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又添了句,这句着实有效,北冥即墨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了帕子将脸上,脖颈擦了个干净,而后又转回后殿换了身衣服,重新在软榻一旁跪坐下来。
离开正殿的即墨兰,满腹的思绪,正低头走着,忽被两个慢腾腾的脚步声惊醒,抬头一瞧,正是太史卿与公羊旦。
“正想着你们两个老家伙呢!”即墨兰冷笑,“你们终究还是抵不过凤骨的诱.惑,卜了那天卦吧?”
“可是结果并不好!否则墨儿也不会失魂落魄成那个样子!这下,你们满意了?”
“你们两个都年近九十的高龄,好好的享几天福不行么?这么瞎折腾,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现在倒好,练就了一辈子神功,现在不仅尽失,还真真正正的成了个风烛残年,唉……我说你什么好呢?”
最后一句,即墨兰是冲着公羊旦说的,看久了公羊旦的不老容颜,此时猛的一看他老头儿的模样,还真是不习惯。
公羊旦笑笑,将凤骨递给了即墨兰,提起内力,即墨兰看过那上面的偈语之后,怔了许久。
☆、第207章 捆绑
天意如此,又该何为?确切的说,即使有所作为,又能怎样?做一个自以为窥探天道实则是管中窥豹的道人已经够可笑的了,还想着要越过上天的决定,更是可笑之极!这世间,怎会有人越过天道?
望了望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即墨兰重重叹了口气。将凤骨复还公羊旦,什么也没说,抬步要离开。
“兰儿竟是这般反应?”太史卿忍不住,高声问。
即墨兰回身,“现在的情形,无论我有何反应,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还能改变这一定局?我自认没有这般本事!”
“可是墨儿……”
“墨儿怎样,那是他自己的事,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淡漠的抛下一句,即墨兰头也不回的离了东宫。
太史卿还有往殿里走,被公羊旦一把拉了回来,“算啦,我们进去,无非是添乱,走吧,接下来的事,我们确实没有插手的必要了。”
太史卿重重长叹一声,凝神朝殿里望了许久,才跟着公羊旦蹒跚踉跄的离去。
黎明时分,乐来兮在一片慌乱中醒来,梦境里的她,被人拴住了手臂,绑在柱子上,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一群接着一群看不清脸庞的人在对她嘲笑,对她谩骂,叫嚣……
“呵……原来是梦……”乐来兮清醒后,松了口气,刚动上一动,便发觉自己的手臂麻木难忍。
乐来兮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将压在她手臂上的脑袋移开,甚是不耐烦。原来是他的缘故,怪不得自己做那样的梦……
被挪动的北冥即墨突然惊醒,见乐来兮坐直了身子。忙欢喜道:“兮儿,你醒了!可还好?晕不晕?还难受吗?”
“嗯,无事。我很好。”乐来兮抚了抚凌乱的发,面色仍有些苍白,自从睁开双眼恢复意识的瞬间,那紧皱的眉头便没舒展过。
北冥即墨看的揪心,太多太多的话一股脑儿全部涌进脑海,到了嘴边。却不知说些什么。见乐来兮柔唇有些干涩。忙去桌子旁倒了杯温白水,递给了她。
“谢谢……”乐来兮干涩一笑,将水杯接过。一饮而尽。
伸手去接那空水杯时,北冥即墨忍不住包裹住了那只柔软的小手,“兮儿……”
乐来兮怔住,却没有看他,猛然间,北冥即墨心里慌乱的不行,自昨晚他就感觉奇怪。大晚上,她不带一人去外出散步,却吩咐冬雪、腊梅,无论谁问,只说是睡了……
莫非,她已经隐隐知道什么了?还是。她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北冥即墨只觉头晕耳鸣。心跳的急速,猛的将乐来兮拉入怀中。再次呢喃,“兮儿……兮儿……”
“殿下该去上朝了!”乐来兮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提醒了一句。
北冥即墨搂的更紧了,“从今往后,我哪里也不去,只陪在兮儿身边!”
这话说的像发誓似的,乐来兮听了只觉好笑,是啊,守着这么个好福星,上什么朝,老天自会庇佑!只不过这个“陪”字让人听后难免觉得讽刺。
明明是监视,非要硬生生的让人生出几分感动!
“你放开!”乐来兮气上心头,猛的一喝,后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语气稍稍缓了缓,冷道:“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哦,对不起,兮儿!”北冥即墨当即放开了她,“那个,我来为你梳头吧!”
