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大院的敌人便是我们的朋友。”
聂廷和孟江是陈相和在闽郡习武时的同门师弟,三人皆师从南方一个镖局的大镖师,是陈将生帮陈相和介绍入门的,早前陈将生做布料生意时,曾通过这家镖局往南方送过几年货,一来二去就相熟了。陈将生曾看到这大镖师打跑山贼,就自以为那人是武功最好的。
陈相和的武功,连张威也打不过。
张威与林敢的武功很好。而且两人很是机敏,用陈将生的话说“那是宫里出来的人。”
于是他们猜测许是三皇子送给周玉鸣的。而周玉鸣又送给了陈湘如。
就凭一点,周玉鸣在周家是极受器重的。
陈将生绝不会允许他们去对陈湘如肚子里的孩子,那根本就是找死。
陈相和急切地道:“十一叔,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如何拿回陈家的家业,陈家大院、织布房、染布房、绸缎庄,都是得我的,还有陈家世袭的官职也得是我的。只要我拿到了,我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陈将生不紧不慢地斥道:“你急什么?织造府殷大人已对陈相富不满。陈相富看中他院子里那个叫白莲的管事丫头,曾扬言说要娶她为平妻,为了娶她,去年还天天去殷府闹着要娶殷小姐过门,那殷小姐今岁才十二岁,是能过门的么?”
陈相和想知道陈将生是怎么想的,他试过进陈家大院,但不能正大光明地进去,实在不想让旁人知道他回来,更不想让陈家产生防备。
“打蛇要打七寸。你要拿回家业,做陈家掌家人,就要制住大小姐。”
陈相和反复想着“七寸”。
陈将生冷哼一声。“大小姐的七寸是她的两个弟弟,而陈相富比陈相贵更重要,陈相贵那小子就是个书呆子,在府学上了大半年就不去了,年节后又躲在家里读书,想与赵文敬一样,也读个状元出来,可笑,陈家的读书人多了又出了几个状元?”
他招了招手。示意几个人更近些,将自己想了几年的计划细细地说了一遍。
陈相和眸露光亮。不得不叹服这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想分他一半的家业。那就看陈将生有没有这个本事。
但在事情未成之前,还得做一些让步。
*
五月末,陈家大院发生了一件大事:数年前,离家出走的大爷陈相和回来了!
陈相富从织造府回去后就听人说了。
彼时,陈相和一袭得体的浅蓝色茧绸长袍,风度翩翩地端坐在桂堂花厅上,一侧坐陪的是陈相贵夫妇。
赵珍儿捧着茶盏,无波无喜地打量了一番,很快就将视线别开。
陈相富抱拳,语速极快地道:“大哥,回来了?”
没有半分的亲热,倒更像是应付,可眼睛还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几年前陈相和离家出走是九岁,陈相富七岁多,转眼间兄弟们都已大了。
陈相和应了声“嗯”,“一回江宁就到家了,知道二弟、三弟都喜欢新鲜玩意儿,带了些礼物回来。”
他拊掌一拍,孟江与聂廷牵着一条凶猛异样的狗从外头进来,这狗比寻常的狗儿体形彪悍、高大,偏长得像狗,那个头竟比半大的狮子还要威猛,脖子处系着一条漂亮的银质项圈,项圈上套了一条链子。
陈相富惊道:“这狗怎的这般大?”
赵珍儿微凝眉头:“大姐有孕,万一狗冲撞了大姐可如何了得,二伯若是喜欢,不妨送到庄子上养着。”
陈相和笑了一下,陈将生果然厉害,连这也想到了,一切定会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
陈相富从来没见过么健壮的狗儿,“大哥,这是什么狗,长这么大?”
“这叫藏獒,是我花了上千两银子才弄来的,它打得过狼群。二弟要是喜欢,这狗儿就送给你了。”
陈相富欢喜地跳起来,“大哥这礼物别致,我喜欢!我就喜欢马儿、狗儿这样,这狗能帮我抓猎物不?”
“那是自然。”
陈相贵却在心里暗自琢磨:陈相和离家出走后,陈湘如一直在打听他的下落,怎的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大姐前往范阳,这些日子也该回来了,许是身子重了,不敢走得太快,路上给耽搁了。
陈相和可不像个大方的,今儿一出手就送了这么个东西给陈相富。
一个粗使丫头进了花厅,欠身禀道:“二爷,白姑娘出来了!”
赵珍儿忙道:“你们快扶着她些。”
陈相富则有些慌神,四下看着,对孟江道:“快!快!把那狗儿给我藏起来,千万别让她看到,要让她看到,又要说我!快点!快点!”
