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太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是常来我家的,又这样的聪明秀敏,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文哥儿与媳妇成亲整整五年了,膝下空空,我就是闭了眼怕是也放不下心来。”
李念琴柔声劝道,“我听说夏大人与大奶奶都通医术,何况,苏神医与夏大人、大奶奶也有交情,若是真有身子不适,有苏神医在,有什么是看不好的呢。”
“若能看得好,我如今也不必发这个愁了。”夏太太望着李念琴国色天香的面孔,温声道,“天底下的事,就是这样,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待你,与我的女儿是一样的。”
李念琴的脸微微有些红了,夏太太一笑,“我的意思,你定是已经猜出来了,你可愿意?”
李念琴连忙道,“太太这是哪里的话,我也不明白太太的意思。大奶奶对我们母女有天大恩德,我若做出对不住大奶奶的事,天打雷霹!”
夏 太太拉住李念琴的手,道,“这如何算对不住?我向来是当闺女一样的待她。”听到这里,李念琴都觉着,夏太太待闺女未免太差了些。就听夏太太继续道,“你是 常来我们家的,我家的事,你也知晓一二。唉,家里什么都不差了,就差个孩子。长卿与你有恩,你帮她生个儿子,就报了她这恩情。她是个宽厚的人,将来抱了长 子在身边教养,比你自己养都放心。你再多生几个儿女,就是我们夏家的大恩人了。”
原来真的是夏大奶奶不能生。
李念琴惊觉夏太太竟有为夏大人纳小的意思时便想到了,只是自夏太太嘴里说出来,这种感觉又不一样。
李念琴只管满脸羞红作羞涩不能言状,夏太太愈发道,“你这样的相貌人才,若是嫁到田舍之家,未免委屈辱没了你。在我家,说起来是二房,凭长卿与你的交情,你们就是亲姐妹。就是阿文那里,我也不叫他亏待你。”
李念琴听夏太太说的诚恳,依旧推托,“我出来也有几天了,大姑娘的院子要如何收拾,都已经算好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要移栽的花木去,恕不能相陪太太了。”
夏太太拍拍她的手,“我是一片真心,阿琴,你好生想一想,尽快给我答复可好?”她老人家实在是盼孙子盼的不成了。
李念琴羞涩交加的告辞。
李念琴可不是夏太太说什么,她便信什么的性子。
若赵长卿真有意为夏文纳小,今天跟她说的人该是赵长卿,而不是夏太太。夏太太这样亲自出面,究其原因,无非是赵长卿不愿意给夏文纳小罢了。
赵长卿可不是好惹的,但这个机会有些难得。
望着镜中精致的脸孔,李念琴从来没有要下嫁到穷家破户的意思。但,想嫁的好一些,做正室几乎不可能。如果是二房,她的祖父母几次要将她卖与富户为妾,但,那种买卖,将来能有什么出路?
夏文就不一样了。
才学满腹,进士出身,年轻有为,人品端正。除了第一次见她时稍为她的美貌失神外,夏文都是很俐落的出去避嫌,并不垂涎于她的美貌。
夏文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是最坏的选择,但……
望着镜中的自己,李念琴轻叹,美貌也是有时限的。
今年,她已经二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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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宅子都是赵长卿买的,宅里的丫环也是赵长卿一手安排的,尽管夏太太身边有几个蜀中带来的使女,不过,一些事想瞒过赵长卿并不容易。
赵长卿同夏文道,“太太似是有给你纳小的意思。”
夏文又不是笨蛋,自然有所察觉,嘴上依旧道,“别胡说,我不会应的。”
赵长卿道,“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想不想听?”
