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如羞窘非常,就像个鸵鸟一样,脑袋低垂不敢见人,一头黑发全部四散下来,披粘在身上,更衬得一身皮肤如霜雪一般。
忽然,就在董如闭着眼睛紧张羞窘,一颗小心脏也是咚咚咚将要跳出喉咙的时候,水花轻响,一个人踏了进来将她抱起,放坐在了自己身上,登时她身子猛地绷紧,感觉到身下某个部位正顶着什么东西,更紧张了。
她不敢抬头去看,但也知道是谁。
“七郎……”
和相公在一个浴桶里,还是衣不蔽体,董如一颗保守,弱小的心灵觉得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得房中之事,她两条胳膊全都攀在卫七郎脖子上,抱得紧紧的,闭着眼眸头一转,红唇相贴,下意识地拂过了他的耳旁,羞呼出声,留下了温热的呼吸,然后离开,若即若离。
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天空放晴,月上枝头,大地上的一切都是朦胧而又清幽的。
很长时间后卫七郎轻微动了动,一只手臂撑着她的头,一只手将她的秀发拢到一边,轻声道:“阿如?”
董如刚开始没反应,浑身酸疼,过了一阵子才迷蒙地轻声喊了一句:“七郎……”
卫七郎一怔,一双黑沉沉的眼珠也是紧紧瞧着董如,只见小娘子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睡的正香,那张娇俏美丽的小脸满面红润,微闭着的眼眸上那一对纤长的睫毛,此刻正微微轻颤着,鲜红欲滴的樱桃小口也泛着湿润光泽,正一张一合的轻微呼吸。
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卫七郎一窒,幽深的瞳孔更加深黑,呼吸也渐渐低沉,从清浅无声到清晰可闻。
但他不想吵醒董如。
这个世上只对他一个这般好的女子就像一湾清泉;像一朵开在山间的小花;像琉璃梦境,透着不真实。他不想打破这美好的一幕,便慢慢起身,给她盖上了被子,过后自己穿上衣服,站到了窗前淡淡望着那一轮银月出神。
过了很久,一道影子突然从远方闪过,快的了无踪迹,但卫七郎还是扑捉到了,眼神一凝,顷刻间便已知道那是谁,身子一顿就要跟上去,但他还是停住了。
转身走到床跟前坐下,借着不甚明朗的烛光,他凝视着自家娘子熟睡的容颜,心中翻江倒海般沸腾。
他时时刻刻都处在警惕之中,很少晚上睡觉,只在接近凌晨时,才会稍微眯上一会儿,是以长久以来他的精神很不好。但此刻他在黑暗中静静望着董如,神色不明,只有眼神中融着淡淡痛苦,薄唇也紧抿着。
看了一会儿,他却神色阴沉下来,浑身淡淡杀气流露,眼神不经意向着门外看去,那里的黑暗处仿似有个人在窥视,再不多想,直接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向了那里。
看着他出来,那里隐藏的黑影身形一顿,不及细想,猛地飞身而起,跃上房顶屋瓦,脚下如风,快速跑走了,而卫七郎却没有追上去,而是站在那道人影刚刚藏身的地方,抬起头冷冷望着,末了,冷哼一声,拂过袖袍转身慢慢走向了家中。
第二天董如便早早起床了,神采奕奕,浑身都好像轻飘飘的,虽然经过昨夜的折腾,身上很是酸疼,但却没有了往日的沉重之感。
她惊讶之极,身体能有这样的反应,肯定跟昨夜相公给她泡的澡有关。但清水泡澡,不可能让身体有这么好的反应,肯定他还在里头加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药材。
大早上起来不见卫七郎的身影,又想起他不是本地人,董如不禁一慌,还以为他在米铺里,便去寻他。可到了铺子里却不见人影,她站在那里满脸惊慌,卫七郎往日不管去哪里都会跟她说一声,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不见人影的。
她不禁慌里慌张的叫了一声:“七郎?”
话一出口,她顿时有些愣怔,方才紧张之余,她顿时将什么都忘了,脑海里只有相公的身影,平日里叫惯的相公称谓,在这个时刻却是下意识换做了七郎。
门外传来车辕的声音,间中夹杂着一声牛叫。
董如听到,赶忙跑到外面,卫七郎的身影顿时跃入眼帘,她霎时放松下来,但还是紧张地迎了上去,张张口,才发现自己紧张的已经什么都说不出了,只轻轻叫了一声:“七郎--”
卫七郎正赶着牛车将预定的米粮送到那些人家,回来便看到董如神色有些惊慌地向着自己跑过来。她眼神中是浓浓的害怕和担忧,生怕自己不辞而别,丢下她走掉一样。
心底一暖,迎上去笑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身体怎么样?”
