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主事,赏绢千匹;户部主事。赏俸禄一年……
此次,不但由兵部拟定的有功名册,据其军功大小。各得封赏,肖旭还赏了各部战事有功的官员。
圣旨一下。太傅府门槛都要被上门恭贺的群臣所踏破了。谢琼想了想,索性在府中设宴。应酬一个晚上总比天天被烦来得好。
谢朝华自然也去了庆功宴,只是她目的不在此,开席不久后她就离席寻到了福伯,将他拉至一旁。福伯是谢琼府上的老人,因为他看着谢琼长大,即便谢琼也不将他视为下人,谢朝华当然更加客气有礼了。
不过福伯却也一直很有分寸,对于谢朝华,他也甚为恭敬:“大小姐,老爷今日宴请百官,您不在席上却来找老奴何事?”
谢朝华只拖着他往安静之处行去:“福伯,我有件事情想问您老。”她对于西府也算熟悉,拉着福伯走到一处亭阁中,扶着他坐下,未等福伯开口便先道:“福伯,皇上对堂叔可真是恩宠有加啊。”
福伯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不过心中却是疑惑,大小姐这么神秘兮兮拉住自己,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事吧。
果然就听谢朝华又道:“皇上不但对堂叔另眼相看,甚至他还曾对我提起,得空想要拜祭婶子,为何皇上一国之君,却会特意提出要祭奠朝臣之亡妻呢?”
就见福伯神情一滞,谢朝华紧跟着追问:“福伯,皇上昔日落难在民间,难道与婶子有什么渊源?”
福伯的面色却突然严肃:“大小姐,此话今日老奴当作什么也没有听见,日后大小姐也切莫再提起此事!”说完,他起身便离开了亭子。
如此这般,却是更让谢朝华深信其中另有隐情,她的好奇之心也彻底被勾起。谢朝华悄悄问了西府上下众人竟问不出半点蛛丝马迹。西府本就一向人丁单薄,府中上下的家奴原就不多,那些陈年旧事,竟无人得知。
因谢朝华不日就要随肖睿出京,手头还有好些公务要处理,可朝臣的折子入了宫就不能随意带出去,肖旭也知她手中事情多,见她日日忙到深夜关宫门之前方才出去,特意拨给她一间屋子,让她好处理这些日子堆积下来尚未归纳整理的折子。
这屋子临湖,微风吹来,透着丝丝凉爽,倒也惬意,只是谢朝华无暇享受,听着窗外潺潺水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正午困倦的日光太过强烈,以至即便有绿纱窗格,却仍能感受到那刺目的亮。
谢朝华端起茶盏狠灌了一气,凉意侵入喉间,才使得她心神一清。一手取了折本继续往下看,另一手已执笔将概要记下,以便日后翻查。
她突然听到一丝动静,抬起头,见来人是元庆殿的小太监常喜,应该是替肖旭送批好看完的折子,她瞟了眼常喜手里只捧着薄薄一本,有些惊讶:“就一本?”
常喜神色古怪,回道:“是,皇上就只吩咐拿这本过来。”说着将折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谢朝华听他这般说,朝折本上的署名瞧了眼,赫然就是“韩琅文”三字。连手都没动,微微地撇开脸,看着窗外被风吹得轻轻摆荡的杨柳。
常喜舔吧着嘴,心中嘀咕:这皇上与谢大人唱得是那一出啊。虽然好奇,可差事办完要回去复命,便躬身行礼道:“奴才告退。”
谢朝华神情有些恍惚,听见常喜的话也只点了点头。
常喜有些好奇,这折子里究竟写了什么,让皇上巴巴地打发他送过来。
突然窗外一阵强风刮过,吹开了折子一角,从里面飘出一笺纸。
谢朝华眼明手快盖住,扫眼间已是看见纸上的字,“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常喜只是淡淡一抿唇,神色淡定看不出什么,心里头却暗暗兴奋,这折子看来果然是有猫腻啊,难道是皇上想邀约佳人?看不出皇上倒也颇有些情趣……
正想着,就听谢朝华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薄红了双颊,瞧不出是怒的,还是喜的。
常喜神色平静,躬身回道:“回大人,常喜不知。陛下命奴才将折子送过来,常喜不敢擅自阅览。”
谢朝华咬着唇朝他看了许久,才低低道了一句,“你下去吧。”
“是。”常喜吁出一口气,退了出去。
走到外头,心中有些得意,皇上派自己来送这折子,显然是将自己视为心腹了,可转念一想,若是谢大人不愿与皇上……皇上恼羞成怒,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小命难保!
