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炽擎狠狠地盯着李缘,说道:“你是预备要和本君动武了!”
李缘仍不为所动,微微弓着身,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圣旨不可违!”
“你……”她真的以为他不敢出手杀她?
“闭嘴,要吵滚远点吵。”就在许炽擎亮出袖间的短剑,一场打斗似乎避无可避的时候,一声绵长深厚地低吟却悠悠传来,震撼了所以人的心神。声音不大,轻轻的,却仿佛每一个字都直咂人心。
安沁宣轻轻地抚摸着西烈月憔悴的脸,三天了,她几乎都没有睡过,犹如万蚁蚀身的疼痛,让她用力抓着床沿的手指甲都渗出血来,更别说她用力挣扎让布条深深地陷入皮肉之间,伤痕累累。半夜里压抑不住的低泣哭闹,都像是要撕裂人心一般。
他现在恨不得把风絮从地下拖出来狠狠的揍一顿,他说的没错,这毒确实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尊严和骄傲。也因此,对于这个他看做赌局附属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心中的那根弦,也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这困极了趴在他腿上睡去的女子拨动。
而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外面的人却吵吵嚷嚷,要是他们再不走,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是谁?”许炽擎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听似轻柔地低吟,隐含着多么深的内力。
李缘小声说道:“左相派来服侍陛下的。”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来传言的人,除了那个白衣男子,她也想不出还有谁,只是她不知道的是,男子的功力竟然如此醇厚绵长,看来她想再夜探寝宫,就更是不易了。
许炽擎惊道:“又是左相?”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弄个高手进来,她以为这样他就不敢进去了吗?说不定就是她把陛下软禁起来,又拿了陛下的印鉴,意图不轨,他非要进去看个究竟。
季惜抒却一把拉住了许炽擎的手臂,如果说来之前他怀疑左相意图不轨,今天走这一着,他却不这样想了,如果左相真的是想要软禁陛下,大可以关在其他地方,不需选在寝宫。还费事的让对陛下忠心耿耿的御林军阻挡外人进入。再说,那口谕就更好笑了,她根本懒得编造怎么说辞,可见封闭寝宫的时候一定不会很长。而她在朝上也没有任何动作,她所做的一切明显就是在拖时间。
他只是不明白,陛下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要这样避而不见所有人。
再看了一眼寝宫,今日硬闯是不可能了,也没有意义。紧紧拉着许炽擎的衣袖,季惜抒神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不要轻举妄动,一切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许炽擎看向季惜抒,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瞪了一眼李缘,估计他今天想闯进去也不容易,罢了,就看惜抒如何个从长计议法,将短剑收入袖中,许炽擎轻哼一声大步离去。
季惜抒走了两步,又忽然折回,在李缘耳边轻轻问道:“你确定陛下真的在寝宫?”
李缘抬头看了一眼季惜抒,又立刻低下头,回道:“是。”惜君果然是才貌兼备,他会这么问,估计是有了什么好方法了吧。
所谓好方法就是来觐见陛下的应该另有其人,而且还要选准时间。
和昨天一样,今日陛下依然没有上早朝,这让朝中重臣议论纷纷,早朝结束以后,季惜抒和许炽擎就差人拦住了季悠苒和许淮素。
两人各自在宫里谈了一个时辰,最后很有默契的在寝宫门口不期而遇。
对视一眼,季悠苒有礼地轻轻拱手,笑道:“许将军。”看来惜抒和许炽擎商量好了,是想让她们一同前往。
“右相。您也是来觐见陛下?”看来炽儿说的,确有其事。
季悠苒微笑着点头,“是。”
种种迹象看来,她自己是不觉得舒清会软禁陛下或者是对朝廷有什么不轨,她今天来,为的是三天来,已有十数名大小官员请病假修养,她也曾派人调查,发现她们确实身患怪病,还是几人的病症都基本相似,这就非同寻常了,此事一定要和陛下言明。所以,就是惜抒不找她,她今天也势必要来觐见陛下。
“那么一起吧。”也好,她们一同前往,今日必要见到陛下。
“请。”
“请。”
两人谦让着来到寝宫门口,李缘看见她们立刻跪下行礼道:“见过右相,大将军。”她算是许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将领,而且对右相一向很是敬佩,今日见她们来,心里也是十分欢喜,但是又怕她二人也是要进入寝宫,她职责在身,到时不免……
季悠苒显然已经在惜抒那里听闻了所谓口谕的事,所以也不直接进去,而是微笑着说道:“李将军免礼,我们有要事要觐见陛下,请代为通报。”
通报?这……
左相只说不让任何人进入寝宫,没说不准通报吧。而且刚刚左相才进了寝宫,她代为通报一声,也好让陛下和左相知道此事,她是希望两位大人可以面见圣上,揭开这个谜团的。
李缘抱拳回道:“两位稍后。”
“有劳。”希望今天可以见到陛下,若是不行,她也应该和左相好好谈谈了。
许淮素只是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今日她非要见到陛下不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就算陛下要治她个抗旨之罪,她也要进着寝宫,面圣!
