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陆明萱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甚至会不会丢了性命,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她要成就大事,总要牺牲许多人,不管是敌人还是亲人,至多将来她好生补偿一下陆中显那一房也就是了。
徐皇后闻言,转怒为喜:“你不说本宫还真忘记那贱人还有一个儿媳了,最妙的是,这个儿媳也怀着身孕,真是太好了!本宫这便派人去将那个小贱人抓来,当着贱人的面儿,将其开膛剖腹,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啧,本宫真是想想都觉得痛快!来人——”
适逢徐晋年去锦衣卫转了一圈回到凤仪殿,徐皇后立时把自己的要求说了,末了咬牙切齿不无嘲讽的道:“……我动那个贱人哥哥舍不得,动那贱人的野种孙子,哥哥总不至于再反对了罢?”
徐晋年要的只是罗贵妃,旁人是好是歹是死是活与他有什么关系,忙笑道:“臣怎么会反对,这便派一队人马,去将那凌陆氏拿进宫来,随皇后娘娘发落!”
徐皇后这才满意了,由高嬷嬷服侍着回了内室歇息,陆明凤趁机言简意赅说了端王将萧定妃接出宫去之事,“……看来是真早已有所怀疑,且打算有所行动了,不然不会让卫氏母子称病,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天花,又费心将定妃给接了出去,这是不想让自己的妻儿老小成为我们要挟他的人质呢!”
“只可恨顾贵嫔没能及时管住太后的嘴,反被端王抓住了话里的漏洞,侥幸钻了空子!”徐晋年眼神阴鸷,可事已至此,也不能再强将萧定妃接回宫来,就像陆明凤之前劝徐皇后的那样,如今他们和端王乃至文武百官天下万民那层窗户纸毕竟没有捅破,罗太后今日早朝又及时出现为慕容恪张了目,若仅仅几个时辰后,罗太后说的话便做不得数了,那她几个时辰以前说的话,又凭什么让人信服?
卫玉华母子也是一样,人家都病成那样了,还要强迫人家入宫侍疾,是惟恐卫大将军远在宣大总兵府没有反他们的理由是不是?毕竟卫大将军疼爱卫玉华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都是出了名的,“冲冠一怒为女儿”也算是情有可原。
“不过慕容慎若以为自己的妻儿老小不在我们的手上,他便可以无所忌惮了,那就真是打错了主意!”徐晋年微眯起双眼道,“我待会儿便派手下一个百户带人过去端王府,定妃娘娘身份贵重,万一在端王府有个什么好歹,这个责任谁能承担得起?”
陆明凤不由拊掌笑道:“到底还是舅舅有智计,如此一旦端王有所行动,我们照样可以瓮中捉鳖。只是,万一端王不同意,又进宫来闹腾……”
徐晋年冷笑道:“太后的嘴巴我们管不住,又不能让她哑了,皇后的懿旨他难道还能驳得了不成?只要撑过了接下来几日,我们便占了大道正统,便是卫大将军回来,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边厢舅甥二人说话时,端王府内萧定妃也正与端王和卫玉华说话:“你们也真是胆大,万一那常满寿不怕死,非要亲自去瞧过你们母子三人才肯罢休,你们该怎么样呢?万一太后听说了你们母子出花儿的事后,仍坚持要你们进宫,也不肯同意我出宫呢,毕竟太后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届时他们再将计就计治你们一个‘抗旨不尊’之罪,又该怎么样?”
萧定妃三十出头的样子,只穿了便装,头上也只得一支滴翠凤头钗,与端王生得有五六分相似,说不上极美,至少与罗贵妃相比实在不够瞧,但气质却十分的高华,言谈举止间更是没有一丝瑕疵,譬如此刻,哪怕是在责怪端王与卫玉华,语气依然轻轻柔柔的,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端王不待卫玉华说话,已笑道:“这可是端王府,儿子自己的地盘,若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要受制于那狗奴才了,我们也趁早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等着当一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闲散王爷和一个时刻得须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太妃也就够了,可过那样的日子,母妃您真的甘心吗?反正儿子是绝不甘心的,以前慕容恒活着时不甘心,如今慕容恪以这样大逆不道的方式上位后,就更不甘心了!”
说到最后,眼里已盛满了阴霾与冷厉。
萧定妃自然也不甘心过那样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她已过了整整二十年,是真的已经过够了!
