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无糖不欢 (醉三余)

　　每一次两人独处时候，白敏衍总是异常沉默，而她试图寻着那些欢快些的话题却最终被自己心里头那浓烈的涩意折磨得愧疚难当。她当初娶他一心只是为了唐家，为了唐欢，却从来不曾想过，让一个人重获新生后再一次逼他陷入死寂是多么残忍的事。
　　她无颜面对他，可她一旦不在视线范围内，白敏衍却总是怕她就这么不见了踪影，惶恐地来寻。躲不得也逃不过，她只好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至少能够安他的心。
　　***
　　秋风瑟瑟，纸窗咚咚作响。
　　这一日早上，白敏衍睁开眼，却发现平日里该去点卯的人如今还躺在他的身侧未曾起身，。他一惊，急切地推了推她，唐喻却没有动静。他一下捂住嘴，心里止不住地惶恐，推着她的手劲更大了。
　　唐喻终于难受地动了动，朦胧地睁开眼，瞬间就映入他泪眼婆娑的面容。她一愣，下一秒心里揪了起来，握住他的手。白敏衍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心烫得不正常，他去摸她的额头，果然像是有火在烧。他擦了擦眼睛，慌慌忙忙地坐起身披了件外衣，手忙脚乱地下了床就要出门。
　　唐喻却唤了他一声，他赶忙又回到床边，急匆匆地解释道：“我去叫大夫，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却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唐喻勉强地撑起身，却紧紧扣着他的手腕。
　　“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别抓着——”
　　他焦急的话语未说完，却被她拉了过来。唐喻按着他坐下，低头替他将那衣服穿穿好。“衍儿别着急。”她动作很慢，一恍一顿的，却一丝不苟地将他皱乱的衣服全部抚平了。
　　她神情专注，好像如今对着的是她这辈子最珍爱的宝物一般。他仰头看着她，渐渐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可那心底的酸涩却慢慢涌了上来，只能死命克制。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不该，明明知道她身子不好，明明想好不能成为她的负担，真到时候他却根本做不到。他竟然浪费陪她的时日来自怜自艾，竟还让她这般担心。
　　“对不起。”他动了动嘴这三个字正要出口，却不料却有人比他先一步脱口而出。唐喻收回手，直直望着他，“衍儿，是我对不住你。”惜安生而不养是她的错，娶了你却还要你承受数十载的孤寂是她的错。“如果，如果有什么能补偿你，我……”
　　她没能说下去。良久，白敏衍却颤着唇问：“你什么都答应？”
　　“嗯。”
　　“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多陪陪我们？”
　　“……”
　　“惜安还不会走路，还不会叫娘，你可不可以多陪陪她，多陪陪我，晚几年，陪陪我们，多陪陪我们……”不要走得那么急，至少也……等等他。
　　