想到这里顿时愁眉不展,一脸苦相,心中只能不停祈祷。
谢朝华此刻却是拿着纸笺在窗前踱来踱去,心中烦乱。看这笔迹,显然是韩琅文,他竟然如此大胆!
诚然,这些日子自己的确是故意避开他,可他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在折子中加纸条约自己,这算什么!还故意拖上肖旭这个帮手,还让他看了笑话去。哼,她偏偏就不去,看他怎么样!
可是……她又来回在屋中踱步。
她如果不去,他会不会就等在那儿?之前他也曾做过类似事情,自己没去赴约,他果真大冬天里就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感染了风寒,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赌自己的不忍,可她也的确心疼。
而他倔脾气上来的时候,真是不管不顾什么都做得出来。
此刻虽已近初夏,但江上的晚风仍是凉的,会着凉的……
真是的!她管他那么多!窗外蝉声阵阵,把她的心都鸣乱了。
唉......到底要不要去呢?她走到案前坐下,看着本应该继续整理下去的折子,之后会越来越没时间了,可这一纸相约竟是如此挑动她的心弦,让她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他……约她,是有什么事呢?
朝政上的事?她摇了摇头,朝政上的事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找自己商谈。
那会是有关他们之间的事?她脸上一红,不敢承认却又不想否认。
该不该去呢?要不要去呢?她心烦意乱地想着,许久也不见个决断下来。她有些气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早就想好与他保持距离,可偏偏在面对的时候又下不了狠心。
罢罢罢!去就去,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谢朝华站起身,初回过神的她看见屋中已点起的灯烛有些怔忡。这么晚了?
韩琅文一袭玄色披风在手,靠着一棵细柳站在河边。
月色笼着一江水气,如烟如雾。
他大约已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却仍不见人来,不禁有些微的浮躁。正想去打探打探的他在看见一抹纤影转出时,微微一笑,顿住了脚步。
☆、第二十二章 肖睿的意
第二十二章肖睿的意图
天色已暗,月亮浅浅地挂着,像一片剪纸。
栈桥边靠着一艘大船,几个人在船上忙碌。谢朝华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宝蓝的天幕上,日色还未全部褪尽,白玉般的月亮闪着皎洁的光芒,与眼前的面容交相辉映。那细柳之下,守候她的人正含笑看着她,月色那样清澈,目光如此温柔,脸上展露的舒心微笑……
一时间,有些早想好的话又咽了回去。
韩琅文很自然地拉过她有些微凉的手,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才道:“约你来此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谢朝华问,心中想了好些人选都不得要领。
韩琅文看见她疑惑地神情,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先上船吧。”他说完拍了记掌,便有一条小船从暗处无声无息地划了过来。
船上只有一个船夫,戴着斗笠,等谢朝华上了船,才认出来那船夫竟然是韩兴。心中讶异,思忖着韩琅文究竟要带自己见什么人呢?需要如此秘密。
韩兴斗笠轻轻一低,给谢朝华行了个礼,只等两人上了船,便点开一篙,小船便悠悠地划向对岸。
入了船舱,韩琅文点上灯,看了看谢朝华不太好的脸色,问:“怎么了?”
谢朝华静静地朝他看了很久,忽然轻叹了口气。
她如此身份,如此情境,又有什么资格去问他呢?就算他不想娶。但许多事到头来,或者也由不得他吧?她哪里能问?又怎么能问?
“没什么。只是在想泉州太守的人选。”
韩琅文一听她说的原来是这个事,倒也皱了皱眉头。
前些日子皇上奖了所有北伐匈奴有功的将领。并让他们休整放假一个月,而泉州太守却迟迟未定。
泉州是与匈奴之间最为重要的一个边关要塞,军事重镇,因之前的太守在战役中殉国身亡,战事之中泉州由军队直接掌管,而如今战事皆定,还是需要再次派一个文官前去的。
韩琅文知道谢家意属此职,而人选却不好定,“这事情都要你来操心吗?自己人都马上快要离京了。还是先做足巡幸的准备才是,这泉州的事情谢家定有人会周旋的。”话语里明显是带着些情绪,韩琅文其实是气她自始自终都没有跟自己提半句关于随肖睿出巡的事情,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有多少轻重呢?
谢朝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低叹一口气,“焕哥哥温厚谨慎,治理泉州倒是绰绰有余……”她说话的同时看向韩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