乐来兮的愤怒,让北冥即墨的身子瞬间僵硬,星眸溢满伤痛,他努力的定了定神,仿佛没看见一般,仍笑盈盈的对上那冷冷的水眸,半天笑容没变,星眸满是柔情与温暖,看的乐来兮不再好意思摆着个脸子,不由自主的将头别过一旁。
说着,北冥即墨还真的奔向梳妆台,拿起玉梳,拉乐来兮坐下。就在她还没反应的时候,北冥即墨已经开始上手。
“咝……”乐来兮被扯痛,皱了皱眉。
北冥即墨惊的一哆嗦,梳子掉落在地,截然两半。
“对不起兮儿,弄疼你了,我真是该死!”
该死!北冥即墨,你确实该死!到了这一刻,北冥即墨心中才惶恐、懊恼,回忆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与乐来兮之间这般亲密的记忆,压根儿就没有。所以,他现在想临时抱佛脚改变一番,却连佛教在哪里都不知道!
慌里慌张,北冥即墨将躺在地上的两截玉梳拾起,拼了拼,讪讪道:“等明儿我再送兮儿一个好的……”
“嗯,无事。”乐来兮点点头,冲帘外轻道:“冬雪,过来为我梳头。”
冬雪得了令,低头走了进来,从昨晚北冥即墨嘴角、胸口挂血的走进大殿起,冬雪便隐约感到两位主子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加之,刚刚隐约听到两位主子的对话,更觉不对劲儿。
走近了二人,冬雪突然停住脚步,望了乐来兮一眼。
“愣着作甚?去抽屉里再拿个玉梳,赶快为我梳洗,完了我要用膳,饿了。”
“兮儿饿了!好,冬雪快为娘娘梳洗,我去传膳。”
也不知是慌张还是故意,北冥即墨将断了玉梳装进袖笼,对乐来兮温柔一笑,大步跨过纱帘,去外间吩咐小婢女传膳,叽叽喳喳,反反复复说了许久,那种殷勤劲儿,令乐来兮直皱眉。
吩咐了小婢女,北冥即墨又抽疯似的与乐来兮打了一盆温水,趁着乐来兮梳头的功夫,将那帕子仔仔细细的洗上三遍,而后笑着在她面前蹲下。
“唔……”小脸儿突然被温温的巾帕盖了个全,乐来兮惊呼一声,往后撤了撤身子,见他锲而不舍,乐来兮没好气的皱眉道:“我自己来吧!”
冬雪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随后慌的低了头。与挽好的发髻开始插上珠钗。
“兮儿是不是嫌我笨?”北冥即墨笑着,当着冬雪的面儿,没脸没皮的找话。
乐来兮轻轻的眨了眨眼。没理他。
在北冥即墨的搅合下,乐来兮匆匆梳洗完毕,又在某人的叽叽喳喳下用了早膳。
撂下碗筷,快步走出殿门,乐来兮只觉长长松了口气,不上早朝。政务台是要去的吧?且不说北冥弘桑大病初愈。就是好好的,一些军国大计,从来都离不开北冥即墨。
就在乐来兮稍稍松气。刚在花厅坐下时,北冥即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阴魂不散的赶了过来,见乐来兮睁大着双眸看着自己,便喜道:“兮儿,你还没喝药呢!”
“放那儿吧!待会儿再喝。”
“哎!我给你看着,如今入了秋。凉的快。”
说完这话,见乐来兮蹙眉,北冥即墨慌的上前,喑哑道:“兮儿别讨厌我!这里疼!”
说着,他戳了戳胸口,明亮的星眸露出痛苦的神情。光洁如玉的面庞却绽着惨白的笑。
霎时。乐来兮心上猛地一紧,低了头。可真是痛啊!
一整天,乐来兮只觉自己与北冥即墨捆绑成了一团儿,无论她去哪里,某人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就连出恭的功夫,北冥即墨也不离不弃的在房外守着,乐来兮又气又恨又恶心,差点儿没便秘!
到了晚上,她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做,若要监视,你大可派几个人躲在暗处观察,若非监视,而是讨好,那就更不必,你我之间,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将憋了一整天的话说出,乐来兮突然觉得轻松不少。
听了这话,正在兴致勃勃拿弯刀做木雕的北冥即墨只觉耳朵嗡嗡两声,差点儿栽倒在地。
“啊……”
因为出神,锋利的刀削到了手,大口子一现,血急急的往外流,北冥即墨条件反射的捂住了口子,皱眉道:“兮儿,我没有……到底我怎样做你才相信,我只是想和你呆在一起?”
血流的更急了,一滴、一滴的洒在刚成形的小木马上,顿时,白白的小木马被染成了红色,乐来兮冷冷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苦肉计,没用!
望着那走的坚决的背影,北冥即墨突然坐倒在地,“兮儿……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换回你的心?”
秋夜,有些凉。乐来兮将披风紧了紧,沿着凸凸凹凹的鹅卵石小路,走的不急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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