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既明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讲的确是这样……但是……你一直在浙江统军,不了解长安政局,解释起来还真有点困难……”
周维岳道:“我与茅总兵同样是军人,军人的归宿是战死沙场,而不是败于阴谋。”
蔺既明道:“赵东池的归宿也应该是战死沙场,维岳,我今天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赵东池就是严检杀的,因为这场叛变必须有一个人来顶罪,内宫里是孙知良,外朝就是赵东池,你以为延绥叛乱是个偶然,错了,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从孙知良提议陛下要整军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叛乱的不是大同,不是宣府,一定是延绥。”
周维岳大吃一惊:“延绥叛乱是设计好的?”
蔺既明道:“曹大人大获全胜,虽然没有彻底除掉孙知良,但他已经元气大伤,再也不能与首辅大人平起平坐,孙知良倒了之后,皇帝身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像他那样,左右陛下的决定。”
周维岳第一次接触真实的长安政堂,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那太虚上师呢?他对陛下的影响力也不弱。”
蔺既明摊手道:“所以曹大人又出手了。”
周维岳道:“那之前太子殿下入朝执政,他为什么没有动作?”
“或许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蔺既明苦笑了一下:“因为在他眼里,太子殿下根本构不成威胁。”
周维岳愣了愣:“一国储君,还构不成威胁?”
蔺既明道:“如果你像他一样站在帝国巅峰,就会明白他的想法,曹德彰在巅峰站了二十余年,他的心意就是陛下的心意,如果是你,你还会将一个困居东宫的储君放在眼里么?”
周维岳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直白发问道:“陛下为何如此信任曹德彰?”
蔺既明耸了一下肩:“如果我知道为什么,那陛下信任的就该是我了。”
周维岳深深叹了口气,倾身趴在桌子上:“权利,权利,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蔺既明笑道:“如果没有权利,就没有浙江兵,你说军人的归宿应该是战死沙场,其实我很同意,所以我和太子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
“让多军人战死沙场?”周维岳表情怪异道:“我觉得这一点很好做到,去四面树敌,大规模开战就行了。”
蔺既明“啧”了一声:“你说你为何如此较真?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就行了,何必纠结字面上的表达。”
周维岳笑了一下:“只是觉得话题太严肃了,不怎么适合我罢了。诚然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我却并没有去掌握多权利的*,也并不觉得这次的封赏有多么重,与入长安相比,我还是倾向于回浙江。”
蔺既明道:“茅总兵也倾向于带广西军吧。”
周维岳道:“昭平侯也喜欢驻扎在三屯营。”
蔺既明嘿嘿了两声:“此言差矣,我倒觉得,昭平侯还是喜欢长安。”
周维岳愕然:“他……”
蔺既明摆摆手:“主要还是看人,毕竟权利这个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周维岳恍然大悟,忍不住问道:“你可曾见过九公主?”
蔺既明道:“当然见过,还曾经与九公主同桌对饮。”
周维岳又咳了一声:“那你觉得……九公主为人如何?”
蔺既明搓了搓下巴:“嗯……九公主么……”
周维岳认真且期待地点了点头。
蔺既明忽然道:“你问这干嘛?”
周维岳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鼻子,慢吞吞地咳了一声,才道:“好奇而已……随意问一问……毕竟九公主……呃……”
蔺既明在他肩上拍了拍:“你来日回长安,必然会被太子殿下召见,届时会见到九公主的,公主殿下行事雷厉风行,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向她直言。”
周维岳慢慢点了一下头:“好……”
第百三七回蔺既明接任天官位
蔺既明觐见皇帝的时候,皇帝正在浏览一封西北传来的密信,蔺既明特意带了那顶偃月冠,并且精心在外面罩上了一层上好的青纱,十分珍而重之的模样。皇帝收了他的奏折,看到偃月冠,满意地笑了起来:“卿有心了。”
蔺既明惶恐道:“臣愿叩陛下圣安。”
皇帝点了点头:“朕安。”
蔺既明做出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陛下身体康泰,臣就放心了。”
皇帝笑道:“难为卿远在广西,还能时刻记挂朕的安危。”
蔺既明拜道:“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在广西时听闻传言,说太虚上师为您进献了妖丹,使您身体受损。臣为此日夜惶恐,担忧陛下圣体欠安。”
皇帝皱起眉:“太虚上师为朕进献妖丹?这是谁传出去的无稽之谈?”
