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那黑色的人影身形一顿,眼看尹千寻的剑就要刺在他的身上,酒如狠狠一扬马鞭,从马上纵起扑向了前方的人影,对面的尹千寻蓦地瞪大了眼睛,立即收刀,一挥手,其身边的周潼立即从腰间取下长号吹响,城楼上立刻鸣金止战。与此同时,酒如和晏溪双双从马上摔下来,滚了满地的沙土。
双方军队皆停息下来,却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尹千寻立即翻身下马,当酒如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她,连忙来到他们身边。
酒如和晏溪摔在一处,晏溪将她扶起来,酒如睁开眼睛,看向他,摸了摸他的脸,又摸了摸他的手臂:“好多血……”
晏溪的目光紧锁住她,第一时间是去看她的腹部,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久别重逢,此时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高兴,他看到酒如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他立刻就猜到她是怎么莽撞地冲过来的。
“阿酒。”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就在地上将她抱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受伤了,你现在有孩子,怎么还这么乱来……”他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尹千寻看到她满身是血,心一瞬间被攫紧,在她身边蹲下来:“酒如,你……你先站起来。”
酒如被晏溪抱着,听见尹千寻的话,脑子里才渐渐回过神来,晏溪也抱着她要站起来,但她这才发现她使不上力。她皱起眉头,看向晏溪:“我站不起来。”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晏溪弯着身子去扶她,语声却在视线触及到她身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尹千寻也看到了。
酒如只觉得双腿根处酸痛忽起,下一瞬便至腰后,痛感如潮水袭来,整个人瞬时痛得抖了起来。
抓住晏溪的手忽地用力,指甲抠进了他的皮肤。
腹部沉沉地带着她向下一坠。
她张口,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晏溪眼底乍然蹿火,一把将她抱起,飞奔回营。
尹千寻终于回过神来,立即交代周潼:“今日歇战。”随即喝令,“军医!所有军医,随我前去联军营地!”
当晏溪抱着酒如飞快地赶到营地之时,夏婴和式微早已在帐前等候。
夏婴已经知道酒如回来的消息,但看到晏溪怀中一身是血的酒如只是,仍是悚然一惊。
不待他发问,晏溪丢给他三个字“要生了”便飞奔进帐,夏婴立即将稳婆找来。
晏溪计划周详,算好了酒如入营之后恐怕要面临生产,早早地从赵宫之中找来了最好的稳婆给她接生,但人算不如天算,这丫头竟然随随便便闯进战场,受了一身的伤不说,而这孩子尚未足月,便已经要生了。
他冲入大帐将酒如搁在了床上,替她解开外衣,看见她底裤和腿上都是血,脸色白得吓人。
腰下一阵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猛烈地撕扯着酒如的神经,她紧紧地抓着晏溪,神智已经不太清醒:“你不要抖,你不要抖啊。”
晏溪反握住她的手,分明是她自己痛得发抖却不自知,他只能紧紧地搂着她:“我不抖了,阿酒,我不抖。”他听见她喉间逸出压抑的呜咽的痛呼,反头怒道,“稳婆何在!”
帐外脚步声急促,帘帐很快被掀起,两名稳婆和伺候的几名女子端着热水一同进帐,为首的很快上前来帮酒如整理身子,而另一人拦住了晏溪,道:“王,产房忌血光,请您暂避。”
晏溪握住酒如的手,在她耳边道:“我一直陪着你,不要怕。”终于起身,出了大帐。
尹千寻和肖沛此时亦在帐外等候,晏溪出帐见到尹千寻,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去另一个帐篷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洗净了脸上手上的血,便回到帐前等候。
夏婴听见帐中传出来的痛呼声,眉头紧锁,问道:“九儿怎么会这个时候分娩?如今才八个月,尚未足月,这孩子怎的就要生了?”
晏溪道:“她一路在马背上颠簸,来时冲进了军队里,受了伤,又从马背上摔下来,动了胎气。”
夏婴脸色更加难看。
晏溪望着白色沾了灰的帘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比起孩子,他此时更担心酒如的安危。
他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但知道这有多危险,何况她还是早产。他从来没看见她痛成那个样子,她还是个小姑娘,怎么能让她遭受这样的痛苦,他分明答应过她,要让她多玩几年的。
晏溪闭了闭眼。
稳婆说他不能留在她身边,他原本从来不信这些,但此时也不得不害怕起来。他很想握着她的手让她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但他不敢进去。他只能在外面等着,什么都做不了,让她一个人在里面面对那样的痛苦。
他睁开眼,眸中尽是沉沉的担忧。
这时候才注意到一直半跪在帐口的式微,他定了定神:“怎么了,一直跪在此处?”