夏文挑眉,赵长卿道,“太太若问你,你就说,是我说的,你纳小,我们就和离。我料想着,太太总不会再逼你。”
“长卿,你放心,我绝不会……”
夏文的唇被赵长卿掩住,赵长卿道,“世间一切事物都有其价值所在,如果太太觉着,我的价值比不上一个妾室,我不能接受这种侮辱。”
☆、第250章 人心(二)
赵长卿一说和离,夏太太立刻牙疼,再不敢提给夏文纳小之事。只是心下到底不快,与丈夫道,“听族嫂说,太后娘娘的亲姨妈不能生,还得买妾给丈夫生儿子传承香火呢。女人吃醋嫉妒,也得分个时候,好不好的就说和离,一点情分都没有,亏得文哥儿这几年一心一意的待她。”
夏老爷做公公的,一个大男人,且是举人出身,尽管心下亦是不悦,到底不愿说媳妇的不是,只是“嗯”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甭管夏太太夏老爷作何想,赵长卿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她经过太多苦痛,夏家这种程度的是非已经难捍动赵长卿的心情。赵长卿只是觉着失望,她与苏先生道,“不是所有付出都能有回报的。”
苏先生道,“你与阿文,身子都正常。”
赵长卿道,“要是三十岁还没身孕,我就收养个孩子。”
苏先生温声道,“长卿,人这一生,漫长的很。有时你觉着可以预料的,往往是最不可预料的。要是觉着烦恼,不如来我这里住几日。”
赵长卿笑,“家是我的家,我住自己家,心安理得。”宅子是她买的,她凭什么要搬出来住。
师徒两个说了会儿话,一时,戚如抱着苏章过来,赵长卿最喜欢孩子,哄了好半日,至傍晚方告辞回家。
夏文如今落衙便回家,在外头应酬都少了,对赵长卿格外温存体贴,以明己志。夏文休沐时,夫妻两个还一道去山上游玩,直气得夏太太胃疼:别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到儿子这里,有了媳妇,连祖宗都忘了!
夏太太几次明里暗里点拨儿子,“男子汉大丈夫,总耽于内闱能有什么出息,还是要以前程为要。”夏文面上唯唯,依旧故我,夏太太气得狠了,便将“夏文身子安好,赵长卿不能生”的事悄悄的告诉了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一听险没炸了,夏太太连忙按住她,低声道,“宅中丫环都是文哥儿媳妇采买的,老太太声儿稍微高一些,她便知道了。”就这事,夏太太也是秉退了夏老太太屋里的丫环才好跟夏老太太讲的。
夏老太太气冲天灵盖,哪里还能小声,直拍着榻板道,“她知道就知道!她知道怎么着,还能吃了我!不孝的东西!先前还敢说是文哥儿不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可是真的!”
夏太太低声道,“文哥儿自己都认了,他身子是好的。这成亲五六年了,一直没孩子,文哥儿是好的,那有事儿是谁,这还不是明显着么?”
“狐狸精!真是狐狸精!”夏老太太一挺腰板,指着夏太太的鼻尖道,“你这也是当亲娘的,不早跟我说!”
夏太太为难,“老爷怕您生气,不叫我说。”
夏老太太哼一声,斜瞟媳妇一眼,不吃这一套解释,反问,“那你如今又说什么?”
夏太太低头不说话了。
夏老太太一千个看不上媳妇这无能无才的德行,直道,“该说的时候又不说了,你还闷着做甚,出去找媒婆子找来,给文哥儿纳二房,生儿子!”
“不成不成!”若这样简单,她何必要借夏老太太的手?夏太太道,“先时我也想到这个了,人选都寻好了,可文哥儿媳妇说,若文哥儿纳小,立刻和离。”
“和离?”夏老太太稀疏的眉毛一挑,垂下的眼皮里闪过一道冷光,道,“和离就和离!和离后文哥儿娶更好的!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有脸遍地乱叫!她不说和离,我也不想要这样的孙媳妇!”
夏 太太还是十分舍不得赵长卿这个媳妇的,劝夏老太太道,“文哥儿媳妇在咱家受难时跟了咱家,这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老太太,她小孩儿家小懂事才说这样的 话,咱们做长辈的哪儿能与他们一般计较呢?何况,文哥儿跟他媳妇这几年,脸都没红过一回,日子还是要过的。就是他媳妇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我实在担心文哥儿 的子嗣,这是香火大事,实在没了主意,想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老太太素来比我有见识,还得请老太太帮我拿个主意来着。”
夏老太太道,“有什么好主意不成?是子孙重要,还是个不能生的媳妇重要,文哥儿难道连这个都分不清,亏他还是翰林老爷。”
夏太太为儿子分辩,“文哥儿那孩子,素来心软,老太太也是知道的。”
“男人哪,都一个样,媳妇迷!”夏老太太长叹一声,对着夏太太意味深长的一笑,“文哥儿是没见过好的,见了好的,没有不动心的。”
“我倒是看好了一个绝好的女孩子,只是文哥儿素来守礼,又与他媳妇情义好……”
夏老太太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生米煮成熟饭,先养下了孩子,赵氏能不认?”
夏太太恭维,“还是老太太有智谋,只是,这里外都是文哥儿媳妇安排的下人……”
“真是没用。”夏老太太素来看不上儿媳妇的,招她到跟前秘授几句,婆媳妇两个商量半日,晚饭都是一起用的。
对夏太太夏老太太密谋的事,赵长卿不知具体,猜也能猜出大概。该做的已经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赵长卿也不愿意成天在夏文耳根边说你娘和你奶奶又在密谋给你纳小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