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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夫纲 (萌吧啦)


萧玉娘从宫中回来,进到府中,未免甘从汝疑心,便又去探望了他,瞧见甘从汝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正在悬腕写字,当下笑道:“怎有心思写字了?”
  甘从汝悬着的手腕不住地打颤,写下的字也哆哆嗦嗦,懊恼地将笔掷到笔洗中,“原想写几个字,叫芳菲把信之、念之还回来,偏不喝酒,这手哆嗦个不停。”
  “那就喝两杯呗。”
  “岂能,辜负了她的好意。”甘从汝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又提了笔,艰难地在花签上写字,“不知太后召见表姐所谓何事?”
  “并不是姑姑召见,是我给你上求情的折子,姑姑叫我去,问你这几日里在家做些什么。”
  “姑姑……”甘从汝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萧玉娘心一慌,暗恨自己竟然将对萧太后的亲昵称呼当着甘从汝的面喊出,半响,见甘从汝没说什么,这才回了自己院子去。
  甘从汝因那两个字,总有些心绪不宁,但因对萧玉娘的信赖,须臾便并未多想,写了信,又叫人送到骆家去。
骆家里,夏刺史已经去户部、大理寺、刑部各处报了到,正与骆澄在骆家里为他设下的洗尘宴上说笑。
  下人将甘从汝的书信送来呈给了夏刺史,夏刺史拆开信略扫了眼,疑惑道:“家里竟然留着郡王府的太监?”
  “是,如今那两个,在芳菲那伺候着呢。芳菲的意思,是等妹夫来,决定要不要还字画,再决定要不要叫那两个太监回去。”骆澄道。
  夏刺史忙了一日,此时才闲下来,又将信看了一遍,回忆着自己见过的几幅字画,不禁为难起来,贪心地说,他想将字画留下;但那字画又太过贵重,收下的麻烦一准不小,犹豫再三道:“且先拖着。”
若是有人提起此事诬赖他受贿,他便拿着送礼的人还不曾,算不得收说事;若等甘从汝的案子判下来了,还没人提起,那些个字画,他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一些,交出一些。
  骆澄一叶障目,看夏刺史老实木讷、傲骨铮铮,就当他两袖清风,是以纳罕他此时的决定。却不知夏刺史在官场浸淫多年,早知道在官道沉浮中,若太过廉洁,惹得同僚排斥生厌,也是一桩自毁前程的事。是以,夏刺史未免被同僚排斥,也偶尔收一些做人情的东西。
这信,夏刺史看过了,便揉成一团叫小厮烧了,并不曾叫人跟夏芳菲说。
  梨雪院里,张信之、杨念之两个不是客也不是仆,闲在梨雪院里也无事可做,幸亏柔敷、稼兰、惠儿并雀舌四人很是能说会道,缠着他们二人说些长安城里头的事,如此张信之、杨念之便也不甚寂寞。
  一日日过去,先还急着回府的张心之、杨念之慢慢懈怠散漫下来,夏芳菲不放他们走,他们便留下给夏芳菲一群人说些甘家的陈年旧事——自然,扯上宫闱的事,他们没胆子提起。
大理寺隔了两日便开堂审理案子,夏刺史日日早出晚归,骆澄身子骨不好,便叫骆得意、骆得仁兄弟日日随着夏刺史出门办事。
  三司会审外加灵王听审了一月有余,在流火七月,凉风徐徐吹来时,这桩惊动长安城的案子就判了下来。
  结果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康平公主无罪,韶荣驸马被判与康平公主和离,抄没家产用以修葺平衍项家陵寝,并流放渝关;梁内监收押,由大理寺继续审理他绑架朝廷命官之子一案;敏郡王收回紫金冠、金鱼袋,郡王封号,没收郡王府,贬为七品县丞,赴岭南就任。
这案子不轻不重地结了案,随后夏刺史、甘从汝,还不曾把眼睛盯回字画上,就见朝堂上变动不断,数名官员或褒或贬,纷纷被调遣出京,明眼人都瞧着太后是不知为何,对秦太傅心存不满。
  夏刺史先觉自家押上性命送上的案子处置的太过仓促,后见朝堂上变动后,秦太傅那边便停下了暗中与他的来往,当即警惕起来,待随后在朝堂上收到赐婚的圣旨,不由地满腹抑郁起来,虽有与秦家暗中交换的庚帖,可在这风口浪尖上,他怎敢拿出来。
  夏刺史心知跟秦家定下的亲,算是彻底没了,收到圣旨谢恩后,耷拉着眼皮,将一干臣工幸灾乐祸或唇亡齿寒的神色看在眼中,紧攥着圣旨,心觉自己的乘龙快婿被换成了个风流纨绔,险些喷出一口血水来,木讷地出了宫,上了轿子,见宫外等着他的只有骆得仁一人,就问:“大郎呢?”