一个姑娘出屋,怎的这三奶奶和陈相富都紧张成这模样。
孟江一个机警,牵着藏獒出去了。
不多会儿,白莲在婆子、丫头的搀扶下进了桂堂,一脸憔悴,浑身疲惫,可她原就长得极美,此刻更如一朵风雨的白莲般摇曳生姿。
聂廷整个人都惊呆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人儿,步步移来,似从画里出来的一般,一袭浅粉色的衣袍,衣襟上绣了几只蝴蝶。
一样呆住的,还有坐在上座的陈相和。
他听人说过,陈相富身边有个叫白莲的女子,长得极美,陈相富为此还叫嚷着要娶她为平妻。
☆、第310章 以狗为饵
陈相富笑着迎了过去:“这半月辛苦你,染布房要的都配齐全了?”
陈家秘方颜料!
陈相和立即想到了这事,这女子居然会配陈家的秘方颜料,那是不是说,陈湘如去北方前把秘方都告诉她了,这叫白莲的女子,其实是陈湘如给陈相富挑的妻子。
白莲扭头问两侧,不等她开口,粗使丫头先答道:“白姑娘,二爷这些天上午去织造府,下午去织布房、染布房,没有半分懈怠。”
陈相富呵呵傻笑着,扶她在一边坐下:“你进颜料室之后,我可用功了,习武、学书,坐班,还有去查看生意,你瞧……我多用功啊。”
白莲轻叹了一声。
配秘方颜料,原是陈家家主做的事,可陈相富非说那颜料有怪味,打死也不进颜料室,而染布房的吴管事又催得紧,说要是再不供颜料,染布房就要停业了,万般无奈,白莲只好自己进颜料室了,还没配好,吴管事这几天就总往东院跑,催着要颜料。
今儿白莲一出来,吴管家就带着人把颜料给搬走了。
陈相富对左右道:“来人!告诉大厨房,白姑娘这半月辛苦了,让他们给白姑娘做些好吃又补养的东西来。”他又冲赵珍儿笑道:“三弟妹,以前大姐姐一出屋也是这样的,是吧?”
赵珍儿心里五味陈杂,许是连她也没想到,陈湘如会把这陈家秘传的秘方颜料传授给白莲,看陈相富那讨好的样子,她心里转而一想:不对,定是传给陈相富的,这原是该陈相富去配的。偏陈相富偷懒,逼得白莲只得自己动手了。
白莲见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坐着的陈相和。还有一个则是站在他身后的聂廷。
陈相富道:“白莲,那是大姨奶奶所生的庶长兄。”
庶出的自来难与嫡子相提并论。
白莲欠身行了一礼:“见过大爷。”
这声音。好听得人骨子里都要酥掉了,又不是故作的娇媚,就似从灵魂里流露出来的。
聂廷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早前只是听外头的人议论,说陈相富身边的管事丫头白莲长得好,能管得住陈相富,今儿一见哪里是长得好,简直是长得太好看了。
白莲又对赵珍儿道:“这些日子辛苦三奶奶帮忙照顾二爷。”
赵珍儿笑道:“他自己用心着呢。我可没照顾上他。”
她最多照顾一下三爷,还有谭姨娘所生的女儿陈维倩,那小丫头长得水灵疼人,赵珍儿一见着她就乐。
陈相贵的孩子都有了,因谭姨娘生产不久,他不进谭姨娘屋里,却同样也没进赵珍儿屋里,白天在书房苦读,夜里就在他自己住的屋里歇下。
白莲道:“劳三奶奶给大爷与……他的朋友安顿住处。”
赵珍儿想着白莲会配陈家的秘方颜料,心头难免有些不自在。“不劳白姑娘挂心,都安顿下去了,大伯还住早前的竹涛苑。这会子婆子、丫头已经收拾好了。”他对陈相和道:“大伯,请随丫头们去竹涛苑休憩。”
难道白莲真是大小姐给物色的二奶奶?现在还没成亲呢,倒支使上她这个三奶奶了,虽说得客气,分明有插手内宅之意。
有丫头过来,请了陈相和与聂廷离开。
待人走远了,陈相贵才道:“二哥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
“什么?”
“大哥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却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说是从远处归来的,可为什么身上没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精神也好得很。这么些年,他独身在外。却穿得好,还花了上千两银子买藏獒……”
陈相富捂着嘴咳嗽。使劲与陈相贵打眼色。
白莲抬眸就觉得有问题,“二爷又有事瞒我?”
“哪有?没有。”他扯着脖子,一副信誓旦旦的子。
白莲眸子一扫,正要问话,陈相贵道:“三奶奶,我们也回松柏苑吧。”懒得再理这桂堂的事。
夫妻俩刚出桂堂的院门,就听白莲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又有什么事瞒我?啊!二爷,你到底瞒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