儿的身边。不是说母女连心吗?那就让我瞧瞧,换了一张面皮的你,哑巴残废的你,如何与月妹妹母女连心的!”
……
消失近半月的刘侧妃终于出现,作为现在楚王府的主母,薛燕自然是要好好的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