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就罢了,秦二太太与八娘母女尤其兴奋——盖因秦相早有明示,要将八娘嫁入宗室,虽说寿太妃的子孙无爵,可八娘“未婚夫”虞沅之父虞榴眼下却是羽林中郎将,实权人物,不比当初闲散宗室,兼之虞沅也生得一表人才,八娘甚觉满意,自是期望这桩姻缘能成,虽然也听说寿太妃甚是抵触,二太太却没放弃,他们家可有天子撑腰,再者天子也甚愿促成这桩姻缘,争取虞榴在手,此事未必不成,二太太便有意与虞沅的外家江州伯陶氏一族交好,暗会即成姻亲,期望着陶氏能说服老顽固寿太妃,这回一听说寿太妃驾临,二太太且以为成功在望。
一路上还不望叮嘱长嫂:“老王妃既然驾临,相必楚王妃这儿媳也会随其左右,楚王妃最是奸诈,嫂嫂势必防范她对寿太妃行挑唆之辞,中伤八娘,稍后,还得将楚王妃借故支开才好。”
秦夫人便也盘算,卫国公府眼看是要与自家撕破面皮,苏妃必不容子若位及侧妃,但老王妃既然驾临,想必是子若的乖巧有了成效,最好今日便即达成此桩,正好,韦、杨、彭、卓四位娘了今日都来赴请,她们可算是苏妃的手帕交,到时且让大女儿领着苏妃与那几个一处,自己陪着老王妃,当着一应命妇的面,想办法把话题引到子若身上,只要老王妃当众说出欢喜子若欲让她为楚王侧妃的话,也算是楚王府有意在先,自家成其美意,待得太皇太后允准,谁还会议论从前那些纷扰?
纵使子若暂居妾位,可总算再被家族承认,楚王是亲王,侧妃也有品级,总比当初没名没份的侍妾强出十番。
今后的事,也只有慢慢图谋。
一路打算,哪知秦氏一众女眷及到垂花门,好容易盼到老王妃一行,秦夫人险些没有一个踉跄绊倒。
苏妃呢?苏妃没有出现,跟在老王妃身后的俨然就是她的女儿,盛装出席的子若!
虽然这个场景是被秦夫人魂牵梦萦的,可真出现眼前,难免胆颤心惊,这可是翁爹寿宴,子若这时还是除族之女,王府侍婢,却这么出席……但惊慌失措的秦夫人一当触及秦子若平静带笑的目光,却莫名安心下来。
要说来,子若姑娘甚长一段日子的确沉浸在天子姐夫“出尔反尔”的忧怨当中,直到宫里添了个陈贵妃甚获圣宠竟然有孕,紧接着秦嫔遭贬,秦拘定罪,秦相被卫国公为首的一众朝臣弹劾,险些牵连其中,子若不得不振作起来,一门心思的讨好老王妃,那些别无二意唯愿王爷安好的话翻来覆去孜孜不倦,就盼着老王妃热血沸腾地入宫,为她争取侧妃之位,及到老王妃提出,干脆趁着这回秦相寿宴,让她随同出席,当着众人的面,老王妃从中转寰,说服秦家宽谅子若,至少让众人目睹,老王妃确对子若多有“疼惜”,有了这个铺垫,也好劝服太皇太后。
秦子若虽觉这事有些本末倒置,但老王妃态度甚过热忱,倒让秦子若不好再矫情。
她一想,如此一来,倒不失为快刀斩乱麻,老王妃携她出席请宴已是态度,众人皆有目睹,即使苏妃与卫国公府,也不能当众就给老王妃难堪,天子这回有意施恩祖父,太皇太后也会所顾忌,类似于生米煮成熟饭,不无不可。
便一咬牙——就算会受人言,好歹是自家祖父寿宴,宾客们总算会有顾忌,难堪也是有限,只区区尴尬,为成大事,丁点委屈又算什么?自己这一出席,再经舆论造势,不怕不会演变为“楚太妃甚喜子若,故而代为求情,秦相无奈,便就宽谅,而太妃当众表示愿纳秦氏七娘为楚王侧妃,也属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段佳话”。
便是虞沨,因为老王妃之故,也不会固执己见,担着不孝之名。
苏妃就更没什么好忧虑的了——活日无多。
是以,秦子若就这么端庄大方地来了。
秦夫人很快镇定,带领家人礼见之后,迎了老王妃往花苑设宴之处,总绕不开一个话题:“怎么不见王妃?”当然将女儿视若不见,以相府的立场,这时也只好暂且当作陌路。
老王妃声如洪钟:“景儿在娘家小住,上元既不想来,她今日便没来。”
便是扶着老王妃手臂的秦子若也险些没有一个踉跄——什么意思?卫国公府竟然缺席?苏妃竟然不至?
这下,秦夫人母女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楚王来否?
