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水道设计精妙,实是造福人民之举。不知耗时多久建成?”谢朝华鬼使神差地问道。那一刻她只是突然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前世那个善工的韩琅文对于新乐城水道的痴迷。
“此水道从新乐建成时已具雏形,多年来一直不断改建扩建,少说也有一二百年了。”没料到肖睿到还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出口不远,只见早有几驾马车等在那边,十分不起眼。谢朝华知道一众数人骑马狂奔甚为引人注目,只有马车还能略微隐藏踪迹,没等肖睿的吩咐,便自觉老老实实上了车。
显然时间紧迫,半刻都没休息,一行人便往建水方向赶去。
而此时,新乐城中已是翻了天。
肖睿自白沙滩一战后便失了踪,可不曾想他突然在中山王府出现,却竟然在团团包围中再一次逃脱,而圣上眼前的大红人韩琅文大人因此还受了重伤!姜英傅简直是头大如斗,一方面封了新乐城,不放任何人通过,一方面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可折腾了数日,却连半丝人影都没见到。
这几日姜英傅的脸一日比一日黑,这几日细细想来,总觉那日韩琅文的表现好似对谢朝华有私,若不是他被挟为人质,肖睿又如何有机会逃脱?可一来对方是朝中红人,无凭无据他就算确认也无法,何况只是怀疑。二来韩琅文为此身受重伤,当日情况也的确混乱,委实不太好说。
姜英傅正愁眉苦脸,不知如何向皇上交待,外面有人来报:“韩大人请元帅过去。”
听韩琅文醒了,姜英傅这几日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松了松,急忙忙来到韩琅文屋中,“韩大人总算醒了。”
韩琅文此刻坐在床上,脸色虽还十分苍白,但精神看着已是不错:“可有肖睿下落?”
“并无,封城搜查了数日,却什么都没查到。”姜英傅皱着张老脸,他打战精通,对于这些却真真是力不从心,已经是疲于应付。
韩琅文听见自己黯哑的声音,仿佛沾染了冬日彻骨的寒凉:“人应该已经出城……除了新乐,能去的不外乎就是建水。派人沿途贴上画像告示,无论生死,肖睿悬赏五万两黄金,谢朝华三万两黄金,凡敢藏匿叛贼者,诛九族。”
“韩大人,这……这……不太妥当吧。”姜英傅也是久经沙场的,可韩琅文平静的神色,却不知怎么令他有些怵。
“元帅放心,这点赏金我韩家还是拿到出手的。”
“呵呵,韩大人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姜英傅吃不准这是韩琅文公报私仇,还是皇上的意思。
韩琅文姿容端雅,“还请元帅速去,若是再让人跑了,怕是皇上那边不好交待。”
姜英傅听了匆匆告辞走了。韩琅文笔直的腰背终于松了下来,他脸色惨白吓人,她到最后还是推开了他。他为了替她分忧,为了靠近她想尽办法,可最后他只是一个人在那里。
沿途看见官府的通缉告示,谢朝华心中暗叹,知道此番韩琅文是真的气狠了。而肖睿见了这无论生死的悬赏,也觉得他们二人此番怕是走到头,毫无情义可言了,“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情郎,你可后悔?”
谢朝华觉得这话从肖睿口中说出来很可笑,“看不出王爷原来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肖睿脸色一沉,甩手走了。谢朝华乐得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寒冬腊月,外面早已白雪皑皑,马车碾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突然又想到通缉令,谢朝华又是叹了口气,心越发沉重。这样的通缉令,的确是让肖睿彻底对自己放下心来,可却没给姜英傅留半分面子,韩琅文一直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未变过。
姜英傅到底不是吃素的,很快,肖睿一行就只能走走停停来避开追兵。肖睿也知道事情紧急,何况他现在势单力孤,这次本来就为了行动方便,带得人也不多,真要碰上军队是万万不敌的。想了想,此事终归是要落在谢朝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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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障碍
第三十四章 障碍
肖睿把谢朝华叫过来,开门见山:“藏宝图标注宝藏就在栖霞山,我曾派人按着所标注的地方细细找寻,却未曾找到入口。如今后有追兵,不能在找入口上浪费时间,你再想想是否听过藏宝的事情?”