式微低着头,声音依旧冰冷却自责:“属下未能保护好夫人,酿此大祸,请王降罪。”
晏溪看了他片刻,道:“确实有罪,今日这罪暂且记着,待她平安,再去领罚。”
“是。”
“你去找吕湛,将军中安顿好,顺便告诉他们,他们的王后回来了。”
“是。”式微半点不敢含糊,立即起身离开。
一边的尹千寻看了晏溪一眼,恍惚哼笑了一声,亦紧紧地盯着帘帐,不语。
一个又一个时辰过去,帐中的痛呼声响了一阵又灭了一阵,出来通报的侍女说是夫人痛得晕过去又醒过来。晏溪几人看着那一盆又一盆淡红色的血水被端出来,心一阵一阵地揪紧。
这一等便等到了戌时。阳门的夜黑沉沉的,晏溪几人寸步不离始终守在帐外,里头却依旧没有半点让人放心的动静,帐里帐外进进出出,下人们虽然不像最开始那般惊慌失措,但那压抑的焦急却半点也没减弱。
又一个侍女端了一盆淡红色的血水出来,肖沛一把抓住那人,问道:“酒如怎么样?”
那侍女摇了摇头。
肖沛已经急得不得了:“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她状况不好?生孩子要这么久么,这都到晚上了。”
那侍女的神色也焦急,看了晏溪一眼,再次低下头,道:“王后这个孩子……不好生。”
晏溪当即抬步:“我进去。”
侍女慌忙拦住:“万万不可,王多日征战,身上血光戾气重,产子最是忌讳,王留步。”
晏溪眉头紧锁。
这时帐帘忽然从里面掀起,一个侍女匆匆出来给晏溪行了礼:“王后请王入内。”
晏溪当即摔袖进帐。
帐中点了灯,满床的血色刺痛了他的眼。
他直直越过众人,在床边停下,撑在榻上,看她满头俱汗湿,可见痛入骨髓。
酒如睁眼,似是想要笑,却笑不出,腰下似是已经断了,痛得已不知痛为何物。自有孕以来始终未觉得身子难捱,还道是这孩子乖巧,谁知在最后关头将她血髓消磨殆尽。
他的手伸过去竟在颤抖。
她勾住他的指,身下一阵紧缩,痛得她抽搐,脸上汗粒直冒,好半晌痛潮才过,满脸苍白,勾着他的手指向下拉了拉。
晏溪会意,将头往下低,耳朵凑到她的嘴边。
她蹙眉,一阵痛潮又来,她却再也使不上力,费力地开口:“……如果我死,你们,歇战。”
听她这语气,竟是如交代遗言一般。
晏溪浑身僵硬,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指骨沉响,胸腔仿佛生生被人撕裂,抚上她的脸:“阿酒,这天下锦绣江山,我还未带你看完。”
床尾年迈的老嬷嬷声音颤颤巍巍:“王后,王后,万万不可弃力不用啊!”
酒如拉着晏溪:“……答应我。”
他心中大恸,俯在她鬓边:“我答应你。阿酒,用力,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了,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带你去碧玉楼,带你去西后街,把所有你喜欢吃的都买来。阿酒,用力,你会平安的,孩子生下来你就平安了。”
酒如耳廓轻震,身下默然一阵撕扯之痛,将她的神经生生扯为两半,浑身力气在这一刻尽数泄出。
“出来了,出来了,孩子出来了……”稳婆惊喜的声音传过来。
晏溪也不管,只看见酒如一瞬间身子软下来,勾着他的手指松开,眼皮合上。他心下大颤,待触得她鼻息微弱尚存,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酒如睡了一日一夜,醒过来又睡了过去,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了三日才逐渐清醒。
晏溪头一日寸步未离,在确定酒如身子已经逐渐好转之后,才与夏婴尹千寻面谈。
三日之中,赵姜联军解散,齐军撤入阳门,风平浪静。
酒如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为峥。
生产十五日后,她身子虽未大好,却已经可以下地,晏溪将孩子交给乳娘照看,说她产后身子大虚,再不能让她累着,将她带进了阳门,见了尹千寻和夏婴。
现在三国之中,夏婴和晏溪皆已继位,剩下的仅有尹千寻一人,然而他虽为齐国世子,声望却如同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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