但老王妃那音量实在让两人忌惮,生怕一个不那么愉快的回答引得众人侧目,都不敢贸然再问。
很快,便到了女眷们集中的宴厅。
老王妃一见韦夫人,眼中一亮,也不管秦夫人如何,挽着寿太妃便往那边过去,走出两步,还不忘回头交待秦子若——依然声如洪钟,恰逢在坐诸位都是普通命妇,眼见两太妃驾临,也都住了笑谈,起身持礼保持缄默,自是将老王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子若,这是你家,不需跟着我,自与姐妹及闺阁好友玩笑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盛装华服的王府“婢女”——秦子若身上。
秦夫人这下结结实实绊了一下,险些没有推倒某位女眷,再引一片骚乱。
这情境,完全不在设想好么?
偏偏秦八娘还上前添乱,真挽了子若,就近坐在了一席。
这一席倒也不那么“高不可攀”,确是相府故旧,因此席上的闺秀们虽觉诧异,也没有对秦氏姐妹产生抵触。
韦夫人看这情景却愣怔住了,好半响,才问出一句:“怎么不见王妃?”
身后的秦夫人冷汗都湿了衣襟。
这回,却被寿太妃抢了先——
话一出口,又引得一片鸦雀无声,好些就近的贵妇面面相觑,心里有如鼎沸,但都说不出话来。
暗暗在想,今日秦相寿宴,这是有人要砸场子的节奏么?
☆、第七百二十五章 诸多拆台,接连拂袖
寿太妃真是不改老当益壮的风采,她这一句中气十足地话,非但让就近贵妇听得清清楚楚,便是坐得略远那桌的秦子若,也没有错过一字。
“我就说,老二媳妇就不该走这趟,上元懒得与秦家再打交道,非但显王,远扬两口也避之千里,你偏说要来,总是出于一片好心,受不住秦氏的蛊惑,右丞夫人一趟趟往王府说情,要为秦氏转圜,借着她祖父的寿辰,好说合原谅当初的大逆不道,殊不知这么一来,看人眼里就得误解,还当你不带自己的孙媳妇,偏领着个妾不是妾婢不是婢的东西来,是另有打算。”
席上女眷,虽有与相府要好亲近的家族,可也不乏部分“中立”者,尚且不知卫国公府打算与秦家“绝交”一事,寿太妃这话,非但挑破了秦夫人处心积虑要掩盖的事实,甚至把老王妃是受秦子若“蛊惑”一事也揭示出来,顺带绕上秦夫人——谁让她频频去显王府探亲,不少肺腑之言,就希望老王妃能瞧着秦子若“乖巧温顺”“至情至性”的份上出面说情,好教秦相“免为其难”地宽谅孙女儿呢?
又有那句关于秦子若是某种“东西”的评价,实在有些粗俗,可在座中人都知寿太妃历来不会委婉,早不足以让人惊诧抑或笑话,一时间,注意力尽都集中在“东西”身上,各人的目光复杂不一。
秦子若万万没想到会遭遇如此直接的难堪,僵坐一处,脸色“刷”地苍白,又在那许多或者嘲讽或者冷淡或者兴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一寸寸地涨红。
她高估了自己的“气度”,低估了冷眼侧目带来的耻辱,凭她的修行,还远远做不到淡然处之、应对从容的程度。
便是与她同席而坐的“同盟”也渐觉难堪,尽都垂了脸。
老王妃显然愣怔了一下,对这番局面似乎有些无措,只陪笑道:“到底是秦相的寿辰,子若又早有悔愧,唉,右丞夫人当人母亲的,哪能真正狠得下心……这孩子也的确乖巧,虽说是相府千金屈为侍婢……但确是诚心诚意的侍奉我,我也不忍,想着今日带她一同,好与秦相贺一贺寿,祖孙两把话说开,到底是血缘至亲,哪有解不开的疙瘩。”
却半句不提“侧妃”的事。
一旁平乐又笑了出声:“我在途中遇着太妃,且以为是阿景陪同呢,一到秦府,居然看见秦子若,心里正纳闷得很,没来得及细问,这时一听,才晓得是这么回事,太妃实在太过心善,当初秦子若被除族无处安身,多得秦夫人又哭又求的,太妃才容她为婢,虽说没有签身契,到底是要靠王府养活庇护,侍奉您若不诚心,那还了得?正是她的本份。”
寿太妃跟着冷笑道:“那可不是,真有悔愧之心,也该在自家门前素衣跪席,一昧地奉承主家,蛊惑着为她出头是个什么意思,也只有你才相信,平乐你还不知呢,这事中间可没那么简单,今儿个我在路上,可听楚太妃说了不少,到底当众说出来太伤人颜面,我也懒得细诉。”
这番云遮雾绕的话让一众贵妇下意识地瞪了瞪眼,心下都揣度开来。
老王妃正要分解,却被寿太妃一把拉住了手,两只厉眼看向秦夫人:“我刚才不及给侄媳妇提醒,眼下多说一句,她们两母女跟你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可信,说得好像尽了多大的力,侄媳妇你想,为啥上元连姻亲的情份都不顾,坚决要与秦家划清界限不相往来!上元可是那等恩将仇报的人?呸,这都是有人欺你不通时务,又少交际,存心欺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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