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高声说:“开戏!朕还等着看大闹天宫呢。”
戏锣当当当的敲响,戏子化身齐天大圣开场便翻了五十个后空翻,原本会赢得一片叫好声,在太后娘娘负气哭先帝时,朝臣哪有心思看孙悟空?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闹僵了,对朝政的影响甚大。
“好!”
乾元帝叫好声响起,各怀心思的朝臣只能随着鼓掌。
“王谨之,过来陪朕看戏。”
王译信从地上爬起来,向二楼张望了一眼,眼底划过几分失望,亦有几分无奈,坐下后低声抱怨,“不像话,太不像话啦。”
早有怀恩公公送上新端上来的茶盏,乾元帝挑眉笑道:“阿泽都已经答应明年再去迎娶,你还不许他们多点相处的功夫?过一阵阿泽只怕会更忙。”
“陛下……”王译信面色一变,为顾天泽悬起心来,太后和乾元帝上辈子可没闹僵,“他到底年轻,在川中时就凭着一股意气行事,得罪了不少他看不顺眼的人,不是臣在后面善后,他得把川中官员都得罪一遍。”
顾天泽不仅傲气,而且对身边的人要求极高,达不到他的标准,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
天府之国的官员大多安于现状,左右天高皇帝远,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乾元帝也不会怪罪,顾天泽到来,让一惯清闲的官员们鸡飞狗跳,忙忙碌碌,王译信安抚川中官员着实费了不少的心力,“还有锦衣卫的卢彦勋也帮了不少忙。”
“还没娶瑶丫头,你就护上了?”乾元帝欣赏热闹的戏曲,“你大可安心,阿泽什么性情朕比你清楚,断然不会放他去搅事,朕……”
被乾元帝的目光上下打量,王译信眼睛一闭,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事到如今,臣哪里还躲得开?您说,让臣往哪冲?臣绝无二话。”
当乾元帝在众臣中单独点他的名字回话时,王译信就有了几分的明悟,太后负气而走,必然不肯甘心,他——只能做马前卒,为乾元帝鞠躬尽瘁。
“如果朕让你去死呢?”
“您让臣死在哪里,臣就乖乖的死在哪里。”
“哈哈哈。”
朝臣闻听二楼帝王爽朗的笑声,纷纷抬头,乾元帝对着戏台大声叫好,仿佛彻底融入戏剧中,帝王身边的王译信不悲不喜,镇定持重,颇有几分名臣风范,不,该说越发像谪仙了,凡尘的纷扰,名利之争,谪仙都看不到,或是不屑去看。
“不让你抱上外孙,朕哪舍得谨之死?”
咔吧,乾元帝捏碎坚果壳,剥出果仁示意王译信伸手,白胖的果仁落在掌心,王译信潇洒的往嘴里一扔,“谢陛下。”
“你可以下去了。”
“臣遵旨。”
王译信起身躬身拜别乾元帝,同时又向皇后,皇子行礼,缓步走下二楼。
这出戏里,唯有王译信得到乾元帝召见。
四皇子妃悄悄拍了面色凝重的四皇子胳膊,在四皇子的掌心写了四个字,骨肉亲情。
太后为自己亲身闺女不惜同乾元帝翻脸,王译信能完全舍弃王芷璇?
四皇子微不可闻的点头,原本这一次他打算坐山观虎斗,看太后娘娘试试父皇的深浅,既是骨肉亲情,四皇子少不得同父皇站在一起,说不得还得帮王译信一把。
他对王芷璇多几分耐心,此女不光是榻上尤物,善解人意,时时刻刻都表现出的爱慕足以满足四皇子,还有一个即将在朝廷上掀起风浪的生父,最后这点四皇子最为看重,爱慕他的女子太多太多,王芷璇只是比较特殊善于表现的一个罢了。
为此,四皇子不吝啬对她更好些,至于王芷璇肚子里的孩子……离降生还有八个月,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生得下来。
四皇子妃说王芷璇经常出门回娘家的话显然被四皇子记住了,在别院都敢同他媾和,她本性该是风流轻浮的.
本来四皇子妃一句话达不到让四皇子怀疑的效果,然王芷璇以前有很多黑材料,恰恰这些黑材料四皇子都知道,比如她进过锦衣卫大牢,被五六名壮汉压着去西北做军妓等等。
虽然四皇子晓得王芷璇把处子身给了自己,可他并不信任失去处女膜证明的王芷璇。
这是她表现出再多的爱意都无法弥补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惊雷(二更)
太后在先帝灵位前哭累了,被和悦搀回慈宁宫,御风台的戏接二连三的唱到了天黑。
听完戏曲后,乾元帝又大宴众臣为顾天泽庆功,热闹的场面越发衬托出太后的萧瑟以及悲凉。
“母后,是我的错,都是我……您才受此委屈。”
和悦跪在床前,手捧着汤药侍奉满脸疲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的太后。
太后轻轻的抚摸女儿被自己一巴掌打肿的脸颊,倦怠眸色多了几分后悔和心疼,“疼吗?”
