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得秀禾的话,秦羽瑶忍不住笑了,起身拍了拍秀禾的肩膀:“还是秀禾有眼光。”说着,瞥了一眼另外两个丫头,笑道:“不似她们,竟然吓成那样。今日中午夫人我亲自下厨,秀禾点一道菜吧,我单独做给你吃。”
若是奖励秀禾别的倒也罢了,偏偏秦羽瑶奖励秀禾一道菜,顿时间,秀茹傻眼了:“夫人?”
秦羽瑶却不瞧她,笑吟吟地又看向宇文婉儿,说道:“婉儿也点一道菜。”
宇文婉儿便笑得爽朗:“好。”
秀茹此刻直是快哭了,道:“夫人,我何时不信你了?我只是,气愤不过才……”
“走吧,叫禄儿在这守着,咱们回家吃饭去。”秦羽瑶斜眼瞧了秀茹一眼,并不搭腔,说完便一只手牵了宇文婉儿,又摸了摸宝儿的小脑袋,率先跨过门槛。
宇文轩领着宝儿,跟在两人身后。
不同于斯斯文文走在后面的秀兰与秀禾,秀茹是紧跟着跑出来的。甚至忘记了宇文轩这位爷,一路跨了过去,紧追在秦羽瑶身后叫道:“夫人,便也赏我一道吧?您明明知道,我才是您最忠诚的粉丝,只有我才最懂得您的菜。”
有一次秦羽瑶同她们玩耍,不小心说出来粉丝一词,自那之后便被三个丫头记住了。秀茹尤其常常自诩,自己就是秦羽瑶最忠诚的粉丝。
明明还是个大姑娘,竟然提着裙子在街上一路小跑,口中又大呼小叫着,惹得路人频频朝这边看过来。宇文婉儿不禁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
偏偏旁边秦羽瑶只是噙着一丝笑意,也没有阻挡的意思,宇文婉儿便知道,秦羽瑶大概是故意的。明媚的眼睛微微转动,竟然给她想出一个坏主意。
宇文婉儿的眼角瞥了一眼,紧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恳求的秀茹,偏头对秦羽瑶说道:“阿瑶,我吃你做的菜比较少,只觉得都很少吃,也无从比较。不如,你今日做一道大家都不曾吃过的新菜吧?”
秦羽瑶听罢,眼角余光瞥见身后亦步亦趋的秀茹,脸上仿佛闪过一抹亦喜亦忧的神情,直是忍不住抿了抿嘴,道:“好啊。”
于是,一行人回到家后,秦羽瑶吩咐了陈嫂与魏嫂去买菜,自己则换了便服,挽起袖口,进入厨房开始调起了调料。
秀兰与秀禾一个捧了瓜子嗑着,一个捧了绣绷子来磨眼睛,倒都是倚在东屋门口,笑着谈聊着。
宇文婉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拘了宝儿过来,逗着他玩儿。只看着秀茹趴在厨房门口,瘪着嘴,分外可怜的神情,都是忍不住目露愉悦。
秀茹求了秦羽瑶好久,也不见秦羽瑶松口,不由咕哝道:“夫人好狠心,竟不理我。”悻悻地走回来,不敢惹宇文婉儿,便跑过去闹秀禾:“夫人真偏心,就只觉着你做的活多么?我每日来来回回跑,也十分累的,为何夫人不心疼我?”
秀禾最是个沉静温柔的性子,闻言也不争辩,只是抬起脸来,笑着道:“夫人就是偏心,你不服气只管去找夫人理论呀?”
秀茹便哑了。眼珠儿转着,一时又瞧见宝儿,此刻似乎被宇文婉儿逗得不高兴了,神情有些出神。
“宝儿,过来。”秀茹暗暗朝宝儿招了招手。
此刻,宝儿正被宇文婉儿问着功课的事情,心里有些不喜欢。虽然他记得桂花节那晚,宇文婉儿连猜七道的事迹,对她极为佩服。可是他已经学了六日功课了,今日只想玩,便回答得有些敷衍。
眼睛乱转的时候,恰好瞧见秀茹唤他,连忙跑了过去:“秀茹姐姐?”
秀茹低头捏住他的小脸,低低地笑了起来。这小家伙,可是夫人最疼爱的人了,因而哄道:“好宝儿,姐姐今日想吃一道菜,你去求夫人做来吃好吗?”
“哟,开始糊弄小孩子了啊?”旁边,秀兰一字不落地听了去。抬手丢掉一把瓜子皮,扬起声音说道:“宝儿别听她的。今日夫人特意说过,秀茹犯了错,叫大家都不理她的。”
“你!”秀茹气得放开宝儿,挽起袖子冲过去:“我跟你拼了!”