舒清下了早朝就立刻赶到寝宫,相较前两天或是昏迷不醒,或是抓狂哭闹,今天的西烈月虽然依然憔悴,好在还是清醒的,看到她能吃下一些粥,舒清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一半。
这四天,受煎熬的不止西烈月一人吧。紫竹和御医估计也几天几夜没有睡好了,脸色暗黑发青,就连安沁宣也是一脸的疲惫。舒清走到安沁宣旁边,轻声问道:“你还好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我让苍素进来。”
安沁宣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舒清一时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殿外李缘的声音传来:“禀陛下,左相及大将军有要务求见。”
西烈月轻轻推开紫竹送上来的粥,轻叹道:“让她们进来吧。”
舒清走到床边,握着西烈月依然冰凉的手,小声问道:“你撑得住吗?”听紫竹说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吃了也会吐出来,她这样能见大臣?别到时晕过去,就糟了。
稍稍挪动身体,西烈月有些牵强地轻轻扬起嘴角,回道:“四天都撑过来了,死不了。”虽然现在浑身没劲,但是她还是可以坚持的,毕竟四天了,各种揣测一定漫天飞,她再不露面,下次来的,怕就是母皇了。
这时候她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永远放不下自己的责任,也许这就是一个好国君应该具备的品质吧。舒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道:“好。”今天不让她见也不太可能了,朝廷两大重臣齐聚于此,就算不让见,她们也不会就此离开的。
舒清出了殿外,去迎她们了。西烈月想要撑着坐起来,可是无力的手臂让她不能如愿,她总不能就这样躺着接见大臣吧,“紫竹,扶我坐好。”西烈月觉得心里一阵悲哀,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连坐起来,也需要人帮忙。
“是。”紫竹放下粥碗,小心地扶着西烈月的肩膀,将她慢慢扶起来,可是西烈月现在浑身无力,紫竹又不敢用力抓着她,所以摇摇晃晃的,也没能让西烈月坐起来。
这时,一双宽厚的手掌揽住了西烈月的肩膀,安沁宣对着紫竹说道:“你去把帘子放下来。”自己利落地翻身上床,坐在西烈月身后,反手撑着她的腰,让她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他背上。
西烈月对紫竹点点头,紫竹将纱帐放下来,这样隔着看,朦胧间,西烈月确实好好地坐在床上。
放心的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西烈月轻声说道:“谢谢。”
身为皇族的她,极少说过谢谢,但是现在,她却想对他说。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出现在她生活中的目的,但是不可否认,在她人生中最痛苦的四天里,他一直陪伴着她,无数次因疼痛而厮打时,他总是稳稳地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自残,而她已经不记得因此咬过他多少回。当她无力挣扎,只能低泣着忍受一波一波地蚁噬时,他总是将她至于怀中,还不断的给她注入内力保护心脉。
她是应该感激他的。
正文 第17章 身份的秘密
安沁宣久久地无语之后,仍是用他特有的轻佻语气回道:“我想听的可不是这句。”但是他想听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迷惑了,他只知道舒清说让苍素来照顾她的时候,他直觉的反对,他不想任何人看见这样的她,不想。可是他想从她嘴里得到什么呢?情爱,他最为不屑一顾;钱财,身为东隅首富,这东西他可不缺;权势,他又不打算长留海域,要来何用?那是什么呢?
就在西烈月也疑惑想要问他的时候,舒清带着季悠苒和许淮素进了殿内。两人也只得暂停了对话。
“请。”舒清带着她们走到帘子前,自己往后退了两步,贴着纱帘站着,小心地向纱帘内望去,只见西烈月端正坐着,紫竹垂首站在一旁,安沁宣却不知所踪。看来西烈月能好好坐着,一定是安沁宣帮她了,舒清也安下心来,转头看向立于纱帐前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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