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秦羽瑶新做的几种菜品便纷纷出锅了,有辣子鸡,有剁椒鱼,有酸辣土豆丝等。全都盛出来,一人端了一盘,往楼上的雅间里去了。
既然是新菜,便不能随随便便露在外人眼前。哪怕此时人少,大厅里几乎没有人也不行。
一盘盘香喷喷的菜摆成一圈,方承乾、秦羽瑶和其他几位厨子也都坐下来,拿起筷子纷纷品尝起来。
“不错!够劲!”
“这土豆丝居然还能这样炒,妙啊!”
“从没想到,这鱼头素来只有扔的份,竟然也能单独炒一盘菜!”几位厨子连连赞道。
就连方承乾也赞口不绝:“瑶儿,你可真是我们的财神爷呀!”
秦羽瑶便笑道:“方叔可别折煞我了。对了,咱们的新菜,打算如何推出去?”
方承乾犹豫了下,有些面露难色:“实话说,有些不好推。咱们自己尝着好,是因为咱们都是厨子,本来接受的能力就比较高。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有些难度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厨子道:“对你而言是难,对秦夫人而言却容易得很。”
其他人也笑着接话道:“说得是,从一开始便从未见秦夫人有过犯难的时候。”
“是啊,秦夫人必然有法子的,老方你就洗耳恭听就是了。”又有人也打趣道。
方承乾却虎起脸道:“一个个的光知道吃,就不知道动脑子,什么事都压给瑶儿。瑶儿才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将她想得什么都会?如此为难人,不许吃了,都不许吃了!”说着,便去夺他们手中的筷子。
秦羽瑶见状,不由得有些感动。
方承乾,是真的为了她好。
人都是这样的,一次两次地露了本事,别人便以为他是全能的,什么都能做。若是硬着头皮应了,办得好了,别人只以为是理所应当。若办得不好,却坏了事了,别人只会讲,你怎么不用心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一分好处也捞不到。
而方承乾便是懂得这个道理,率先替秦羽瑶打了幌子,她还年轻,又是个女子,想得出这些菜来已是十分不易,再给她施加别的期望和压力,是强人所难。
果然,听了方承乾的话,其他人都改口道:“我们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打趣你罢了。”
“就是,我们哪里会为难秦夫人?我们闲云楼把碧云天踩成那样,都是秦夫人的功劳,我们又不是没良心的人,怎么肯为难秦夫人?”
“不过是觉着秦夫人实在厉害,不似凡人,忍不住便把期望寄托在秦夫人身上了。”
方承乾也见好就收,闻言松了他们的筷子,哼了一声,说道:“知道好歹就行,否则我不饶你们。”言罢,才看向秦羽瑶道:“瑶儿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秦羽瑶便笑道:“此事我一早便在想着。倒是有些想法,方叔看这样如何?”
说着,便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却是结合了前世的商业精华,与时下的经济状况——先用辣椒腌制一味便宜又下饭的咸菜,当做免费的小菜,每顿饭都在桌上摆一些。然后派小伙计注意着,若有人格外感兴趣,便趁机介绍闲云楼的新菜,问他要不要尝一尝?
在真正面世之前,是可以打八折优惠的。
“这个不错!”方承乾听完,立时叫好。
然后秦羽瑶又笑着提了另一个法子:“不知道方叔可有交好的富贵人家,那户人家有个年纪大的长辈,平日里不耐烦用饭?”
方承乾愣了一下,说道:“有几家。毕竟人上了年纪,吃什么都没味道,总是不耐烦吃的。”说罢,有些明白了:“瑶儿是说,叫他们尝一尝?”
秦羽瑶便笑着点头:“不错。这辣椒是十分下饭的,方叔不妨请那几位朋友的长辈,免费尝一尝咱们的菜。若是吃着好,正好打响名声。”
方承乾还有些不解,其他人亦是如此,便都纷纷放下筷子,仔细听秦羽瑶的讲解。
听罢,直是纷纷感慨:“秦夫人年纪轻轻,又是女流,竟然懂得这许多,实在让我们这些做了几十年厨子的人,甚为惭愧!”
