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是将离不可取代的人。
可现在,将离身边却有了他不能取代的人。
杜蘅慢慢捂住胸口,他的心,现在真的好疼啊。
第十章
【第九节】
【旧相识,唠唠叨叨的柳非银 】
“过些日子,我就回天界了。”
去见将离回来,杜蘅的脸上平淡无波,比从前的样子还骄傲几分。
白寒露还未开口,性子急的游儿已经蹦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竖着双炸了毛的耳朵骂:“你这只麒麟脑子进水啦?!你来这里到底是干吗?”
杜蘅高贵冷艳地给了他一个斜眼,游儿气得想去踢打挠人,被白寒露揪着领子提起来,急的只能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都说麒麟族的人专情,小爷看你是薄情寡义。要不是月姬姑姑担心你,我们管你要死咧!”
白寒露敲了下小狐狸的脑袋,垂着眸子不冷不热地问:“在无垠地狱吃了这么多苦,就甘心走了?”
“那副白骨,拂姬大人已经还了她一个杜蘅。我本意是救她脱离苦海,可这里有了只属于她的杜蘅,根本就是桃源。”
“噢。”白寒露顺着狐狸毛,“那就不送了。”
听了这些话,那杜蘅掸了掸袍角蹭上的灰尘,施施然地出去了。
成全也是一种爱的方式,白寒露觉得他终于断了奶了。不过白寒露并没离开的打算,拂姬不急着赶人,他还有另外一件不解的事。昨日和杜蘅一起来梅坞的那个地灵,他是认识的,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生截灵会被堕入无垠地狱。
白寒露找到那个桃花眼时,他正在瓜田的凉棚里和人逗蟋蟀。一头穿山甲妖怪和一个瘦高的夜游神被急得抓耳挠腮,两人的蟋蟀一只被咬掉了大腿,一只被扯断了触须,正在铜钵里吓得到处逃窜。
那桃花眼笑得嘴都歪了,一副熟悉的蔫坏蔫坏的臭德行。
“柳非银,你出了什么事?我那个没用的师弟白清明呢?”
“你叫我?”桃花眼奇怪地看着他,“我跟你很熟吗?”顿了顿又笑了,“既然是你的师弟怎么来问我?我跟他很熟吗?”
白寒露愣住了,他跟柳非银不过是一面之交,倒也能算熟悉。他师弟白清明在东离的风临城开了个铺子叫锦棺坊,专做死人生意,这人名义上是他招的伙计,实际上是个货真价实的贵公子。白寒露虽不喜欢他这个师弟,不过每隔俩月都有些书信往来。
其实两人并没什么话聊,所以白清明每次洋洋洒洒看起来一大篇,不过是吃喝拉撒的事,还有他的侍女绿意又看上了什么男人,可那男人已有了心上人。他家难伺候的柳非银最近又给他添了什么乱子,做了些什么混账事。仔细想来,他已经很长一段日子没收到白清明的书信,而现在的柳非银却已现出了地灵的真身,看来肉身已死去了。
“你不记得死前的事也不奇怪,一座城化身的地灵可以投胎成人降生于城中,与凡人一般喝了孟婆汤,自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过,身死后你会重新记得自己是城灵,自然不会失忆,除非——”白寒露顿了顿,对着那双渐渐敛了笑的眼说:“你的城已经被毁了。”
并不是所有的城都能凝结出城灵的,要住在这城里的人真心喜爱这座城,为了它肯付出鲜血与生命。日子长了,一座砖瓦铁木建造的死城便结出了灵魄,守护着这些爱它的城民。
柳非银有了意识后,已经身在无垠地狱的沙海里,身子轻飘飘的,脚下踏了雾般沾不到地面。而身边围着几只食腐灵忧郁地咂着嘴,他们的手穿过柳非银那半雾状的灵体根本吃不掉他。柳非银在沙海中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具体多长他已经不知道了。因为无垠地狱看不出白昼黑夜,他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打转,身体吸收了沙海的地气慢慢成了实体。
不过他本身就是随遇而安的人,又没有记忆,心中有着明确的要找的人,倒是也不寂寞。
“既然白兄认得我,那知不知道我跟魔神幽昙是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没什么关系。”
柳非银眨巴着眼装了会儿幼齿,却见白兄那雷霆都无法撼动的面瘫脸上已经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有又问:“那我跟你和你那个叫白清明的师弟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师兄弟的关系,我和你没有关系,你以为你们会是什么关系?”
柳非银被关系来关系去的差点儿绕晕,沉思一下,一捶手心,凝重道:“三角恋!”