  “廖家四娘本就有伤,听大哥的话劝说她父亲替父亲说几句公道话,被她父亲训斥后,心中郁结,又病倒了。大哥心中有愧,去廖家门上等着听大夫如何说。”骆得仁道。
夏刺史点了点头,虽看得出骆得意对夏芳菲的那点小心思,可骆得意心太善性子太和软,不是女婿的最佳人选……不,此时看来,骆得意也比圣旨上的那位好多了。
  “岳父?”
  一声呼唤,叫夏刺史回过神来,明媚的眼光射得他眼睛疼,只瞧着阳光下,有个身穿蓝灰袍子的儿郎慢慢向他走来。
  因在公堂上见过,夏刺史蠕动了两下嘴唇,眼角扫见宫门外的好事之人因一声岳父纷纷拿着眼睛看过来,勉强笑道:“原来是敏郡王。”
  “岳父,小婿已经不是郡王了。”甘从汝蹙着眉头,神情很是忧郁,“小婿才接到圣旨,小婿万万不舍叫芳菲随着小婿去岭南,但小婿此时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想见太后一面也不成。岳父瞧瞧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太后收回圣旨?”
岳父、小婿、芳菲……
  夏刺史只觉得甘从汝看似忧郁,实际上正在窃喜,不然这称呼怎会那般亲昵,抿了抿嘴问:“……眼下,你住在哪里?今儿个上朝,瞧着帘子后太后身边站着个女官,可是,你府上的侧妃?”
  “……是。郡王府被没收了,该散的都散了。甘家还有一处老宅,但老宅年久失修,满是霉气……”甘从汝不肯多提萧玉娘,甚至怕见到秦少卿,他总觉得,倘若那日听着萧玉娘对太后的称呼不对,便提醒秦少卿,秦家便不会受此重创。
  “搬来骆家住吧。”夏刺史略驼着背,用眼角细细再将甘从汝看了一遭,在心里摇摇头,他不喜欢这么妖娆的女婿,可不喜欢之余,又诧异,不过是换掉了彰显身份的紫袍,怎地这厮就比早先懂得礼数了?
  “哎。小婿的鞋袜衣裳,都已经送到骆家去了。小婿这就随着岳父去骆家。”甘从汝不觉有两分自得,心道夏刺史定是被夏芳菲坚定的心智感动,才会这么快地接纳他。
夏刺史心里想的却是给游氏添麻烦。
  他虽觉跟女子计较太过小肚鸡肠,但眼瞅着夏芳菲从个……旁人眼中的懦弱,却是他眼中的娇矜,变成个“不拘小节”的女子,不免就想若不是吃了大苦头,谁家舍得好端端的娇弱女儿变成那么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是以,虽说骆得计无意吃了梁内监的药后受了些苦,他心里依旧气不平。
  在他看来,游氏的软肋,一是骆得计,二就是小气。倘若叫了甘从汝去骆家住,狗改不了吃、屎,甘从汝必定会惹事,就算不惹事,在吃用上他也必定会挑剔,怕只他一人的吃用,就够骆家一家半年的嚼头。
  游氏心疼银子,必然闹心,既然闹心,必然要教唆骆澄来劝说他令甘从汝搬出去;骆澄要面子,又指望他帮把手将官位讨回来,自然不肯。如此一来二去,游氏少不得要跟骆澄争执。他再稍加挑拨,只一招借刀杀人,就能叫游氏的日子不好过。
甘从汝不知夏刺史的心思,紧跟着又问:“那三媒六聘该如何料理?宴请宾客呢?又该怎么办?”
  “……你只管过来,都交给骆家料理。”夏刺史心叹只能委屈骆澄了,事后他暗中为他的官位奔走一番,聊作补偿吧。
  “是,小婿都听岳父的。”甘从汝全然没往上门女婿一事上想,听夏刺史这么说,就觉夏刺史不仅仅是接纳他了,甚至是对他十分地中意,乃至十分喜爱,不然,夏刺史怎会没往聘礼上想?


☆、心思各异
  晴空万里无云。
  梨雪院里,杨念之、张信之正伺候着夏芳菲临摹字画,就见骆氏快步从外头赶来,红着眼眶对夏芳菲道:“我苦命的芳菲,太后下旨,叫你跟、甘县丞赶在八月里完婚。”
  骆氏身后,跟着幸灾乐祸的游氏、大病初愈的骆得计。
  夏芳菲呆住,握着笔杆子半天没醒过神来。
  “恭喜七娘、贺喜七娘,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天赐良缘。”张信之、杨念之齐声道。
  夏芳菲呆过之后,再料不到自己下一步的举动。只见她将笔立在笔架上,把甘黎的字画收起来,才镇定地问:“父亲可回来了?”因与骆氏的隔阂,虽此时见骆氏满面关切,却也跟她亲近不起来。
“老爷把甘五郎带回来了!老爷人还在路上,请父亲、母亲给甘五郎收拾屋子。”先夏刺史一步赶回府的骆得仁脸上满是汗水,因柳姨娘还在闭门思过,擦汗时,很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游氏一眼。
  游氏原本扶着骆得计的手一放,脸色大变道:“甘家又不是没有宅子,就算没了郡王府,他家里也还有上千间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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