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准备了灯笼,在前面照着路。
一出了别院大门,笛声在这夜间就更加清扬起来。顺着声音,又走了将近半里地的样子,蕙绵才看见了他。
他的一身白衣,在夜色中极好辨认。他一个人孤单单地立在那里,吹奏笛子的姿势依旧那么赏心悦目。朦朦胧胧的灯光中,她看着他,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奏笛情形。
蕙绵有些不甘地想,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萧公子的笛声,依旧这么迷人。”在他一曲结束时,蕙绵朗声说道。
萧悦行的身躯明显一震,玉笛也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一地灯光中的女子。
“绵儿”,他看着在灯光中有些飘渺的人影,轻轻唤了一声,神情中没有了往日的悔痛。
“接吾县的梧桐很美,我经常会想像我们幸福的生活在那里的情景,将来,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他又接着说道,眼中含着笑意,像是此时那幅画面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话说完,蕙绵就止不住的大笑起来,好久,她才停住笑。“你真是会说笑话”,她对上了他的眼睛,用亿万分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不是在说笑话,我心中,一直就是这么渴望的。我们会有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子就叫萧逢年,女孩子就叫萧逢妙。”
蕙绵在他的这样的话前竟生出了一丝命运弄人的无奈,若她当初不去应萧悦薇的邀请,今日与他也不会是在如今的场景下谈论孩子的姓名吧。
但是……
“萧悦行,这个时候,你还想把我骗到那个偏远的地方去吗?我是不会走的,明天,我盼了那么久,我怎么会走?我会让你看着,明天你要保护的人会有多么惨。”
她一下子就从那份无奈中惊醒,语气中全是恼恨。
是的,她恨自己,为什么还会保留着对这个人的感觉?为什么她的心会变得七零八落,每一块里,都包含着一个男人?
萧悦行没有再说话,将玉笛放在唇边,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吹了起来。他相信,他爱的那个女人会听到的。
蕙绵也不再管他,又在灯笼的照引下循着来路回了。同时,心中更加急切地盼望着明天。
她不知道,她刚刚在梦中还惦记着的男子,在她出门时也正远远地朝这边过来,将他们的对话完全收入耳中。
他想过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他想过去问问她,这么多日子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做戏?
他更想问问自己,爱上的为什么非要是她?
但是,他不会去问。
他愿意自己的人生中有这么一份浓烈的爱情,愿意有一个人让他爱到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愿意有这么一份感情让他不顾一切。
非如此,他的这一生,都只是空荡荡的一个虚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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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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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五
天气严寒,太阳从东方升起之前,路边的干草上结下了一层层的白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一口气哈出去,眼前腾起一片白雾。
这个时候的路面上,除了少觉的老者,行人还很稀少。
一骑白马飞驰而过,搅动着寒冷的空气。马上的男子神情冷峻,似有千万难解之事聚集心头。
到了要换喜服的时节,他才发现自己有许多话想同她说,想就这样带着她离开。他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不想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放在郊区别院。
纵然知道她心中还有着另外的男人,纵然知道她并未完完全全的爱上他,他现在只想问她一句,“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若点头,这皇子身份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带着她浪迹天涯。他愿用一生的时间,小心地呵护她那颗破裂的心。
若庸冲进房间的时候,蕙绵破天荒地已经起床来。听见响动,她转头朝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的男人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他的身边。
没等她开口说话,他就将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来了?”蕙绵将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问过话,眼眶中已溢满了泪水。
昨晚见过萧悦行之后,回来睡下没多久,她又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在梦里,他穿着华贵的喜服,骑着精神抖擞的骏马,迎娶了黎莫如。
她握着那个白瓷瓶,一直等到了黄昏日落,才将一瓶药全部混水服下。她看见了他听见夏香去王府里喊他时满脸恐惧的表情,看见了他不顾一切的扔了正要挑起喜帕的秤杆。
她看见他一路上跌跌撞撞而来,下马时几乎是从马背上滑下来的。那个时候,她就后悔了,她悔,为什么她要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随着而来的御医果然不知她是何病症,他只是将疼得浑身抽搐的她抱在怀中,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她还是恍恍惚惚地听见了什么,梦中没有听清的一句话语,梦醒之后却清清楚楚地回想了起来。
他说:“绵儿,你想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狠心地对待自己,这么狠心地折磨我?”
她果然将黎莫如整的很惨,而他,那个她恨着的男人也跳了崖,只留下一只断成两半的玉笛。
看着他死了,她的心中却没有半分高兴。
在梦中,阮安之对她说,她有了身孕,已经一个月零两天了。它正是那天他和她在暖房中的那次欢爱中产生的,当时,听了阮安之的话,她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悦。
是的,她有了他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便决定,要真真正正的做他的女人。
但是,因为她,黎莫如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三朝回门时亦是独自一人,成了京城中茶余饭后的笑谈,她怎么会放过她?
因为她,若庸那样不顾皇家颜面,皇后又怎么会让她再留在自己的儿子身边?
没过多久,若庸就被皇上找着借口,让他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黎莫如在他离去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带了人把这个别院火烧一净。
她对她说的话,她就是梦醒后想起,也觉得浑身颤抖。
“你知道吗,被火烧死,是最残忍的一种死法。因为火不会先将你的心吞噬,而是从外面的皮肤一点点的开始,外面都焦了,可心还是活着的。它会让你好好的体会一下,我一个人看着那盏红烛一点点燃完时的心情。”
她醒来之后,突然间就不恨萧悦行了。黎莫如也只是一个想要守护自己爱情的女子,她有什么错?
那她自己呢,也没有错,可是再继续走下去,那就是错。
蕙绵伏在他的肩膀上,梦到的那些情景,在脑中再次鲜活起来。他回来后知道她死了,竟然将别院王府中的下人,全部杀了个干净。而他在精疲力竭的晕倒之后,重又清醒时,竟成了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梦中他那双无神无彩的眼睛,让她的心像是被插进了一把钢刀,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此刻抱着他,她不禁将不断流泪的双眼埋在他的颈窝。
若庸感受到颈间的湿意,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看见那些从她的眼睛中流出来的泉水,他认真地用嘴唇一点点将那咸涩的水吮舐干净。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直到她不再有泪流出,他才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问道。
蕙绵看向了他,看到他眼中包含着的期盼,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去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她又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轻声道。
若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答应了?但,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了。他这样问时,已经料定了她的拒绝,可她竟然答应了。
“不是要带我离开吗?我们快收拾东西吧。”蕙绵敲了敲傻愣在那里的男人,笑着说道。
“好”,若庸回过神来,高兴地大喊一声,却又低下头像小鸡啄食一样,在女子的脸上亲来亲去。
“好了,我们再拖拉,被人发现了,就走不成了。”蕙绵将男人的脸推在一边,娇声提醒道。
“是,绵儿说的极是。”若庸停了下来,仍旧掩不住兴奋道。
“我们只带够足够的银两就行了,其他的东西,到了我们安置下来的地方再添置。”他想了想,又这样急匆匆地对女子说道。
若庸确实是太高兴了,一边说着,一边扯了个包袱就在那边收起东西来。这还不算,包袱里的东西没装好,就又手忙脚乱的去拿抽屉中的银票。
蕙绵倒是站着没动,只在那里笑看着左右忙乱的男人。
这时只听见噗通一声,夏香出现在门口,对着蕙绵跪了下来。
“小姐,您不准备带着夏香吗?”
蕙绵看着夏香,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绝对不能将夏香留下,这样想着,她看向了若庸。
“绵儿,人多了,就必然要用马车。我怕,咱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现的。”若庸也停了下来,走到蕙绵身边,迟疑不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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