“恋你个头,白痴地灵!”游儿看不下去了,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让小爷来告诉你真相吧。我家公子不太待见他师弟,你就更不用提了,不过是那人雇的伙计,烧水煮饭洗脸更衣,碰到他心情不好还要挨打,你说是什么关系!”
……
一连几日柳非银都异常消沉,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拂姬这个好色的趁虚而入,每日坐在他的肩膀上装知书达理地开解他。而白寒露则不露声色地放出灵鸦去风临城打听消息,当年师父身上的血一半渡给了他,一半给了白清明。他不待见那人,但他待见他的血。
第十一章
【第十节】
【爱别离,风麒麟顿悟成上神】
其实白寒露他们来的那日,将离就知道了。
她正在瀑布下的水潭里抓鱼,只听见爆裂似的巨响,拂姬的身形好似书册里描述的上古巨人,幽冥火燃了几丈高。听乐生说过,拂姬大人若是动怒失去理智,就赶快跑,若要被幽冥之火咬上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将离来这儿满打满算不到一年的日子,不大的梅坞已经烧了三回。拂姬虽对她好,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心中要有一把尺衡量进退。看了一眼正把双脚浸在溪水中望着瀑布的杜蘅,一把软滑的发丝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发尾垂在落了苔藓的青石上,长睫上都溅满了水珠。她忍不住翘起嘴角,毕竟,现在她要的人已在身边,天国亦或者地狱已无分别。
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活过来,看着那半人半骷髅的杜蘅血肉瞬间化成灰飞,那绝望到燃尽生命的锥心之痛,生生世世她都不愿再尝。
将离慢慢走过去,将脸贴在杜蘅的背上,把他的衫子拢了拢,“在看什么?”
“这水声听上去很像有人在哭。”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拂姬大人的心思所化。这瀑布就是她的眼。”
“她有伤心事?”
“这世上谁都有伤心事。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可四界中无人可离于爱。”将离捧起他的脸,对着那双清清润润的眼说,“你以后也会有的。”
“我不懂,为何近爱就要伤心。我爱你可我并不觉得伤心。”杜蘅一派澄澈地看着她。
现在的他好比刚破壳而出的雏鸟,赤子之心犹在,当然什么都不懂。可这个杜蘅不同于那个杜蘅,他不迟钝,对外界的一举一动分外敏锐,大约不用过多久,他就能懂得什么叫伤心了。将离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踢水玩,这瀑布的声音果然像在哀号一般。
“杜蘅,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以那只麒麟兽的骨重生的肉身和意识,比那个杜蘅聪颖,或许会比那个杜蘅更伤人。
最近梅坞有客,将离每日都要去梅坞西边的膳园给掌勺的饭桶老爹打下手。来回的路上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而这个人的目光她也曾奋不顾身地追逐过。
将离经过那棵枝叶浓密的槐树下站住了,慢慢抬起头,盯着那深色的交缠成一团网的枝条。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杜蘅知道自己躲不下去了,又不愿出来,于是从树冠里伸出一只白玉色的手臂,“看你和那个替身过得如何而已。”
将离看着那只手,像招魂的幡,让她的全身都叫嚣着要逃命。他的出现代表了疼痛、毁灭和死亡。可她现在已没什么好怕的。她已经死过一次,大彻大悟,若谁要毁掉她的生活,她大不了就跟他鱼死网破。
将离摇了摇头,“我从没把他当过你,他和你是不同的。”
杜蘅嗤笑,“他体内那副白骨是我的,相貌也是我的,哪里不同?哦,或者说白了,他也只是个替身而已。”
“他不是替身。”将离执拗地盯着他,“若我爱的是你,爱而不得,那么他是替身。可现在我爱的是他,若他不在了,你就是替身。”
这番伶牙俐齿只记得以前在朝堂上她与女帝青萱嬉笑怒骂针锋相对,叫人恨到骨子里却挑不出一丝毛病。可记忆里她从未对他如此刻薄过,对他说句重话都不舍得。杜蘅只觉得一股子酸意直冲脑际,口下也没了遮拦,“一派胡言!既然如此为何当时还跟拂姬订下契约要我回来?!”
听语气像被狠狠戳痛了,将离一怔,并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她不要他,会让他难过吗?这只麒麟的心是无底洞,什么都填不满的,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谁说我是要你回来?”将离仔细想了下当初的事,又接着说,“拂姬没有骗我,她说过的,即使生了血肉,若没有魂魄也只能是个会穿衣吃饭的肉壳子。其实我不该贪心的,当年就不该想让你活生生地待在我身边,所以才会犯下错事。我有错在先,所以后来你对我的那些……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都已经想明白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希望你回来。我和拂姬订下契约,不过是想要一个当初那个会安静听我说话却不会伤害我的杜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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