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宇文轩可怜巴巴地道:“有一点是一点,总比一点也没有的好。”又看向宝儿道,“外面起风了,爹爹一路飞回去,明日便要冻病了,就不能来看宝儿了。”
宝儿顿时心软了,刚想解开衣裳,忽然瞧见宇文轩朝他眨眼睛,瞬间福至心灵,扭过小身子往秦羽瑶的怀里扭起来:“娘亲,给爹爹也做一件吧?”
秦羽瑶挑了挑眉,抿着嘴不吭声。
宝儿便不停地扭来扭去,软糯糯的声音央求着道:“娘亲,就给爹爹做一件吧?爹爹今日带着我飞来飞去,很是辛苦。”
“娘亲,爹爹不能冻病了,若是冻坏了爹爹,谁给咱们挣银子?”
“娘亲,爹爹没有衣裳穿,今晚上就只能睡咱们家了。咱们的大床都被他占了,宝儿晚上挤得慌。”
秦羽瑶不由气得指着他的脑门子:“是谁非要叫他在咱家过夜的?”
“娘亲?”宝儿抬起脸来,可怜兮兮地扯着她的衣角,乌黑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央求:“就给爹爹做一件吧?”
秦羽瑶有些气闷地推开宝儿,站起身往衣橱跟前走去。打开衣橱的门扇,从中取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湖蓝色夹袄,没好气地丢到宇文轩的身上:“给你!快走吧!”
宇文轩接过夹袄,摸着柔软的面料,又见这夹袄的面子和宝儿的那件是一样的,显然是出自同一块布料,不由得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感受。原来,她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
对于秦羽瑶撵他快走的话,却是充耳不闻。解开外衫,套上秦羽瑶给他做的夹袄,学着宝儿的模样伸伸胳膊扭扭腰,直是满意地点头:“很合身。瑶儿真是厉害,不曾量过我的身型,便做得如此合适。”
秦羽瑶天天见他,哪里不记得他的身高胖瘦?只见他穿着夹袄,一会儿扭头瞧后面,一会儿低头瞧前面,美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撵他:“暖和吧?暖和就穿着快走吧。宝儿可是说了,你晚上挤得他难受。”
宇文轩便抬头笑道:“不碍,改日我命人打一架更大的床来。”
说罢,走到宝儿身前,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由得会心一笑。
宇文轩抱起宝儿来到镜子前,父子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挑了挑眉头,又同时挤了挤眼睛。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此刻穿着同样款式的夹袄,俊雅灵秀的模样,直叫秦羽瑶心头急跳,连忙别过脸去。
最终,宇文轩到底是走了。来日方长,他却犯不着为这一日的去留而斤斤计较。等他走后,宝儿才恋恋不舍地脱下夹袄。此刻已经有些热得出了一层薄汗,只见秦羽瑶神色不好,便乖乖地铺在床上,叠了起来。
然后趴到秦羽瑶的跟前,讨好地道:“爹爹这回占了大便宜,娘亲可不能放过他,下次叫他给娘亲买好多好多衣裳。”
“你这个小鬼头,哪里学得这些好听话?”秦羽瑶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宝儿的额头。
宝儿十分正经地道:“宝儿说得都是真的。爹爹可有钱了,他住的地方那么大,那么漂亮,叫他给娘亲买些好看的衣裳才是应当的。”
秦羽瑶不由面露古怪,她捧起宝儿的小脸,仔细端详起来。短短几日,宝儿仿佛长大了许多,让她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也被别的小鬼占了身子?
然而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分明清澈见底。秦羽瑶便往床脚一招手,道:“小白,过来。”
不知怎的,小白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害怕宇文轩。每每宇文轩来了,它总是瑟缩地蜷成一团,躲在床脚不敢出来。
只见秦羽瑶唤它,便“吱吱”叫了一声,弹爪跳了起来,一跃落在宝儿的肩膀上。亲密而熟悉,显然宝儿并没有换了芯子。
秦羽瑶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却不能不相信小白的直觉。毕竟一开始,便是小白跟了宝儿,自动认他为主。
“你这小鬼头,可千万别有了爹爹忘了娘才好。”秦羽瑶咬着牙,有些泄愤地揉捏着宝儿的脸蛋说道。
此刻,轩王府的下人房里,却炸开了锅。
“今日主子带来的那小男孩是谁?”
“怎么长得与主子一般无二?”
“该不会是主子的血脉吧?”
“主子吃饭的时候都把他抱到腿上,又亲自划船带他采莲蓬,若不是主子的血脉,主子怎么有如此耐心?”