董如帮着他把牛车卸下来,嘴一撇,回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不要你,自己走了?”她还没说完,卫七郎便打断,笑道:“你这个傻瓜,我就算去哪里也会带上你,不会留下你一人的。”
董如脸一红,自是知道这样担心相公,是不好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看不见他,心底就总感觉缺失一块,空落落的。
他的手因为背了米袋,上面全是面粉尘土,董如也不管那些,上前握住他的手,扑闪了下那双纤长如羽翼般的眼睫毛,清粼粼的大眼睛望着他,轻声道:“往后我叫你七郎吧,好不好?”
卫七郎嘴角微弯,噙着一丝温润的笑意在嘴角绽开,笑盈盈的没说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董如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矫怯怯地试探道:“你不喜欢么?”
卫七郎眼底笑意舒散开,仿若冰山初融,音调也噙着温润的呵护,“知道昨晚后半夜你都干了些什么吗?”
“什么?”董如脑海里想起昨晚的一切,脸颊瞬时如火烧,但后来她好像累的睡着了,难道是在睡着之后又做了什么羞人或者惊天动地的事?不会吧?
董如脑海里越想越乱,越乱越想,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突地爆红,眼珠也乱转着不敢看卫七郎,而卫七郎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董如被看的浑身难受,也顾不得羞涩了,鼓起勇气问道:“我是不是对你,对你,不轨?”她说出这句话很是艰难,到后来声音低沉,最后两个字都听不到了。
“你说呢?”卫七郎早听见了,嘴角笑容更大,露出洁白牙齿来,望着董如那张因为做了娇羞事而感到羞愧的红脸蛋,戏虐她。
“真的?!我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董如娇羞的惊呼出声,一把捂住自己脸颊就想往后跑,却在转身的时候被卫七郎抓住,拉到了怀里。
他眉眼弯弯,戏谑地说道:“……骗你的。”
董如霎时一呆,反应过来脸更加涨红,娇吟一声,也不顾卫七郎满身的面粉,便将整个身子都伏在他怀里撒娇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进去吧,外面有风。”外面起了些凉风,卫七郎眼底浮上怜惜,伸手揉了揉她细嫩的脸蛋说道。
董如点点头,两人便依偎着慢慢进了屋。
此时天光已渐渐大亮,马上到了要开门的时候,董如便在厨房赶快将早饭做好,和卫七郎两人吃了,然后卫七郎便去开门,临走前交代董如让她把先前买回来的那个药罐子洗干净,说是等他回来就给她熬药。
一上午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过去了,其实一个小小的米铺子不用两个人看着,以卫七郎聪慧,董如觉得做这种事就是在糟蹋他,而卫七郎却跟她说:“这样的日子正是我想要的,每日里娇妻相伴,平静安宁,没有纷争,很好。”
董如听后心底有些小小震撼,越是对卫七郎以前的事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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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夏季,他们的米铺基本上一天的盈利就要超过镇子上最大的客栈“缘来居”每天的收入。
这是董如从没有想过的,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一个疼爱自己的夫君,再生几个乖巧的孩子承欢膝下,然后就是和夫君一起看着世间潮起潮落,慢慢变老。
宁静而又悠然,淡远而又温馨,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而卫七郎将这些都做到了,宠着她,惯着她,呵护着她,几乎平日里什么事都是卫七郎在做,很少让她动手的,更别说让她看着米铺了。
而每日铺子里下来的收入,卫七郎却是一分不剩地全部交给她,还教会她记账看账。
跟在卫七郎身边日子久了,董如时常有一种错觉,宠爱着自己的相公好像一条自己永远也走不完,看不到尽头的惶惶大路,他太深了,所以看不到尽头。
因为他几乎什么都会,而本人又很是深沉,从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才能。
就像这间小小米铺,董如觉得上手很难,要经营下去更难,可对卫七郎来说好像信手拈来,短短半年间,他便将江林镇整个镇子上百姓要吃的米粮全部包揽,变作了自己的生意,至此,到了现在,算是生意兴隆,隐隐然,还有继续扩大的势头。
今日是董如爹娘要进城的日子,一早卫七郎便雇了辆马车去小河村接人了。
前些天,卫七郎便跟她说,日子已渐渐开始好起来,是时候将爹娘和董云接到城里来住了,这件事董如都没想起来,便让他全部都打算好了,是以董如便也没有异议,答应将父母接过来和自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