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和他走得很近吗?”邬八月轻声问道。
“这倒不见得。”
高辰复摇摇头,道:“这些学子,彼此之间可能都不认识。聚在一起于酒楼中说古论今,更多的是要表现给可能是考官的大人们看。淳于肃民有几分才学,这我倒是知道,他和贺修齐一见如故,畅所欲言倒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之间有可能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同道中人,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并不稀奇。”
贺修齐本就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人,邬八月自然不可能全然猜对他心里的想法。
男人博弈,中间的曲折不是她能理解的。
邬八月将贺修齐的事放在了一边。
他最终能不能拔得头筹,那已不是她能预料的了。
☆★☆★☆★
在邬家住了半个月。一切皆好。
大概是因为邬八月回来陪着段氏,段氏的精神好了一些。
虽然人还是时断时续地糊涂。但面色要好了许多,也没有之前那样喜欢昏睡了。
陈嬷嬷迭声说是邬八月的功劳。
贺氏心疼女儿。觉得女儿怀有身孕还整日陪在段氏身边,有些亏身子。
但邬八月却舍不得走。
陪段氏一天,段氏的日子就少一天。邬八月不想留下遗憾。
祖母,从始至终都这般疼她。
段氏的记忆在不断地倒退。
之前认为邬八月还没出嫁,现在已经倒退到邬八月还只有邬陵梅那么大的时候了。
和贺氏等人说起时,段氏就会笑话邬八月顽皮捣蛋,性子好强。说她要不是长相柔美,恐怕别人都会说她是一个假小子了。
贺氏等人也只能在一边附和,都不敢提醒段氏,邬八月已经嫁人,还即将做母亲了。
背着段氏,邬居正也只能苦笑。
“母亲恐怕没剩多少时候了。”邬居正叹息一声,对贺氏道:“该准备的事儿,都准备起来吧。”
邬八月站在一边,微微垂头。
“八月别难过。”贺氏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道:“老太太这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就是故去了,也是喜丧。”
邬八月点点头,忽然道:“母亲,我回来这么多日,也没见祖父前去探望祖母。祖母这般模样,祖父真的不知道?真有那么忙吗?”
邬居正和贺氏皆是一愣。
良久邬居正才道:“你祖父忙于科考之事,大概……的确很忙吧。”
这话邬居正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就在大家都在默默为段氏大丧之后的后事准备时,南方却突然传来了噩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噩耗
邬八月做梦都没有想过,邬陵柳出嫁还不到半年,便在江南之地,香消玉殒。
闻听这一噩耗,东府之人作何反应,邬八月并不知道。但整个西府,皆是一片愕然。
钱家商贾之家,能娶得世家女儿为妻,再怎么样也该好好照顾,好端端一个二九年华的女子,就这般没了?
段氏生着病,贺氏也不欲以此事扰她心神。
主厅之中,贺氏、裴氏和顾氏围坐一桌,丫鬟们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邬八月和小顾氏携几个弟弟妹妹坐在一边,面色皆有些不好看。
邬陵柳出嫁在邬八月印象中,似乎也不过就是前段时间的事情。
钱家来信报丧,称是邬陵柳下了江南后,水土不服,染了病症,没能扛过去。
抱病而亡倒也说得通,但邬陵柳又不是自小娇弱之人,身体底子不说极佳,但也不至于生一场病就撒手人寰吧?
贺氏不信,裴氏、顾氏也都说不信。
“江南气候宜人,这等天儿正是温润之季,便是有些蚊虫之症,钱家家财万贯,也不至于让二姑奶奶染上。怎会这么蹊跷,她人说没就没了?”
裴氏自从小顾氏有了身孕,在郑氏前来闹一次出过头之后,胆子便大了许多,很多话她都敢直白地说,性子越发直爽。
顾氏也言道:“二姑奶奶出嫁时虽然出了那样的事儿……但好歹也已经出嫁了。钱家即便是不喜二姑奶奶得罪了东府,害得东府失了长孙,但也不至于害二姑奶奶的性命。难不成二姑奶奶真的是病亡?”