“不疼。”和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猛然间没了率性而为的身份,甚是不安,“您同皇兄和好罢,皇兄……”
和悦打了个寒颤,连在背后说乾元帝一句不是都不敢,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太后既是难过又是气愤,狠戳了她的额头:
“既是知道怕,方才为何被人当枪使?哀家本以为你是明白的,你不敢说破平白得罪红得发紫的顾天泽,你非要去说什么像王芷璇,你莫非忘了她也帮过哀家?”
“我……我……”
和悦脑袋偏了偏,把手中的汤碗放到一旁,不安的揪着衣服,喃喃道:“我想嫁人,娘,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
太后坐直了身体,试探的问:“文武侯王译信?”
“嗯。”
“你还放不下他?”
“他有妻子,对我一直很冷淡。”
和悦抓住太后的裙摆,哀求道:“可谁让他迷住我了呢,以前的王谪仙不娶我,我只有觉遗憾。如今我错过文武侯,我会后悔死的,娘也说他变了,他能给女儿一切,凭什么他就得陪鄙俗的蒋氏过一辈子?蒋氏懂他吗?”
太后抬起的手臂好半天才放下。无力的说道,“你知不知道王译信是皇帝看重的人?你眼光倒是不错看出王译信有才,有权,有势,但是他是皇帝的人。”
连和悦的亲娘都说不好,女儿是变聪明了。还是依然愚蠢。
“我……我也许能把他拉过来?”
“你!?”太后被和悦的天真气乐了,“就凭你?你去,去啊,哀家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他拽过来。”
“娘。”
“别叫哀家。”
本来对和悦存了一份心疼的太后甩掉和悦拉扯裙摆的手,“你既是看得出王译信在意王芷瑶。怎会不明白,他会一直站在顾天泽一边且费心为顾天泽安排。顾天泽有今日还不是皇帝宠的?说起他的战功来……换个人未必做不到。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背叛皇帝,唯有顾天泽不会。”
太后这些年一直在慈宁宫默默的注视着,观察着倒也有几分心得。
“如果顾天泽被皇兄害死呢?在王芷瑶成亲后……”
和悦的嘴被太后一把捂住,仅有她们母女两,太后也将慈宁宫经营的滴水不漏,和悦这话还是让太后心惊胆战,“胡说些什么。皇帝怎么会害死顾天泽?皇帝还不够宠他?”
“呜呜。”
和悦扒拉开嘴上的手,“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即便不是有意。还不能无意?”
“异想天开。”太后斥责和悦闭嘴,缓缓的闭上眼睛,“你为何认为王译信放弃王芷璇?不会再管她,搭理她?你要晓得王芷璇是他宠了十几年的女儿,为王芷璇做得荒唐事数不数胜数,不是看在王译信的份上。王芷璇早被四皇子妃弄死了,四皇子舍不得王芷璇这枚棋子。”
“我比您明白他。我……我一直想着他所以明白一些,他最是心狠不过。以前可以漠视王芷瑶,为何不能漠视王芷璇?何况王芷璇害了他不是一次两次,再心软的父母也有寒心时,他不一定会害王芷璇,不管她极有可能。”
“愚蠢,王译信不管她的话,你会没了郡主的封号?听听他说得话,哪一句不是藏着刀子?他这是给王芷璇出气!”
“不是。”
和悦摇头道:“您别不信我,他绝非为了王芷璇。”
“就算他不是为了王芷璇,你因他一番陈奏没了郡主爵位,你就不恨他?”
“撤了我封号的人是皇兄,如果他为我求情,就不是他了。”
和悦颇有一种王译信虐我千百遍,我待王译信为初恋的感觉,“他不敢为我说话,我明白他。”
太后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明白他,你不在乎爵位,是哀家多事!滚,你给哀家滚出去。”
“娘。”
“哀家不想听你说话!”
和悦呜咽着辩解:“并非女儿不懂事,非要惹您生气,我之所以说戏子像王芷璇,也不全是为了他,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被王芷璇算计,作甚她要算计我?我就不能出口恶气?她是治好了您的病,您也赏了她,并没亏待了她呀,她比太医得的好处更多。
王芷璇对您根本就没安好心,想利用您站稳脚跟,今日她利用我,明日她就有可能利用您,我看不得她那副算计别人做坏事却成全她清白名声的样子,虚伪透了,她就是个黑了心肝的人,连亲爹都利用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