“说得很是,主子腿脚不便,竟不怕危险,令人抬了他的轮椅上船,划了一整个下午。咱们在轩王府做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主子这般纵着人?”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宝儿是宇文轩的儿子。而这个消息,渐渐的也传了开去。
轩王府中惊现三岁稚童,面目与轩王一模一样,疑是轩王亲子。这个消息最快传到周千娇的耳中,因为她三天两头往轩王府跑,跟轩王府的下人们已然熟悉。
自然,这是周千娇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上,轩王府的下人们虽然熟悉她,却全都不喜欢她,他们都觉着她配不上他们主子。故而告诉她说:“我们王爷是有儿子的,我们王妃比你漂亮一百倍,周小姐还是放弃吧。”
自然,这是委婉的说法。在他们心里,真正的原话却是:“疯婆子,快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王爷早就有王妃啦,我们王妃还给我们王爷生了一位彬彬有礼的可爱小王爷呢!”
什么?俊美若谪仙的轩王爷,竟然有王妃啦?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儿子?这不可能!于是,周千娇在轩王府的门口大哭大闹起来:“我要见王爷!你们不许拦我!”
而其他人遵了宇文轩的吩咐,并不肯放周千娇进去,于是周千娇在门口闹了半日,最终也没有进去,只得回家了。回到家后,周千娇又大闹一场。
周尚书闻得此事,却是皱起眉头:“轩王爷双腿残障,人又不爱露面,这些年莫说皇帝赐婚不应,便是皇后赐予他的婢女,也是前脚赐了后脚便遣了。怎么可能有儿子?”
忽而又想,毕竟是年轻男子,怎么忍得住女子的诱惑?轩王爷只是双腿残障,生育能力或许未损也未可知?便遣人去暗中打听。
不日果然收到消息,日前轩王府中确实出现过一个三岁稚童,生得与宇文轩一般无二,且宇文轩十分疼爱他。只不过,第二日便不见了,不知送往何处。
“这却是奇了。”周尚书皱眉捋须,不解地道。他对女儿周千娇缠上宇文轩之事,本来是不同意的,他好端端的女儿,却要配个瘸子,怎么能够呢?
可是周千娇是个倔性子,越拦着她便越拧巴,于是索性放她去。只等着她闹罢了,死心了,再给她正经安排亲事。这几日,他和周夫人确实相到一个不错的年轻公子,准备给周千娇说媒呢,谁知就出了这一档子事。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轩王爷此事办得好。周尚书心中暗乐,自去劝说周千娇不提。
且说宇文轩有儿子了的事,渐渐也传到宫里。皇帝皱起眉头,极是诧异:“怎么可能?”他对宇文轩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沉默寡言的文静王爷的上面。便道:“去打听打听。”
当听说宇文轩为了给儿子划船,竟然连命都不要,叫下人们连人带轮椅把他搬到船上去,不由愕然。莫不真是宇文轩的儿子?
这几年,国库吃了不少柳家的上供,渐渐的皇帝对宇文轩的印象有些好转。罢了,总归他已是那般模样,便是有个儿子又何妨呢?自己的儿子们,哪个拿出来不胜他许多?
其他皇子们听说此事,倒是有兴致去瞧,尤其太子宇文景,更是诧异:“本殿下就说,他不过是断了双腿,于那物件儿却是无碍,怎么就玩不得女子?三年前本殿下给他吃那酒,他还忍了一夜,哈哈!”
却是并未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笑过一番便叫了人去轩王府,打算瞧一瞧自己的那位新出炉的堂兄弟。
宇文轩虽然比宇文景长了一辈,然而年纪竟是比宇文景还小上半岁,故而宇文景从来不曾尊敬地叫过他一声皇叔,竟每每指名道姓地叫他,全无恭敬之意。
这一回,宇文景领了几位皇子到轩王府,见了宇文轩便道:“不是说你有个儿子?却在何处?”
“太子殿下如何得知本王有儿子?”宇文轩坐在轮椅上,此刻正在月华苑中,双手捧着一颗檀木手珠在打磨。如此闲适不恭,倒是全然一派散漫无为的模样。
宇文景低头瞧着这位比他还要小上半岁的皇叔,只见他面上冷冷清清,一头乌黑长发披散而下,一副冷然不可亲近的模样。若非是名男子,竟比他的王妃陶致洁还要俊美一些。
“到处都传遍了,说你有个儿子,生得跟你一样。”宇文景道。
宇文轩仍然是低头打磨着手珠,反正他是个王爷,身份不比他们来的任何人低。何况,今时已非往日,便也懒得做表面功夫,只冷冷地道:“本王连王妃都没有,何时有的儿子?”
“呵呵,原来如此,你是从哪里弄了一名婢女,生了儿子是吗?”宇文景猜测道,“不知是什么身份,竟叫你不敢禀了父王,给她一个正经名分?该不会是青楼楚馆里的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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