“宝图我早就交给王爷了,也没什么可瞒着王爷的。如今只能先去地图标注的地方看看,或许能看出些端倪来。”谢朝华神态疏淡。
肖睿何尝不知问她也是白问,就算她知道什么,也断断不会轻易说出来。可现在已值寒冬,山里气候寒冷,不能久留,而后面又有追兵,冒然入山实在十分危险,可白沙滩一战,他损失惨重又丢了新乐,钱财对他现在而言实在是至关重要。
“去多准备些御寒之物,明日准备进山。”肖睿吩咐下去。
第二天,一行人进入栖霞山,山中气温更是比外面更冷上几分,上路本就难行,加上积雪,走了两日却只翻过了一个山头。
这天太阳甚好,走了半日,见众人脸有疲色,肖睿终于下令休息,吃完饭再上路。众人正搭灶准备生火做饭时,突然前面出现一队人,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大喝,纷纷拿起武器严阵以待。
山路本就不太宽阔,他们休息的地方是沿着悬崖的一小块平地,如今却是落入了包围之中,除了突围别无它法。可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不知从何冒出来的侍卫如铜墙铁壁,让人绝望。
“睿王爷。谢某知道王爷乃识时务俊杰,您看不如免了麻烦,束手就擒如何?”谢琰突然的出现。让人意想不到。
肖睿不由暗暗叫苦,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谢朝华,早先用以牵制谢氏的筹码,如今反倒是牵制了自己。谢琰眼下有这么个灭口的机会,怕是不会放过。
山间风大,谢朝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低声在肖睿耳边道:“王爷可否让我与谢琰说几句话?”
肖睿握紧谢朝华的胳膊。冷声道:“谢琰断不会放过我,你别想耍花招,我若是有不测。你也断断活不了。”
谢朝华一脸不在意,“王爷觉得他会放过我么?王爷放心,如今我跟你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撇不开谁。”她笑了笑。“俗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爷觉得我这个父亲大人可会为了钱财放你我一条生路呢?”
肖睿眸中异色一闪,谢朝华的话提醒了他,天下之大谢琰却偏偏此时出现在这山里,其中缘故不用细想就能明白。但若要放谢朝华去和谢琰谈判,他也不愿。他本就多疑,若是谢朝华存了别的心思,他们本就是俩父女,怕等着自己的就是只有刀斧弓箭了。就算去了黄泉路,也只剩被鬼取笑的份了。
他心思一动。将刀又再一次横在了谢朝华的脖子上,谢朝华连眉眼都没抬,做人质也是会习惯的。
谢琰见此情景,板着脸道:“此女不忠不孝,早与谢家没任何关系了,王爷何必多此一举。”早知这女儿留着终是祸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忙着撇清。
“谢大人。”谢朝华的脖子上虽然架着把刀却毫无惧色,却言辞锋利,字字如刀:“您这一生,为臣不忠,为人不仁,为夫无情,为父无义。像您这样不忠不仁,无情无义之人,怎可称吾父呢?”
这几句话把谢琰气得脸色铁青,眼中露出杀机。
就在此时,肖睿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主意,他说:“对我而言,她只是郗家的女儿。”
这句话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谢琰却是清清楚楚,他抿着唇,眸色明暗不定。
谢朝华颈上顶着四寸短刃,眼中却映着三月春花:“王爷想拿我做交易,却也不想想谢大人可看得上否。”
谢琰当然看得上,谢氏华夏已倾,原本隐隐还对依附谢朝华的肖睿存着希望,可如今,只有郗王的宝藏是他翻身的机会了。朝中几番征战,国库吃紧,若是这时候能寻到宝藏将其献给皇上,便能重振谢家,倒是又是一番富贵荣华。只是当年他旁敲侧击从郗茂娴口中不过就知道宝藏实在栖霞山中,再就没有其他线索了,他这些年暗地里也不是没寻过,都没有找到。
谢琰沉吟不语,杀了肖睿,对谢朝华威逼利诱不怕她不就范,这样想着心中动了杀机,表面上却是好像被谢朝华气得不行,浑身抖着,指着谢朝华“你……你……不孝……”气得语不成句,“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纠结逆党,不孝家门,如此畜生留着你何用!来人!”
肖睿大惊,谢琰狠毒今日怕难得善终,握着短刃的手就用了力,自己拿不到的东西却也绝不留给旁人,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谢朝华颈间,鲜红的血滴在白雪上犹如红梅,娇艳刺目,肖睿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在此时手尖锐一痛,眼前人影晃过,回过神来,谢朝华已不在自己手里。
情势突变,谢琰反应迅速,立刻喝令众人围上,肖睿一众本就人数不多,山中又无退路,不多时就被擒住。
谢朝华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朦朦胧胧之间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没事,有我。”心中突然就松了下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敷上药包扎好,隐隐作痛。眼前坐着一个人,原来倒下的时候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