　　☆、峰回路转贪温情（捉虫）

　　舒忆生产就在这么几天，萧茹倾早就寻好了两个产公，住在院里候着。男子生育相当于在鬼门关里走上一圈，相当凶险，不过对于没心没肺的舒三公子来说显然从来就不曾担忧过，照样吃好喝好睡好，倒是家里剩下几人都跟着焦急起来。
　　十月十七日这一天下午，舒忆不自在了十个月终于被送进了产房。
　　唐欢夫妻俩本来都陪着萧茹倾在院子里头一起等的，楚清琼更是想要亲临一下生产的场面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谁知道，产房里只有舒忆的痛苦叫声不断飘出在耳畔不停回荡着。楚清琼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脑中就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结果心理准备是没做好，反倒是先慌了起来，下意识地去拽唐欢的袖子。
　　唐欢回过头来，就见他面无血色，死咬着唇，腿软的模样。她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清琼？”
　　“我，我没事。”楚清琼朝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两人这边的动静阮氏跟萧茹倾都注意到了，萧茹倾侧身看了一眼就对唐欢道：“阿欢，你带着妹夫进去吧。”唐欢点点头，拉着楚清琼进了屋。阮氏看着她们消失的背影跟着松了口气。
　　唐欢扶着他坐在床边，担忧地摸摸他冒着冷汗的额头。“可是吓着了？”
　　楚清琼深吸了一口，才摇摇头。“就是，就是没见过。”唐欢挨着他坐下，将他搂进怀里，安抚地拍着他背。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听着那叫喊声她都心慌，更遑论他之后还要亲身经历一次。
　　***
　　舒忆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三个时辰，算得上极为顺利。隔着屋，楚清琼听到那婴儿哇哇啼哭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抬起头，憋了一会儿却对唐欢道：“爹他生我该也是生得很幸苦……”
　　唐欢听出他话中的歉疚，双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清琼，我想过了，等回头我们回唐家的时候，带着爹一起回去。”楚清琼一愣，惊讶地看着她。当初她说要带着他爹一起来桃花镇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事儿的。照理来说，他爹待在楚家才是正理，可如今楚家分了家，无论是待在楚修文还是楚修远家中都有些不伦不类。让他爹一个人住吧，他又怪担心的。
　　唐欢如今一说是讲到他心坎儿里了，他其实巴不得立马点头的，可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道：“不合规矩吧。”
　　“倒也没什么不合规矩。若是爹在唐家住不惯，回头在京城里买间院子便是了。只要离我们近一些，也好多照应照应。”
　　她如此说楚清琼也不拒绝了，终于了了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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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忆想要个男孩偏偏又生了个女儿，心里很是郁闷。他刚生完孩子还不能动，一个人躺在床上怪无聊的，于是楚清琼跟阮氏两人便一直在旁作伴。
　　那孩子刚刚出生，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一起，活像一只小老鼠，楚清琼却稀罕得不得了，一直凑在边上看。阮氏见他这般，便将怀里的孩子递了过去。“琼儿，可要抱抱？”楚清琼却连连摇头，“我抱不来的。”那孩子小小一团，看起来脆弱得不得了，他又抱不来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舒忆躺在床上，瞧见他紧张的样子，捂着嘴就笑：“小宝宝嘛，随便抱抱就是了，有什么抱不抱得来的。”
　　阮氏听他这么说，也跟着劝了一句。“回头你总得学的不是，像爹这般抱着就行了。”楚清琼这才迟疑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抱了过来。他动作生硬，连表情都是僵着的。宝宝抱着软软的小小一只，还有一股奶香味隐隐飘来。小丫头睡得仍旧香甜，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襁褓，渐渐也跟着放松下来。恍然间，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的模样了，他眉眼不知不觉就柔和下来。
　　虽然昨天被舒忆生产吓了一跳，可是这会儿他却突然开始期待起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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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敏衍很快让人去请来了秦昀。天色阴沉，秦昀的马车停在唐府院外的时候，半空中就飘起了小雨，紧接着雨势越来越大，竟是倾盆而来。
　　唐喻倚在床边，出神地望着窗外满目豆大的雨点子，闷闷地低咳。白敏衍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滚烫的手。
　　“大少，秦大夫来了。”门外传来通常声，唐喻收回视线。“进来吧。”
　　秦昀拎着药箱撩帘进来，白敏衍赶忙让开身。她瞥了瞥唐喻的脸色，眉头微蹙，紧接着替她把了把脉，眉头就皱得越发厉害了。“唐喻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身子骨不如别人，要特别注意这种季节交替的时候。我虽是大夫，却不可能时时看着病人，若是连你自己也不当心着，我也无能为力。”上一次唐喻不顾她的阻止硬是要换药，她就憋着些气，这次终于也不顾及了。
　　唐喻歉然地朝她笑了笑，“累你跑了这么多次，实在是对不住。”
　　白敏衍却没心情听她们说这些，忍不住插嘴道：“秦大夫，她，她怎么样了？”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直直盯着她的表情唯恐错过一丝一毫。秦昀看了唐喻一眼，回道：“前头我开的药先停一停，用我今天新开的方子，三天后我再过来瞧。”她站起身，走到桌前低头写完了递给白敏衍。
　　白敏衍却只是让个小厮去抓药，自己一步也不愿离开。秦昀望向唐喻，眼带询问，看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唐喻想了想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秦昀见状，便开口道：“唐喻姐，你把阿欢叫回来吧。”
　　唐喻一愣，白敏衍却先她一步，抖着声音开了口：“秦，秦大夫，你的意思是——”
　　秦昀没回答，只是看着唐喻，“我当初就曾告诉过你，你这身子不宜操劳。若是安稳度日，再以药物辅佐，我至少能让你平平安安活到而立。”白敏衍双眸亮了起来，就听她继续道，“但是，你若还像现在这般思虑颇多，过不过得了这个年关都是未知。你要是一心求死，这些药吃不吃都一样，干脆停了吧。”她面色冷然，语气似乎很是不耐，“还有，你若不告诉阿欢，我会给她去信。”
　　“秦——”
　　唐喻想叫住她，秦昀却拎着药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她低低地咳嗽起来，白敏衍赶忙走过去抚着她的背。唐喻顺过气，慢慢闭上了眼似乎有些疲惫。白敏衍停下动作，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却终究未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