因正色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管发了之后结果会如何,至少我们一家人是守在一起的,那我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本来以萧定妃兰陵萧氏嫡房嫡女的身份,是可以找一门好亲事,过门去当正房太太的,谁知道造化弄人,竟然让她做了其时还是皇子的皇上的侧妃,这本已让她不甘心至极了。
谁知道皇上自有了罗贵妃以后,更是直接视后宫三千佳丽若无物,她也跟着守着近二十年的活寡,虽然她得到了尊荣与富贵,但一想到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她还要继续过下去,她便不寒而栗,还不如拿命博一场,若是胜了,自然从此天高任鸟飞;若是不幸败了,那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母子二人正说着,端王的贴身太监沙桐呵腰进来了,面上隐有忐忑之色,依次给萧定妃、端王和卫玉华行过礼后,小心翼翼的道:“回禀殿下,金吾卫一位毛百户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领了手下来咱们府上保护定妃娘娘的安危,如今毛百户正在外面求见,还请殿下示下见是不见……”
一语未了,端王已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盅“哐哐”直响:“慕容恪与徐晋年欺人太甚,真当本王是软柿子,可以任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是不是!”
萧定妃与卫玉华也是面色不善,先是传所谓的太后懿旨想将卫玉华母子弄进宫去,眼见诡计不成了,立时又来了后着,竟说什么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来保护定妃娘娘的安危,是保护还是看管,当他们都是傻子,分不清楚呢?
端王说着,怒极反笑,道:“看来早前本王说要去凤仪殿给父皇请安的话明显被某些人当做了耳旁风啊,本王这便进宫去,不见到父皇,本王便不出宫了,本王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像对待慕容恒那样,也杀了本王!”
萧定妃爱子心切,闻言忙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徐氏母子已然是疯子了,正常人谁能猜到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那岂不是与他们一样也是疯子了?你万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卫玉华也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虽可嘉,但古往今来有几个真正的聪明人愿意以身犯险的,殿下别生气,不就是一群金吾卫吗,只要让人看好了他们,不让他们踏进王府的大门一步,他们也对我们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能让皇后等人放松警惕,也不算是全无好处。”
端王还待再说,他的另一个贴身太监怀恩进来了,行礼后附耳对他说了一句话,端王立时满脸的惊喜:“真的?还不快给本王带路!”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去。
萧定妃忙嗔道:“你这孩子,说走就走,也不与母妃和你媳妇儿打声招呼,母妃今日才住进你府里第一日,便撞上了你这样的行径,可见素日你媳妇儿遇见了多少次,难为她一直生受你!”
“儿子素日并不这样的,只是一时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忘记与母妃和王妃说了。”端王忙笑着辩道。
卫玉华也帮腔:“母妃,殿下素日真不是这样,还请您别计较他的一时失仪,他必定是有极要紧的事。”
端王接道:“的确是有极要紧的事,只现下没空与母妃多说,请母妃稍等片刻,容儿子回来后再禀告母亲,儿子先告退。”说完行了个礼,又看了卫玉华一眼,才转身大步去了。
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萧定妃怎么会真与他计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是为了让卫玉华知道,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有多看重她疼爱她罢了,见二人眼神交流间自有情意与默契流淌,心下微定,拉着卫玉华的手便与之闲话起家常来,又让人抱了一双孙子孙女过来承欢膝下,心里紧不紧张不知道,至少面上是一派的从容闲适,让卫玉华心里也多了几分镇定,且不多说。
再说端王随怀恩一路去到外书房,果见那里早有个熟悉的俊逸身影候着了,端王脸上的笑就越发的大了,道:“你不是一大早就被下了诏狱吗,怎么会……?莫不是本王的消息有误?”
凌孟祈抱拳要给他行礼,被他一把拉了起来后,也就不再坚持,道:“殿下的消息并没有误,我的确下了诏狱,不过我不是明知反抗无用后的妥协,而是顺水推舟,如今我的顺水推舟已收到成效了,所以特地赶来见殿下,助殿下早日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端王心中一跳,忙问道:“‘顺水推舟,已收到成效了’,这话怎么说?”有种感觉,也许凌孟祈这支奇兵要发挥其出奇不意的大作用了。
果然就听凌孟祈道:“此事说来话长,曹指挥使与施指挥使不是一前一后下了诏狱吗?我想着不论是曹指挥使,还是施指挥使,手里都该握有一些旁人不知道,惟独他们自己与皇上才知道的底牌才对,尤其是施指挥使,我那次被……被追杀时,那批人的做法全是死士的做法,他们又都来自于宫中,所以我就想着,施指挥使手里一定握有一队旁人不知道的力量,若我能与施指挥使说上话,让这队力量发挥出作用来,事情指不定就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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