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岚琪越往玄烨那里走,心里就越紧,突然驻足说:“我肚子不舒服。”
玉葵很担心:“是不是吹着冷风了?”
“是呢,送我回去吧,皇上哪儿你去和李公公说一声。”岚琪此刻一点也不想见玄烨,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她不晓得该用怎样的心态来看待,近来皇帝很器重纳兰容若,她虽不懂朝政,可也知道皇帝有心栽培自己的左右臂膀。
大臣若正大光明问皇帝讨一个恩典求个宫女并不难,错就错在,他们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事,如果换做别人撞见,纳兰容若岂不是连前程都要毁了?
善良的小常在一夜难眠,翌日精神就很不好,皇帝那边要行猎,却不见她在皇祖母身边,派人问听说是着了风寒,玄烨心情就很不好。
这一边女眷们聚在一起,不知说什么时,宜贵人突然讲:“明天总算能回宫了,这里虽然自在,可总比不得宫里安生。昨晚我从太皇太后那里回去时,竟然瞧见有人从我的帐子里跑出去,和桃红吓得不轻,大半夜又不敢乱喊乱叫,跑回去看了看什么东西也没少,就以为是吃了酒看迷糊了。可现在想想,我可不是真真儿地瞧着的?若真没瞧错,要是什么宫女和侍卫在我那儿偷情,啧啧,恶心死了。”
正巧苏麻喇嬷嬷送太皇太后赏赐的点心过来,听见半句,不禁细细问了,宜贵人也说得含糊其辞,嬷嬷让她不要多心,免得惹是生非,之后又带着点心往乌常在的帐子来,本因她染了风寒自己要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不便靠近问候,送了东西就想走,但玉葵却跟出来说,“嬷嬷,咱们主子没病,好像是有心事赖床的,奴婢们问了她不说,您能不能劳累去问一问?”
嬷嬷这才上了心,忙进来到跟前,果然见小常在闷闷地在床上,瞧见自己才软软地笑了,拉着在床边坐下,嬷嬷温和地问:“这是怎么了?”
岚琪心内忐忑不已,可她明白这种事自己是笃定处理不来,往后没事则好,万一有什么,她也不愿自己被牵扯进去,昨晚那两个人,一定知道自己在外头。
“嬷嬷,有件事我只对您说,太皇太后那里我也不敢去回,原不打算说,可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岚琪定了定心,一股脑儿全告诉了苏麻喇嬷嬷,嬷嬷眉头紧蹙,沉沉叹,“竟有这样的事?”
这一边,惠贵人回帐子里换衣裳,正高兴地说大阿哥被皇帝带去林子里的事,身后突然有人嗵地一声跪下,她转身看见不禁蹙眉,打发几个贴身宫女出去,冷然问:“怎么了?”
宫女伏在地面重重地磕头:“惠贵人,您一定要帮帮大公子。”
当惠贵人听完昨晚的事,重重跌坐在榻上,怒意横生,指着地上的人骂:“我以为你很稳重,真是没想到啊,你们怎么就憋不住了呢?我什么都替你们安排好了,这一年半载的就忍不住吗?幸而是撞见她,若换别人,现在早就身首异处,还有在这里求我说话的份儿?”
“奴婢死不足惜,惠贵人,求求您帮大公子,这件事万一被乌常在露出来,大公子的前途可就毁了。”宫女含泪哀求,“奴婢怎么都无所谓。”
惠贵人沉沉阖目,似呢喃一句:“为什么偏是遇见她?”
