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子房……”
“嗯。”
“子房……”
“嗯?”
“子房……”
他无奈地放下书,“怎么了?”
我弯起眉眼一笑,弯膝在他身侧坐下,“没什么,叫你一下。”
子房哑然,书卷敲在我头上,“捣乱。”
“子房,再给我描个小像吧?”我摸摸头,忽而提议道:“之前你给我画的那两幅我不小心给弄丢了,你干脆替我再画一幅吧。”那次楚军追杀,我贴身放置的包袱在战乱之中不知遗失到了何处,回来之后时过境迁,更无从查起,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却听子房道:“你等等。”
他起身去了屋外,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盒,他将锦盒放至我面前,示意我道:“你打开看看。”
我依言打开,却发现里面有两块叠的整整齐齐的绢帛,小心翼翼的摊开,这正是我遗失的那两张画!只是有些污渍,虽然被仔细擦拭过却仍有些斑驳,看得出是被修补过,第一张里面的我模样仍显青涩,扑在桌上傻傻熟睡,而第二张,则是我决定留下时所画,那时正是情深意切新婚燕尔,眉目之中都透露着一丝甜蜜,我手里端着这两块绢帛,转身就往子房怀里扑!他意外之余仍是迅速接住我,责道:“动作这么大,小心摔着!”
“我太高兴了……子房我太高兴了,真的……”我一直重复着这两句,他由一开始的责怪最后亦变成无可奈何,最后也是笑出声来,“这般就满足了?不是说还想让我再替你画一幅吗?”
我抬头看他,奇道:“想是想,不过子房,你善画人像,却从未见过你画过什么别的,这是为何?”
子房松开我,走至书桌边开始研磨,随后才淡淡回答道:“因为我今生挥毫只为你。”
☆、守株待兔。
“不疑,不疑,到妈妈这里来……”一日阳光正好,我开始尝试着教不疑走路,特地用木头做了一个与现代的学步车有些类似的物什,还特地打磨光滑,他看着有趣,咿咿呀呀的也踉跄着爬爬走走。
“哎哟小侯爷,你可是慢些,慢些,”一旁一个年级稍大的婢女一只口里叨念着,生怕不疑摔着,本该此时由芙蓉伴我,可是她如今有了身孕,不便走动,我便让她安心养胎,遣了另一个婢女来伴我,“别帮他,云娘,”我吩咐道,“让不疑自己走。”
唤作云娘的婢女抬头看了我一眼,讨饶般道:“夫人,小侯爷还太小,万一摔伤了……”
“他身上裹得那么厚,不会摔伤的,”我道,“云娘,让他自己走,他是留侯的嫡子,不能惯着他。”
云娘瘪瘪嘴,嘴里嘀咕了几句,好像意思是在说我狠心,“这么严厉,这孩子倒像是捡来的,一点儿也不像亲生的……”
“云娘!”我低声叱道,她一怔,惊恐的回头看向我,我冷冷道:“是否是我平日里对你们太过温和,如今便这般没大没小了?”
云娘吓得立马跪下,我见一旁不疑在代步车里,依旧是笑眯眯的,不想吓着孩子,便压低声音道:“你先下去,好好反省一下!”
云娘磕着头退下,我轻叹一口气,总归还是芙蓉伴在我身边习惯些,这时怕是走累了,不疑开始小声啼哭,双手对着我的方向张开,让我抱抱,我蹲下身来,冲着不疑拍拍手,笑道:“不疑,到妈妈这里来,走过来才有抱抱……”不疑,你是西楚霸王项羽之子,你的父亲英勇无敌,你的母亲柔韧坚强,你也不该是个娇气的孩子的,对不对?
不疑瘪瘪嘴,继续伸手,我亦是在原地与他僵持,半晌,他哇哇大哭,眼泪珠子和鼻涕一起流的全身都是,我心中蓦地一丝不忍,正想伸出手去,犹豫半晌,还是毅然决然的挺住。
不疑哭的模样着实让我心里发疼,自己的鼻子也开始发酸,可是他踉跄着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一把将他抱起,把他的小脸亲了好几下,笑道:“不疑真棒!我们家不疑最厉害了,对不对?”
安抚了他好一阵,他总算是不哭了,这时芙蓉挺着肚子自屋里而出,柔声道:“夫人。”
“芙蓉?”我道,抱着不疑走至她身边,责道:“如今肚子都这么大了,出来的时候身边怎么不知带个人?”
