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青年哼了两声,“琅文这两年容易么?如此苦心还不都是为了韩家。哦!现在到好,只因顾忌谢家年前打了个大胜仗,楞是要逼着他娶宋家的小姐?不过是因为宋家是吴大将军家的表亲?至于么?韩家人就这等见识?如此势力我他妈的就是瞧不顺眼,这家我是在待不下去了!”
“哎呦!叔老爷,祖宗,这话您老轻点说,韩兴我求求您老了。”
☆、第十七章 芥蒂
第十七章芥蒂
韩府中此刻坐满了人,可却是寂静无声,众人都似屏住了呼吸似地端坐着,只除了一个人,这个宅子的主人韩琅文。
只见他在众人虎视眈眈下却依旧翻看着面前堆着一大叠的公文、他一本接着一本翻阅审看着,并不时在旁执笔飞快地写着什么,面色沉静,仿佛整间屋子里近于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与他无干,超然事外,甚至连从门外被韩兴劝回来,特意来为他打抱不平而的韩业新都坐着感觉有些不舒坦起来。
韩氏一门里大小小的长辈,但凡如今身在京都的人,此刻都聚在这屋子里,原本宽敞的书房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大家一直坐着,为得就是等韩琅文开口说句话。
等得时间委实是许久了,久到韩叔公从一脸平和神情渐渐额上青筋都开始若隐若现起来。终于,他双手跺了跺拄在身前的拐杖,韩夫人眼瞅叔公的脸色不对,连忙抢在前道:“琅文,叔伯长辈今儿过来,你总该给句话吧。”
韩夫人一介女流照说是不该在场的,可一来她如今是韩氏长房一支最年长的长辈,加上她特殊的身份,韩家族人总是还给她几分薄面的。
韩琅文听母亲这么说,却是连头都没抬,“不成。”语气淡淡地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那样地不在意。可这一句话说出来,却比激烈言词加以反对更让韩夫人觉得没有丝毫的可能性。
她本来倒也没有十分赞成这亲事,儿子的心事她岂有不知?可韩夫人却又有那么一丝丝希望。这亲事可以断了他那无望的念想……
“为什么?”韩叔公强咽下几乎冒头的怒气,语气带上了十二分恳切。“琅文啊,你看看你过了今年可就二十二了。不小了!你母亲等这杯儿媳妇茶也等了这许久。前两年说起来商部刚刚成立,你无暇顾及其他,可如今也算渐渐安稳下来,该是时候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那宋家的千金品貌别说在京都,就是算上整个天朝也是没话说的啊……”
看韩琅文的神色举动显然是未将叔公话里所提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叔公,琅文成家不过是件小事,又何必劳动族里各位长辈如此上心。又非要琅文定下宋家的小姐呢?”他说这话,语气清淡,神情平和,只是眼神深深密密地扫过在场众人,带着让人心惊的阴晦。
韩叔公双目迎上韩琅文的,带着历经世事沧桑的沉淀,“叔公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事情没有小事,桩桩件件都关系着整个韩家。”
韩琅文抿了抿嘴。转过头,继续接着看公文。
在一旁一直忍着不语的韩业新终于忍不住嚷了出来:“爹,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今儿这么大的阵仗就是来逼婚的不成?”
“住口!我在这还轮不到你这逆子开口!”叔公的脸涨得通红,一句话没说完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指着韩业新的手抖得厉害。
韩业新此时性子却也被挑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嗓子道:“你们这些长辈。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小辈好,可成亲事关琅文一辈子的幸福。你们问过他心里的主意吗?有没有问过他是否有中意的姑娘?就只知道联姻,联姻!”
他看了眼在座的众人。继续道:“之前琅文入仕途,你们一个个跳出来说他有悖祖制,如何大逆不道。可这两年你们得了便宜便卖乖,倒是再没人提当年这茬了,反过来倒是想着撺掇琅文来个政治联姻了。那么想联姻你们怎么不自己去呢!你们眼里除了权力银子还有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琅文,为了韩家,这话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不入流的笑话!”
韩业新越说越激动,整个人火气上涌,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他一下跨步到韩琅文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神情激愤:“琅文,我跟你说,你要是心里有了姑娘,就打死也不要同意这门亲事。堂堂爷们,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辜负了,还他妈的算什么爷们!”