“你是想说,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吧?”有人打趣道。
那位厨子没有同他闹,却是万分感慨:“秦夫人实为我辈之幸。”说着,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冲秦羽瑶行了一礼。
秦羽瑶连忙侧身躲过,道:“师傅太客气了。”
那位厨子只见秦羽瑶不受,也不勉强,笑呵呵地坐下来,却是打趣起方承乾来:“你方才还说秦夫人年纪轻轻,不叫我们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现在看来却如何?竟是一个人顶我们这许多人。”
“瑶儿自然是厉害的。”方承乾便同他们说笑起来。
秦羽瑶却是不好再听下去,便道:“这些菜品,足够应付些时日了。我这就走了,方叔如果有事,只管叫小伙计到我家里叫我。”
方承乾便起身道:“好。我下去送瑶儿。”
“不必,我又不是不认得路。”秦羽瑶连忙拦住他,起身下楼离开了闲云楼。至于价格如何定,且交给柳闲云去办。秦羽瑶相信,这点小事柳闲云还是办得好的。
自从知道柳闲云就是宇文轩的表哥,柳家是站在宇文轩背后的助力后,秦羽瑶对闲云楼的关心便不太多了。
总归柳闲云是个有本事的,必然不会把闲云楼经营坏。而闲云楼不论赚多少钱,大头都是柳家的,都是宇文轩的,都是……宝儿的。想到这里,便不由得眼睛里都是笑意。
今日宝儿又被宇文轩带去京城了,所以秦羽瑶才一个人出来办事。又到秦记布坊转了一圈,跟秀禾、禄儿问了些事情,只见一切都在预计之中,便放心地离开了。
秀禾很好,是个极聪明又肯用心的,一日比一日更成熟。秦羽瑶相信用不了多久,秀禾便足以独当一面。
入夜后,宇文轩便带着宝儿回来了,一大一小两张俊雅灵秀的面孔,踏着夜风而来,竟叫秦羽瑶有一瞬间的怔忪。然而下一刻,这怔忪便不见了,整个人被宝儿快活地叫着撞进怀里:“娘亲,娘亲,娘亲!”
秦羽瑶不由好笑,接住他道:“今日玩什么了?”
“玩了许多。”宝儿便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在轩王府都玩什么了,又说轩王府的下人们待他都很好,有什么好玩的都给他玩,还演把戏给他看。
对于周千娇来闹,最终被他挤兑走了的事,却是只字不提。末了又道:“爹爹给娘亲磨了一串手珠,娘亲戴上喜不喜欢。”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串檀木手珠,不由分说就捞过秦羽瑶的手,给她戴了上去。
然后捧着秦羽瑶细腻洁白的手,似模似样地端详两眼,点头道:“嗯,好看!”
秦羽瑶不由好笑,只觉得宝儿最近活泼得过头了些,便忍不住去瞪宇文轩。谁知宝儿却抱住她的手,可怜兮兮地道:“娘亲别凶爹爹,爹爹给娘亲磨手串磨了好几日,手指头都磨破了。”
秦羽瑶不由一怔,忍不住看向宇文轩,却只见他淡淡笑了笑,道:“无事,莫听小孩子大惊小怪。”
秦羽瑶微微垂了垂眼睑,看向手腕上的那一串檀木手串。只见每颗都如指肚大小,粒粒滚圆,细腻温润。上头雕刻着细腻精致的花纹,轻浅而不粘连,显然下了极大的工夫。
“咯咯,爷对夫人真是体贴入微呢。”秀茹躲在秀兰的身后,掩口笑道。
“可不是?这檀木珠有多难打磨,大家可都是知道的,爷竟然亲手给夫人磨了这样一串。”秀兰又是羡慕,又是高兴地道。
两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只将夜色的气氛调得轻快而温馨。
秦羽瑶却将手腕一抖,顿时袖口落下,遮住了那串手串。而后牵起宝儿的手,往屋里走去:“吃饭了,都进来吧。”
饭后,宇文轩抱着宝儿往屋里走去,往床上一坐,便想故技重施。秦羽瑶不等他脱掉鞋子,便把宝儿接过来道:“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宇文轩便抬起头,有些可怜巴巴地道:“瑶儿,我很累了,走不动了。”
宝儿也缠着秦羽瑶道:“娘亲,就叫爹爹睡下吧,宝儿不嫌挤。”
秦羽瑶却不松口,只道:“你回吧。”
宇文轩只见秦羽瑶神色坚定,虽然心里很想留下来,却乖乖地站起身,摸了摸宝儿的小脸,道:“爹爹走了,你在家乖乖听你娘亲的话,知道了吗?”
“嗯。”宝儿点了点头,又仰起脸看秦羽瑶,只见秦羽瑶铁着脸不留情,便也知道没戏了。甚是同情地看着宇文轩,嘱咐道:“爹爹,你路上小心,别飞着飞着突然掉下来了。”
宇文轩点了点头:“好,爹爹会小心的。”
只见扮可怜没用,宇文轩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微微朝秦羽瑶点了点头:“我走了。”
“嗯。”秦羽瑶没有送他,而是转身就开始铺起床来。
宝儿想说什么,然而看着秦羽瑶的心情仿佛不大好,便识趣地乖乖脱了鞋子上床,往床里头一躺,没有闹她。
秦羽瑶吹了灯,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是一张清秀含笑的面孔。是初见时的顾子清的面孔。下一刻,便变成了一张虽然仍旧清秀,却多了三分慵懒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迷人气息的面孔。是临死之前见到的顾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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