“钱家报丧传信的人去的是东府,我们在这儿倒也不好做无谓的猜测。”
贺氏叹了一声,顿了顿,道:“东府今年……可真是多事之年啊。”
可不如同贺氏所说。东府今年真的是多事之年。
原本是极好的运道,将有长孙出生,宫中邬昭仪也要临盆产子。瞧着东府就要跟着水涨船高,却愣是不知道哪儿出了岔子。先是长孙没了。再然后邬昭仪生产凶险,五皇子疑似傻子。
现在,东府出嫁不久的二姑奶奶又突传噩耗……
“让府里的人都注意言行,不要说些旁的话来,让东府的人盯上。”
贺氏疲惫地道了一句,又摇了摇头:“不过,东府应该没有那闲工夫理会我们西府的事情。”
裴氏冷笑一声:“就怕东府的人又要说是我们西府抢了他们的好运道。”
贺氏一笑,道:“他们要这般说。我们也毫无办法……”
贺氏招了招手,道:“这事儿就别声张了,老太太那儿要是听到了,恐怕心里不好过。虽然陵柳那孩子并不是我们西府的血脉,但到底也是一条如花性命。白发人送黑发人,太可惜。”
裴氏点了点头,叫上顾氏,让人去传了各管家、管事。
贺氏则让人送邬八月和小顾氏回房。
“这事儿你们知道便罢,别太放在心上。”贺氏道:“二姑奶奶已出嫁,丧事也自有钱家的人操持。”
邬八月忍不住问道:“母亲。连我们都怀疑二姐姐突然辞世,事有蹊跷,您说。东府的人会不会查此事?”
“呵。”贺氏笑了一声,叹道:“恐怕不会吧。”
邬八月顿时默然。
是啊,她心里也觉得,东府即便觉得邬陵柳的死有蹊跷,作为娘家人,恐怕也不会出头替邬陵柳寻个明白。
若邬陵柳是得宠的邬家女儿,东府兴许还是问上两句。
但她非但不是一个得宠之人,她还在出嫁时,害得东府失去了长孙。
光就是这一项罪。东府对邬陵柳的死不闻不问便不稀奇。
邬陵柳的生母田姨娘兴许会闹上一闹,大老爷作为邬陵柳的生父。兴许也会问上两句。
但其他的人……恐怕多半也只会冷眼旁观吧。
邬八月心有戚戚,叹息一声。和小顾氏慢慢离开了主厅。
☆★☆★☆★
邬陵柳的死,就好像一粒小石子投入偌大的镜湖之中。
只起了点点涟漪,便再悄无声息。
东府的人甚至表现得没将此当做一回事。
连半盏白灯笼都没挂。
钱家报丧之人也早早在传过噩耗之后,便离开了京城。东府连问对其问责两句都懒得。
邬八月只觉得心凉。
好歹是府里的姑娘,生死乃是大事,再是不待见她,知晓她过世,多问上两句也是应当的。
可东府表现出来的冷漠,让邬八月只觉得遍体生寒。
邬陵梅轻轻笑着,说道:“四姐姐,你难道还没有习惯东府的处事方式吗?对他们有利的,他们就殷勤备至;对他们无用的,他们自然也就不当回事。二姐姐落到这步田地,其实也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邬陵梅说着便叹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她的去世,是否真的只是因为一场病。但现在她人也已经没了,再追究这个,也没有意义。即便她死因并非这么简单,江南与燕京相隔这般远,如今的东府,恐怕是没有精力去追究。当初钱家给了那么大一笔聘礼,东府其实理亏着呢。”
邬八月摇了摇头,道:“话也不是这般说。若二姐姐真的死得蹊跷,邬家不追究,不是显得邬家太无能了?”
“所以,邬家默认为真的是水土不服而病亡呗。”
邬陵梅轻声道:“四姐姐觉得,二姐姐在出嫁时做的那些事,大伯母和三婶母真的会轻饶了二姐姐吗?更何况,二嫂因她失子,更是对她恨之入骨……”
邬八月心下一哽。
邬陵梅抿了抿唇,轻轻比了个“嘘”,道:“东府都不追究,四姐姐就更没别要纠结了。二姐姐的事。远远轮不到我们来管。管得深了,恐怕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邬陵梅的意思,邬八月当然懂。
只是她没办法这般轻而易举地将一个人的性命看轻。
是。邬陵柳和她也的确不怎么对付,但追根究底。邬陵柳也并没有伤害过她什么。
她这般死去,以往记忆中,她言辞上的尖酸刻薄,突然变得模糊了。
死者为大,又并非血海深仇,又还有什么好介怀的?
邬八月叹了一声,扭头吩咐朝霞,道:“给二姑奶奶点根安魂香。你代我拜一拜她。”
朝霞应了一声。
邬八月微微低头,想起自己上一次给人点安魂香,还是在宫中,给李女官点的。
那也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她已不点香那么久了。
转眼,邬八月也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段氏倒还记得这个日子,特意让陈嬷嬷亲自下厨,给邬八月做了一碗长寿面。
高辰复请了一日假,回来陪邬八月过生辰。
段氏见到陪着邬八月一起进主院来的高辰复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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