芙蓉轻声道:“无妨的,还有好几日,无须担心,只是听说方才夫人训斥了一个下人,故来看看。”
“我平素没什么架子,有些人便愈发没大没小了。”我摇头,唤来下人将不疑抱走,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搀着她在花园里走,如今阳光正好,又无风,确实是出来散步的好天气,我一路吩咐了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即便是听说过多次,她面上仍无半分不耐,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后,她才轻轻道:“夫人,如今日子还算是安定,你可曾想过回沛县,见一见兄长?”
我怔了怔,随后勉强扬扬嘴角道:“如今这留侯府的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尚有许多事还需操心,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便是准备些物什,派人送过去的好……”
芙蓉轻轻应了声是,我停住脚步,她回头不解的望向我,我低着头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如今的我……还是少与他们扯上关系为妙,这样对我,对他们,都是好事……”
芙蓉似懂非懂,却见我一脸沉重,不再追问,只是点头。
待送芙蓉回了屋内,我正准备叫下人来,却见着老管,他见到我便是恭敬的一拜,我忙托住他道:“老管您年事已高,子房接您来也并非真的是要吩咐您做事,不过是请您来颐养天年罢了,”老管却道:“多谢夫人怜悯,只是老朽食君之禄,自然要替君分忧,夫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我终是只有妥协,淡然道:“平素里太过懒散,如今下人们都有些疲态,便想着该着手处理一番,老管,还请麻烦您帮我把他们召在一起,我有些事要交代。”
“老朽遵命。”管家弯腰道,我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轻笑几声,当年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曾惧过,如今不过是一个理家,还能难倒我?
之后,我坐在一边,当着众人的面,请出家法训斥了云娘一番,之后一一道出她的种种不敬之举,并将她逐出府外,众人没想到惯来和善的我会突然发难,皆是面面相觑,我轻呵几声,将手里的杯盏重重往地上一扔,冷声道:“几年征战,留侯方得如今基业,我本无意与你们为难,只是有的人得寸进尺,真心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你们不要忘了,我也曾经历过战乱,军中治人的手段我亦是知晓一二,莫要逼我将这些法子用在你们身上,”我一字一字说道,下面的人瞬间噤声,不敢再发一眼,我见震慑的也差不多了,接着缓了声,“不过……我也并不想难为你们,只要你们守本分,知进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该有的奖赏,侯爷也绝不会缺了你的。”
“不过……倘若有人还是不死心,还是想着得过且过,那么刚才的云娘,就是你的下场……”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勾勾嘴角,道:“都记住了吗?”
“谨遵夫人教诲!”座下,应和之声此起彼伏,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之后塞了一小瓶药到老管手里,悄声吩咐道:“这是云娘的药,此外麻烦老管备些银子送云娘出府,我已安排好她的去处。”
老管眯了眯眼,轻声道:“夫人慈悲心肠,老朽佩服。”
我摇摇头,轻叹道:“仁至义尽而已。”而后,再无下人敢随意对我置喙,却也有知法故犯之人,我皆是以严厉手段惩罚,府上这才算运作起来。
傍晚子房归来,我告诉他不疑会走路了,他亦是有些惊喜,待不疑踉踉跄跄的扑进我怀里的时候,他扬起头,眉眼弯弯的叫了一声:“麻麻……”
我瞬间如雷击中,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子房,刚才……刚才……不疑他……”
子房亦是怔住,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轻柔的抚着我的刘海,笑道:“你没听错,他是在叫你,是你们家乡那里的叫法,”随后揽住我与不疑,轻叹道:“不疑,也长大了啊……”
“有妻有子,良这一生,也可算得圆满……”他轻叹,我们二人看着怀中的孩子,皆是满足的笑了。
一个月后,芙蓉生下了一个女孩,因为皆有幼子,樊哙的夫人小月常常带着孩子过来同我们一起聊天,我们就远远的看着两个男孩在一起打闹,偶尔又安静的一起逗弄芙蓉与赵大志的女儿,岁月安好,让我希望时间就此停留在这一刻,却没想到,那个人到来的是那般快。
“见过张夫人,”那个身着黑衣,面目狰狞的男子在街边将我拦住的时候,我正带着芙蓉在街上闲逛,那双鹰隼一般犀利的眼让我几乎在瞬间就认出那个人,惊恐的后退几步撞到芙蓉身上,她忙扶住我急道:“夫人!”
我扬手,示意自己无妨,随后抬头对上那个男人的眼,一字一句道:“李由,你不惜耗费精力天天在这留侯府外守株待兔,到底想作甚么?!”
李由勾了勾嘴角,道:“自然是找夫人有要事,还请夫人随在下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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