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 (依月夜歌)

“明白。”允璎眼前一亮，他正想和那些老匠人谈谈呢，这会儿可不正是机会？
于是，她马上解了船绳，撑着船往那边缓缓靠近。
“老莫，我劝你们最好乖乖的配合一下，这天色可不早了，你们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那人继续说道，一副为了他人好的样子，末了还显得很遗憾的补了一句，“忘记告诉你，这船，你们不能开走，那不属于你们。”
“什么？！”船上几人顿时狂躁起来，纷纷走到老莫身边。
眼见冲突出将起。
“老莫，你是让搜还是不让搜？”那些人也纷纷拉开阵式，成扇形把老莫几人围在了边沿，最中间那人抬头看了看天，继续笑着问道。
“哼。”老莫冷哼一声，好一会儿，看着似乎是下了决心，慢腾腾的拿下自己的包裹，当着他们打开，双手一抖，所有东西都散在了地上。
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干粮，再没有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老莫的语气带着了隐怒和忍耐，他瞪着面前这些人，蹲身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一件的抖。
这样的行为虽然愤慨，但同时，也杜绝了给那些人下手栽脏的机会。
其他几位老匠人看到老莫如此，也依样画葫芦，把自己的包裹抖开，甚至，有两个已经气愤的伸手要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老莫伸手拦下他们，瞪着面前的人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了。”那些人面面相觑，中间那人则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外，原本的想法已经不能实施，也就只能换个方法了，“你们可以走了，但是，船不能开走。”
“你！”几个老匠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顿时，衣服也不捡了，上前就要抓面前的人理论，那些人哪里由着他们抓，而且，他们正愁找不着找茬的机会呢，当下，就顺势抓住了几人的衣襟。
情况一触及发！
允璎加快了船速，到了边上。
突然有船过去，那些人顿时警惕，纷纷侧目注意。
“嗳，你们管事的哪去了？”允璎趾高气昂的对着最中间那人问道。
“你是谁？找我们管事的做什么？”那人斜着眼看她。
“方才我刚刚和你们管事的签了订船契，可是，他忘记告诉我什么时候能看样船了，你们去个人，帮我问问，省得我跑来跑去的麻烦。”允璎不理会他的问题，径自说道。
她说的可是大事话，那契约上只说年关交般，可没写样船什么时候完成嘛，她问问不为过吧？
那人一听，倒是收敛了一些，毕竟，来这儿买船能动到契约的也不是什么小主顾，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人，指了指：“看好了，我去去就回来。”
说罢，快步离开，想来是请示去了。
允璎站在船头，打量着那些人，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船坞还有这摔角晒衣服的习惯？”
浮台上的人面面相觑，他们谁也不知道允璎的来历，不敢得罪，也不知该不该理会。
老莫转头看了看允璎，忽然平静了下来，手上一使力，把面前的人推开，弯腰捡起了自己的东西，胡乱的包了起来，背在背上，才转身对着允璎抱了抱拳：“这位小娘子有礼。”
“大叔不用客气。”允璎笑笑，点头算是还礼。
“不知小娘子能否捎带我们一程？只要到前面路口有渡船的地方就行。”老莫忙说道，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这有什么不行的，正好我也要出去，顺路。”允璎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哪会说不行。
“多谢小娘子。”老莫大喜，冲允璎抱了抱拳，转头招呼自己的几个老兄弟们，“快，我们走，别跟这些小崽子们瞎磨叽了。”
“好。”几人显然都以老莫为首，听到这话，也没心思和人争什么，纷纷把人推开，七手八脚的收拾东西。
之前那人离开时没有交待，这会儿，一干人只能干看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直到老莫几人上了船，才有人反应过来，追过来喊道：“你们不能走！”
“为什么？”接话的却是允璎。
“他们……”那人愣了一下，为什么不能走？因为他们可能偷了管事的东西吗？可是，刚刚他们都自己抖过东西了，而且，刚刚也只是让他们不能开船走，现在人家不是开船，是搭般……
“他们欠了钱了？还是你们管事的一会儿会来给他们送钱？”允璎眨着眼问道。
“他们……”那人为难，频频回头去看，突然，他大声喊，“管事的，快来，他们要跑。”
允璎不动声色的调转船头，停在了水中间，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别急，慢慢走就行，当心摔着。”
之前和允璎签契的那位管事急急过来，看到老莫几人都在允璎船上，更是惊讶：“小娘子，这是？”
“你来的正好，我刚刚忘记问了，样船什么时候能好，到时候我过来看看。”允璎当没发现，直接问刚才的问题。
“十天吧。”管事的有些意外，这样船之说，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过，碍于允璎和乔承轩的关系，他只能耐着性子答道，接着指着老莫几人，问，“小娘子和他们认识？”
“不认识。”允璎摇头，笑道，“出门靠朋友，相遇即是有缘嘛，正好我也顺路，就捎带他们一程，小事一桩，管事的不用谢我。”
管事的顿时无语，他什么时候要谢她了？