一时间,院子里满是两个丫头掐架的声音。
厨房里,秦羽瑶只是笑着摇头。今日却是做了一道新菜,先把干豆皮切成方块,圈成卷,用细竹签插起来,一根竹签插四只。又在大锅里放入白糖和茶叶,下面加大火,上面放笼屉,将豆皮放上去。
熏上一小会儿,便可以取出来了,再把豆皮放在鸡汤里炖一刻钟左右。如此几道工序,鸡汤豆腐串便做好了。因着是新菜,且又是应了宇文婉儿的愿望才做的,故而自然是宇文婉儿先动了筷子。
宇文婉儿吃过之后,只觉入口鲜美无比,不由得点了点头。目光在秀茹脸上扫了一下,只见她咕咚咽了下口水,满脸馋样,便看向秦羽瑶道:“这道菜十分美味。鉴于我不常来,这道菜就由我带走吧。”
言外之意,你们想吃,再去求秦羽瑶吧!
一句话落,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秀茹却哭了。这回是真的哭了,漂亮的杏眼里充满泪水,委屈地道:“大家都能叫新菜吃,我就不能。阿婉吃了还不够,还要带走,呜呜,太欺负人了。”
一时间,满桌人全都笑了起来。就连宝儿,也看出宇文婉儿其实是在开玩笑,偏偏秀茹竟哭了。及至大家都笑过一阵,秀茹才反应过来,她被耍了。顿时又羞又气,丢下筷子跑了出去。
还是宝儿提着几串豆腐串,将她哄了回来。恨恨地吃了几口豆腐串的秀茹,毫无难度地被征服了,跟在小家伙宝儿的身后,屁颠屁颠地又回到了饭桌上。自然,又被秀兰嘲笑一顿。
一顿饭吃得乐趣无穷,就连宇文婉儿都连连笑出声。
饭后,宇文婉儿略坐了一会儿,便要走了。秦羽瑶跟着起身,道:“我去送送她。”
宇文婉儿本以为秦羽瑶是要送她到门口,还想说叫她不必了。分别这种事,虽然是短暂的,宇文婉儿也不喜欢。
走出秦羽瑶家的大门时,宇文婉儿颇惆怅了一下。甚至,忍不住回了下头,这样轻松愉快的地方,偏偏不是她的家。谁知,秦羽瑶出了大门,竟然不松开她的胳膊,把宇文婉儿送上马车后,竟然跟着上去了!
宇文婉儿瞪大眼睛,看着紧跟着她坐进来的秦羽瑶:“阿瑶?你这是要跟我回宫么?”
秦羽瑶坐到她身边,挨得近近的,才偏头笑着看她道:“我送一送你。”
宇文婉儿心里惊喜,顿时明白了秦羽瑶的意思,似乎是送她出城?立时抱住秦羽瑶的手臂,小嘴儿却撅了起来,埋怨道:“你既不肯随我回宫,又来送我做什么?”
秦羽瑶伸出一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是没有说话,渐渐的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目中隐隐有一丝怜惜:“婉儿,发生什么事了?”
宇文婉儿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口气轻松地道:“啊?阿瑶说什么?我很好啊,没什么事啊?”
车厢里,因着有帘子盖着,故而光线倒有些昏暗。秦羽瑶伸出手,靠着直觉摸到宇文婉儿的脸,低声说道:“你这样说,可是不把我当成亲近的人了。从你上次来,我便瞧着你有些郁郁。今日再见你,只觉你并不开怀,才有此一问。”
宇文婉儿便哑声了,微微侧头,往那个温热的手心里靠了靠。秦羽瑶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出声,又道:“若你的烦心事,我能够帮上忙,你不要客气,只管跟我说。若你觉着我帮不上忙,不妨跟我抱怨一下,说出来心里总会好过一些。”
话音落下,只觉宇文婉儿抓着她的手,忽然用力了些。然而,秦羽瑶等了一会儿,仍旧等不见宇文婉儿开口。
秦羽瑶有些生气,抓开她的手,声音有些恼:“好了,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必陪你走了。我下车了,你自己回吧,路上小心。”
“别走!”宇文婉儿连忙抱住秦羽瑶的手臂,仰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阿瑶,别走。”
因着车厢里昏暗,秦羽瑶瞧不清宇文婉儿的面容。然而那双明媚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泛着点点泪光,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心里叹气,又坐了回来:“你肯说了?”
宇文婉儿撅了撅嘴,不情不愿地道:“本来没什么的。”然后,便把跟李贵妃吵架、发现皇帝并非那么喜欢她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省略了因为秦羽瑶跟皇帝吵架,挨了一巴掌的事。
“往常他们待我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从没发现罢了。如今我跟你学得‘耳聪目明’了,才发现这些,一时有些转不过来罢了。”宇文婉儿还在为自己的郁郁不快而找借口,“真的没有什么的。”
秦羽瑶听罢,心中怜惜不已,便把宇文婉儿的脑袋拨在肩上,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他们已经给了你,他们所能给的最好,婉儿不要伤心。”
昏暗的光线中,宇文婉儿的眼睑颤了颤,咬着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于皇帝而言,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是皇位稳固。子女之情,于他而言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味品罢了。
于贵妃而言,最重要的是地位,倘若宇文婉儿始终维护她的地位,她便会给宇文婉儿温柔的呵护,而如果宇文婉儿偶尔与她径庭,那么刻薄与敲打便来了。如今,宇文婉儿再不肯听她安排,她便失措了,恼怒了,与宇文婉儿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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