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皇帝就跟泡在蜜罐里似的,看着眼角都带着笑,连大臣都觉出不对劲。
这几天皇帝头上飘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他们都看习惯了。这冷不丁换了个风格,还真是承受不起。有的吧唧过味儿的就觉得皇帝肯定肚子里憋着坏,不定又要拿哪个出头鸟开刀,立马提高了警觉,反倒越加心惊胆颤。
高洪书知到根底,心里稳着呢,冷眼旁观金銮殿下各色人的各色表情。
下了朝,皇帝一边走一边夸高洪书。吃得辛苦,又得力。
高洪书心道,您老辛苦,折腾了一晚上,他一个光头太监能辛苦什么?不让皇帝成天撒着欢的搓磨就算捡着大便宜了。
他心里腹诽,一见皇帝抽出圣旨洋洋洒洒就往上写。眼珠子几乎没瞪出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两天皇帝的圣旨才让内阁封驳,好悬没气死皇帝,沉着一张脸都快砸脚面上了,今儿这是从惠妃那儿吸足了精气。又要开始作?这让人左脸打的还不够响,硬贴着右脸往上送?
片刻皇帝就写好了,随手扔到高洪书手上。
“不用送去秉笔监盖印,直接送到惠妃那时,你就听她吩咐,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顾宜芳淡淡地声音道。“收好了,别让人瞧见。”
这些日子他就憋着股邪火,那些个大臣给他难堪,一次次让他说出的话怎么出来的又怎么给捅回去,他憋屈,他知道能拿底下那帮宫人撒气。可明明是那帮大臣给他气受,他拿他们没辙,如果就撒到身边服侍他的人身上,这种感觉更让他窝囊。
他琢磨着不出几天,就会把自己给憋爆了。
可他不敢去宁安宫,越是想就越不敢,生怕又像前些子一个不顺心就开始拧巴起来。
阿玖脚上才伤了,这时候赶过去给人气受,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昨晚是他失态,该说不该说的,对着她一顿发泄。
他自开荤来经历多少女人他也记不清了,可头一个看着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他就想对她掏心掏肺,把多难堪的事儿都往外倒。她只是短短几句话,也跟明媚的阳光似的,照的他心里暖烘烘的。一场酣畅淋漓的心灵交流之后,紧接着就是另一场酣畅淋漓的身体交流。
舒爽的他连全身的毛细孔都舒展开了。
皇帝简简单单一句吩咐,高洪书脑子里可转了七八十圈不止。
什么圣旨不盖印,闹着玩呢?还别让瞧见,问题是这圣旨的作用不就是拿出去一戳在那儿吓倒一片吗?
但凡和惠妃扯上边儿的,他心里就发毛。直到晌午找到个没人儿的时候偷偷拿出一看,几乎没吓出尿了。他素来知道皇帝会在神经病的路上越走越远,可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皇帝已经远远地将他们这些人远到了后头,一去不返。
绿云自顾自地留在了宁安宫,等到谢玖发现她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她在宫里墙角那儿飘荡了多长时间。
在谢玖还还不及赶她走的时候,舒宜不知从哪宫哪殿里飘了回来,一见到宫里出现了陌生的女鬼,笑的八字眉和八字胡一个节奏地乱颤,齐妃让他吓到赶紧离开阳间这岔,转瞬间不知道抛到哪去。
好一番殷勤问候,从名字问起,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仙乡何处,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
绿云十几岁入宫,年幼时纵是在村庄生活,也没遇到这么无赖的,怎么躲都没用,她往左飘他也往左,她往右飘他也往右。她求救似的飘到了谢玖的近前,谢玖这才挑了挑眼皮。
“你们都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在我这儿乱飘算是怎么回事?”
舒宜三角形的脸笑的抽抽,“是啊,绿云姑娘是吧,我在宫里没见过你,要不我带你去逛逛,认识认识新朋友?”