蔺既明诚惶诚恐道:“臣不知。”
皇帝在心口抚了一下:“朕身体康泰的很,这种传言,及早压下去,朕不希望这些话传到上师耳朵里。”
蔺既明依然有些不放心,又道:“陛下是否请太医前来诊脉?”
皇帝不悦道:“朕的平安脉按期请诊,卿安心便是。”
蔺既明长舒了口气:“陛下龙体康泰,便是微臣此生大福。”
皇帝道:“上师是你引荐与朕的,倘若上师有什么不对,你也难辞其咎。”
蔺既明急忙拜道:“臣宁可锒铛入狱,也不愿看到陛下龙体有恙。”
皇帝这才露出些微笑意:“蔺卿的忠心,朕是最清楚的,也是最放心的。”
蔺既明道:“忠诚于陛下,这是臣的分内之事。”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蔺卿真是朕的肱骨之臣,唔……过两日朕要请太虚上师办一场祈福仪式,需要一份祷祝上天的青词,蔺卿对道颇有心得,便领了这个差事吧。”
蔺既明喜形于色地跪地道:“多谢陛下!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望。”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一时兴起,又将笔架上一支玉竿羊毫赏给了他,蔺既明诚惶诚恐地接了,弓着腰问道:“不知祈福仪式是为何事而办?”
皇帝笑意深了深:“过时你便知道了,天色将晚,蔺卿一路风尘,这便回府歇息吧。”
蔺既明顺从道:“多谢陛下体恤,臣告退。”
他走后,孙知良进来,请示皇帝今晚的燕寝之处,正好与蔺既明打了个照面,他自从与曹德彰交恶之后,连带着曹派官员都十分看不顺眼,也不与他招呼,径自入了麒麟殿。
然而皇帝却道:“我记得吏部尚书似乎已经很老了,他今年序齿几何?”
孙知良想了想,答道:“吏部尚书岳昌淼岳大人,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
皇帝点了一下头:“他也该致仕了。”
孙知良心中暗暗吃惊,岳昌淼是曹德彰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吏部尚书向来有天官之称,岳昌淼又身居内阁高位,利用身份便利,帮着曹德彰干了不少买官卖官、构陷良臣的缺德事。朝堂上弹劾他的奏章摞起来,恐怕比他自己的身高还要高,但内阁有心压制,皇帝又有意包庇,让他得以在朝堂上安然无恙地混到六十多。
他定了定神,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从龙案后站起来,扶着孙知良的手走下金阶:“明天让他致仕,把蔺既明提起来,封他做东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
孙知良吃了一惊,犹豫道:“陛下,岳大人并没有上疏告老。”
“朕知道,”皇帝道:“但岳卿已经到了告老的年龄,他为大央操劳半生,也该颐养天年了。”
他犹犹豫豫道:“那吏部尚书的接任者……”
皇帝张口道:“就让蔺既明来接任吧。”
孙知良没再说话,与岳昌淼相比,蔺既明显然根基不深,况且他是挤掉了岳昌淼才坐上这个位子,未必不会引来岳氏门徒的疯狂反扑,届时两虎相斗,不管哪一方伤了,对孙知良而言都是个好结局。
于是他很干脆道:“老奴遵旨。”
皇帝向来喜欢听话的人,不论是臣子还是后妃,蔺既明能被皇帝格外优待,无非就是他听话,愿意迎合皇帝的每一个想法,而曹德彰深受信任的愿意,也无非是听话,又能摸清皇帝的性格想法罢了。
他走出麒麟殿的殿门,夜幕沉沉,繁星点点,四月的夜空吹来花香,让这个衰老的灵魂精神一振,他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想了一会:“去昭阳殿吧。”
杭贵妃还没就寝,只着了一件寝衣,坐在铜镜前,执着玉梳梳理她长长的头发,一边梳一边对芦溪微笑:“果真是老了,先前我年轻的时候,头发像绸缎一样,真的是绿云扰扰。”
芦溪立在一旁,含笑道:“现在也不是差的。”
杭贵妃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娘娘不老。”
芦溪道:“不会,娘娘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杭贵妃正要说什么,殿外却忽然传来内侍唱诺,通禀皇帝驾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造访过昭阳殿,杭贵妃吃了一惊,急忙披衣起身,前去迎接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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