正文 170老匠人们

面对允璎无辜的笑容，管事的只能沉默，他总不能当着一外人说乔家的某些事吧？
“既然要十日，那我十日之后再来，先告辞了。”允璎可不管那么多，夜长梦多，她还是趁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撤。
“小娘子走好。”管事的只好抱拳相送。
允璎笑笑，摇着船离开，出了船坞后，她也没敢放松，直到行出有段距离，她才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面并没有船跟过来，才松了口气。
“多谢小娘子仗义相助。”老莫等人纷纷向允璎道谢。
“几位大叔不必多礼，外面风大，大家进舱坐吧，到了地方我再喊你们。”允璎招呼道。
“不用麻烦，我们老皮老脸的，不怕冷，就在这儿待着挺好的。”老莫客气的摇头，笑着指了指船板。
这哪行，乌承桥还等着见他们呢。允璎看了看前面的舱房，笑道：“大叔，舱中有人想见你们，这外面……不方便。”
“小娘子说的是……”老莫几人顿时吃惊的转头看向允璎，疑惑不已。
“莫叔。”这时，舱口传来乌承桥的声音。
“大……大公子！”这一下，老莫几人可不止是吃惊了，一个个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船口，说话都结巴了。
“大公子，真的是你！”还是老莫身后一人反应快，激动的喊道。
“刘叔，蔡叔，周叔。”乌承桥的声音也有些波动，“情非得已，只能如此与几位相见……”
“大公子，你的腿……”老莫留意到了乌承桥的腿，颤声问道。
“说来话长，莫叔还是先进来吧。”乌承桥轻笑。
这下，老莫几人也不推辞了。纷纷进了船舱。
允璎松了一口气，环顾四下，认真的行船。
两个时辰后，船来到一个三岔渡口。允璎寻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坐在船尾等着他们出来。
没一会儿，老莫几人都出来了，个个眼睛红红的，老莫率先朝着允璎躬身：“小娘子……不，少夫人，大公子就拜托你多费心了。”
允璎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都是我该做的，您别这样。”
老莫几人没再说什么，不过。却齐齐向她躬身行礼之后，才下了船。
允璎看着他们离开，才走到了船舱口，只见乌承桥独自坐在几边，右手提着茶壶。却没有半滴茶水倒出来。
“相公，他们走了。”允璎弯腰走了进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拿下他手里的茶壶，有些担心的打量着他，这是他第二次亮出乔家大公子的身份，只是。他此时的表情……她有些看不透代表了什么。
“嗯。”乌承桥放下悬着的手，点了点头，“我们回去吧。”
“马上回去？”允璎惊讶的问，这才出来半天呀。
“回去吧。”乌承桥点头，脸色平静。
可细心的允璎还是看出了些许不同，他眼底也有些许微红。显然，和老莫几人的谈话触及了他的心事。
“行。”允璎点头，没有多过问，此时的他，更需要安静。
允璎一直是个细腻体贴的人。这也是前世她蓝颜闺蜜无数却偏偏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或许，在那些人中，最初也有过对她有想法的人吧，但最后为什么没一个成的，呃……她也不知道了。
到了外面，允璎也不急着走，眼见时辰不早，还是吃饱了再走吧。
等他们再回到泗县，已然是深夜，允璎见实在太晚，货行必定打了烊，现在回去敲门，怕是又要惊醒众人，干脆，便和乌承桥两人歇在了船上。
关上舱，围上厚厚的棉被，舱中倒也没有她想像的那样冷。
乌承桥一直未睡，便是这会儿，允璎钻进被窝，他也没有睡意，只是伸手紧紧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