☆、083明珠盛怒
“昨晚宜贵人能瞧见你们,乌常在能撞见你们,保不准还有什么人看在眼里没说的,而乌常在兴许已经告诉了谁也不一定。”惠贵人叹,“从今天起,每时每刻跟在我身边,我大大方方地带着你,才不会让人起疑,还要管住自己的眼睛,总低着头不会错,可乱看见什么,自己吓唬自己失了态,就要落人口实了。”
“奴婢谨记,多谢贵人,那大公……”
“闭嘴!”惠贵人怒然,少见的目色犀利,狠狠瞪着那宫女,“才叫你管住自己的眼睛,少说一句管住你的嘴就不明白了吗?要你的命何其容易,你自己若不想活了,趁早说,我也不必替你们提心吊胆。”
此时外头有宫女禀告:“主子,皇上快回来了,咱们该走了。”
“还愣着做什么,来给我换衣裳。”惠贵人冷声喝斥,待穿戴齐整回到外头,又与众人说说笑笑,不久皇帝狩猎归来,带了猎物去孝敬太皇太后,果然仍不见岚琪在边上,他满心想要去瞧瞧,却被苏麻喇嬷嬷看出心思,含笑劝着说,“万一风寒染了皇上,常在可要愧疚了,您且等一等,回宫将养几日就好了。”
玄烨也知轻重,嬷嬷这样说便等同于是祖母的意思,他若一意孤行只会惹出从前的麻烦,如今他知道怎样才能真正珍惜呵护心爱的女人,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冲动鲁莽。
如是一直到翌日回銮,也不见乌常在出现在人前,传说是染了风寒病倒,也有女眷们嘀咕是不是害喜了,而玄烨这里才要伺候皇祖母上车辇,有快马来报,说荣贵人生下小阿哥,母子平安,圣心大悦。
归程路上,宜贵人硬要和惠贵人、端贵人凑一辆马车,说这样子才热闹,而女人聚在一起,少不得说长道短,宜贵人知道这两位和荣贵人相好,也不敢说荣贵人什么,倒是提起乌常在,啧啧着:“她是不是也害喜了?好端端地怎么就病了,兴许是害喜了不敢说出来怕折福,悄默默地藏着呢。”
端贵人则道:“若是如此也是好事,皇上那样喜欢她,想来是盼望已久,当然要十分小心了。听说苏麻喇嬷嬷已经去瞧过了,若是病的,那好了才好,若是喜,咱们就等着日子恭喜吧。”
惠贵人却问:“苏麻喇嬷嬷去了时间久不久?若是风寒,该不能到跟前吧。”
“听说进去说了好一会子话呢。”宜贵人呀了一声,抚掌道,“那一定是喜事了,若是病,嬷嬷要照顾太皇太后,怎么能近身说那么久的话。”
端贵人笑道:“当真如此的话,改日等说出来了,你可要去钟粹宫讨个头彩。”
宜贵人乐呵呵地:“那可是,乌常在宫里好些好东西呢。”但旋即又苦笑,叹息着,“只怕我那里有人看管着,有人心里酸溜溜的,害我也不能为她高兴。”
“妹妹是说贵妃娘娘?”惠贵人不知为何有兴趣,问她,“贵妃娘娘还是像从前那样管束你吗?”
“可不是,还把我当刚进宫那会儿tiao教呢。”宜贵人撇撇嘴,不屑地说,“不过我也快熬出头了,户部选秀的名录不是已经上来了吗,她的妹妹必然要入宫,她往后只管tiao教自家妹妹去吧,我这个小贵人还能入她的眼?想想心里都痛快。”
惠贵人轻声道:“不管有没有妹妹进来,大选后即大封,恐怕人家要去中宫住,再懒得管你了。”
端贵人抬眸看了眼惠贵人,她平素虽也说这些话,但只在自己或荣贵人面前,宜贵人虽不如安贵人那般不着调,可也是太大大咧咧不能交心的,惠贵人今天话可有些多了。
也不知惠贵人是否有自觉,这一路与宜贵人相谈不少,问的似乎都是贵妃平日的起居习惯,她与昭贵妃虽入宫都早,但往来并不密切,这么多年了也不及如今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宜贵人知道的多,似玩笑非玩笑地聊了一路,端贵人看在眼里,未动声色。
御驾回到皇城,昭贵妃早已带人等候,与皇帝一起侍奉太皇太后回慈宁宫,其余几人当下散了。因随驾还有大臣们,惠贵人慢走几步,就有身边的人请了明珠到跟前,两人大大方方在人前说话,虽然说什么旁人未必听得清,不过看两人的神情,似乎是挺高兴的事。
然实则惠贵人一见明珠就说:“我这里讲一件事,你听着千万别露在脸上让人看见,你只管笑呵呵的,旁人若问起来我们谈什么,就讲太皇太后喜欢吃嫂子做的果子,我让你找她再做了送来。”之后便把容若的事说了,明珠听得心里火冒三丈,只分毫都不敢露在脸上。
临别时惠贵人道:“要那丫头的命很容易,断了情就好了,可你那儿子你最明白,是个痴情种,难得皇帝如今器重他,若是为了个女人弄得病恹恹,得不偿失。都先缓一缓,我这里两天没动静了,兴许就这么过去了,可你那儿千万别逼他又闹出什么事端,自己留心就好。”
明珠一一应诺,待惠贵人往内宫去,才勉强撑着一张笑脸退身离宫,回府后见家中请大夫,问何人有病,说是少夫人卧病,又问容若何在,下人都不知,明珠一时气大了,怒斥家仆:“等他回来了,拿去祠堂问话。”
众人皆知老爷管教子女甚严苛,无人敢忤逆,盼在门前把大公子盼回来,听说妻子卧病,而父亲又要他去祠堂相见,权衡再三,还是先来了父亲这里,进门便见父亲负手立于祖宗牌位之前,他心下一沉,屈膝行礼。
明珠转身见他,冷声问:“可去见过你妻子了?”
容若老老实实说:“因阿玛传见,儿子不敢耽误,尚未回卧房去相见。”
“这会儿你倒十分听话。”明珠怒意横生,抬脚就踹在儿子的肩头,恰好明珠夫人跟过来瞧见,心疼儿子扑过来说,“老爷有话好好说便是了,怎么又要动手,这孩子在外头闯祸了?老祖母那儿等着见孙子,才让我来找,难不成老爷这是要打一顿再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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