谢玖眼皮一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还没琢磨好要不要对绿云说,要说的话要怎么说,立马就有人过来拆台子了。
要说她运气好吧,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最近身体就一直没好过;要说她运气不好吧,有皇帝宠着罩着,连太后那么看她不顺眼,为了压制皇后都让她插手了些宫务,她这体质算弄不明白了,反而办事是怎么也不会顺。
“奴婢想在这儿等。”绿云低头,一副我很可怜,但你怎么撵我我就是不走架式。“奴婢了了这个心愿,也就心甘情愿地去了。”
“你有什么心愿,俺帮你了啊?”舒宜热情地搓手。
谢玖咬牙,哪凉快哪待着去得了。看他这一天天乐呵呵的模样,她虽比不知道他活着什么是个什么样,可也比旁人不知道快活多少倍。这究竟是心大,还是没长心哪,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在宫里混下去了。
外面叩叩两声敲门声。
这是素锦养成的习惯,生怕打扰了惠妃和哪位的谈话,她冒冒然进来再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谢玖听到绿云小声的说声不用,便见素锦迈着小碎步到了近前。
“娘娘,宫里的安平说有事求见娘娘。”惠妃特性,连心腹安春花真都不是十二个时辰帖身服侍,更别提连外围那些粗使宫女太监,他们想见自家娘娘也还需要先向大宫女递话。
素锦是谢家安排进宫的,对宫里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警惕性也高。
这个安平外表看着很不起眼,可素锦记得,当时惠妃对阵太后指名道姓说宫里乌七八糟的传闻就是安平告诉她的,太监上前要缢死惠妃时安平也是挡在前面。事后,惠妃只当这人不存在,不罚不赏,素锦就觉得不对劲来。
安平这人底细不干净,但惠妃不想踢他出去。
如今这人求到她这里,她不敢不把话带到。
谢玖听了,直觉万钟那边不定作出了什么妖蛾子,是兜不住了往她这条线上想办法,还是丑闻那档子事过了想转过头拿捏她?
“又是那个和你有一腿的人那边的那个太监?”舒宜一时来了兴致,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子道:“大长腿,你给俺句准话,你到底和那人是不是有一腿?一旦知道别人有了秘密,俺要不摸个底透,就浑身不对劲。”
素锦低眉敛目,直等到许久之后谢玖才开口道:“带他进来。”
然后,不到半刻钟,安平就跪到了谢玖榻前,相貌普通到转眼就能忘,唯有右眼角一颗泪痣让人印象深刻。
“就是他!”舒宜指着安平的鼻子蹲了下去,他斜眼睛看了看绿云:“他们这在宫里是不是叫暗通款曲?”
绿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谢玖暗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理会那两鬼。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她笑,“想给本宫传什么话?”
安平毕恭毕敬地道:“大人吩咐小人转告娘娘,背地里散播……谣言,并且推波助澜的人已经大人已经查出来了。”
☆、189 指路
谢玖微微垂眸,静候下文。
万忠此人阴险狡诈,无利不起早,她不会白白卖这个人情给她。即便他们传出了丑闻,他也不会当真把她当成盟友,甚至有可能连曾对她一片痴心的淑妃都恨上。平白动用宫里人给她传消息,无非就是他那里动不了,或者不方便动,希望借她的手除了。
出了丑闻这一茬,便是皇帝恩宠如旧,万钟那七弯八拐的肚肠估计一天不知道转几遍,纵是泼天的富贵也总觉得头上悬把刀。
不管幕后那人是冲着他,还是她,总归阴了他,万钟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没可能就这么轻拿轻放,抓几个虾兵蟹将就算了。惹上万钟这活阎王,算那人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大人说此番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全是暗中有人操纵茶肆酒療那些民间流言,以致谣言满天,那些学子秀才不过是风闻,便自动自发做了别人的马前卒。大人抓了一些地痞,他们指认的便是太常寺典簿韩容。”
安平顿了顿,低眉敛目。“韩容岳父乃礼部郎中陆鼎,其六女陆月兰是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朱维中的三儿子的嫡妻,也就是昭阳宫那位的弟媳。”
好一盏指路的明灯,连路标都给她排好了。
从韩容到朱维中三子,剑指当今皇后,万钟是有多怕后\宫掐不起来?
谢玖忍不住笑了,“你的大人让你传这话给本宫,是想对本宫说什么?”
“陆月兰?”舒宜那张丑脸一下子凑到谢玖面前放大,“是不是就是皇后叫她丑儿那个女的?你不是早就知道是皇后使的坏吗?”
谢玖冷不防吓了一跳,脑袋下意识地往后挪。
素锦在门外候着,卧室唯二的人安平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眼睛几乎黏在地面,谢玖十分庆幸丑态没被看到,抬眸狠狠地瞪了舒宜一眼。舒宜反应过来。讪笑着飘远,“大长腿,你的脾气越来越火爆了。俺只是一时激动,不是存心吓你。你放心。”
谢玖索性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审视地望着跪着安平。
“大人押了那韩容三天两夜他都拒不承认,后来是由他的顶头上司太常寺卿和他岳丈一同向皇帝求情,才保出了韩容。没有证据,韩容拒不承认,大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安平道。
“大人说,娘娘被人陷害,有权利知道这些,便让小的转告给娘娘。”
有权利知道,还是有权利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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