他回头朝那帮韩氏长辈斜睨着眼,颇有挑衅的意思:“今日要是换成我,逼急了我就他妈的就离了这个家!天下之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地?琅文,你可要想清楚了,为了什么名利,不值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说完最后一句,他突然猛地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到把整个屋子里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
“放肆!你个孽障!逆子啊……逆子……韩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韩叔公愣了半天才从韩业新的话里回过神,整个人浑身发抖,可见是气得不轻,“你要离开韩家?好,好!韩家也不要你这种忤逆犯上的畜生!”
韩琅文见形势不对,刚想开口劝,却被韩业新抢在了前头,他冷哼连连,“我知道韩家赶走一两个儿子算不得什么,也不稀罕。”他口中突然轻飘飘吐了这么一句话出来,眼神却比之前更为激烈,一触即发,“当年阿颐兄长你们逼着他娶亲的时候可问过他没有?”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好看见一旁的韩夫人,顿时住了口,话锋一转,“你们以为我想姓韩吗?这做韩家人有什么好?生养在这韩家就只有两个字,窝囊!”
韩业新抛下这句话,人直冲着屋外去了,众人都傻愣愣地直瞅着他离开至不见。
屋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韩业新口中的阿颐正是韩琅文的父亲,韩夫人的丈夫。而当年的事情,韩琅文多少有些耳闻,他看了眼一旁的母亲,上一辈子的恩怨纠葛如今在母亲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仿佛早就随着父亲的离世而烟消云散……
韩叔公干咳了几声,被韩业新这么一闹,许多准备好的话却是说不出来,韩夫人此刻到是开了口,端庄肃整,颇有些大家风范,“琅文的亲事劳烦各位叔伯长辈操心,此事……定论尚早,且应探一探皇上的意思再做定夺的好。”
众人听了她这话,连连点头附和,没多久人就都纷纷告辞做鸟兽散。
“母亲……”人走了之后,韩琅文叫了声母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这么些年,母亲难道一点都没有怨过父亲,没有怨过韩家吗?
韩夫人看着眼前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似自言自语,又似告诫,“有时候并不是真的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其实是可以的。”韩琅文认真地盯着韩夫人,沉静而坚定,“只要下定决心,舍得放手。”
“我儿……你……你可想清楚了?”韩夫人大吃一惊,正想着开口劝他几句,耳边却突然闪过韩业新刚刚那几句话,心中轻叹,一直知道儿子对那女子用情极深,只是却不曾想居然有这样一番决心,她最终只问了一句:“不会后悔吗?”
韩琅文没有回答,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后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不是?只是,现在,他不想放手,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未曾想过要放弃。除了她,其他人根本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元庆殿里淡淡的龙涎满溢,安神定气,可谢朝华却是有些心烦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每一本折子拿起又放下,根本看不进去。
太监常喜安静地换了茶水,又退了下去,到了侧殿放下茶盘,吁了口气,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今天这殿里的气氛委实有些诡异,他冲着一旁正在烧水的宫女小秋道:“刚才韩业成大人过来同皇上说了些啊?这会子殿里头,啧啧……”
小秋一脸疑惑,“并没说什么啊?皇上就大大夸了韩家一番,说这两年韩家是出了不少国之栋梁什么的。”
“怎么会?真的没其他了?”
小秋想了想,“若说还有其他,那就是说韩尚书年纪不小了,韩家上下都惦记要给他寻个亲事……还提到吴天明将军好像有个什么表侄女的……其他就没什么了啊。”
常喜听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下暗忖:平日里看皇上对韩尚书也没那个意思啊……
肖旭早就看完了各地定时送来的简报,等着批阅谢朝华整理好的折子,可看看自己面前空空的桌面,再看看谢朝华眼前一大摞的折子,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不敢在这当口催她。
心里悲苦,自己这皇帝还能当得再窝囊一点吗?
也实在是因为这两年谢朝华这尚书郎做得太好的缘故,让他省事轻松了不少。
谢朝华回过神抬起头就看见肖旭看着自己,脸微微有些发烫,又带着一丝羞愤,才要发话,肖旭倒是颇识趣,先她开了口:“之前朕就一直在琢磨,大家这两年也实在辛苦,正好眼下御花园百花齐放,朕想着将朝中大臣都叫上,索性来个君臣赏春,你看如何?”
谢朝华起身,“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