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 (白粉姥姥/意迟迟)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白粉姥姥/意迟迟
- 入库:04.10
鹿孔原就不是谢家的大夫,该走该留,该给谁用,那都不是谢家人能说了算的,再如此纠缠下去,丢人的只能是他们自个儿。
长房老太太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三姑奶奶慌了神,急巴巴扭头去看自己的母亲蒋氏。
原先,她胎相不好,就是蒋氏提了话,说谢家有个医术极好的年轻大夫。而且人虽然年轻,但昔日长房老太太病入膏肓,亦被他给救了回来,保个胎,对他而言,想必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蒋氏又在李家姑爷跟前扬言,这事就包在她身上。
只是个大夫,那还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
蒋氏不将这事放在心上,身为她的女儿,三姑奶奶也就跟着没把鹿孔的事当做一件要紧的事来对待。
谁知道,谢元茂那倒是一丁点问题也无,问题尽数出在了谢姝宁这个小丫头身上。
她是谢家的女儿,那什么鹿孔怎么就不能算作是谢家的人了?
蒋氏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她只觉得是宋氏故意这般教的谢姝宁,不借鹿孔便是故意想给自己脸色看,不由得气极了。
可这会当着老太太的面,她又不能公然唱反调,蒋氏气恼之余下意识避开了女儿的视线,权当自个儿没有瞧见,帮不上忙。
三姑奶奶气极,霍然道:“祖母这话说差了,若能寻得到比鹿大夫更好的大夫,孙女也不至于巴巴地回娘家来借人。原想着。到底是一家人,不过是借个大夫,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今时今刻。孙女才明白,事情根本便不是这般容易。”
长房老太太不妨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重重一拍手边炕几,震得上头的茶盅“哐当”一声响,差点跌下来碎了。她勃然喝问:“你如今的意思,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故意寒碜你,苛待你?”
这话说得重了,三姑奶奶被吓得往后一退,卡在软椅上进退不得。说不上话。
大太太瞧着时机,就要上前劝慰。
没料到,她还没动嘴,坐在老太太边上的谢姝宁便已经顺势凑了过去,帮老太太揉着心口。直道:“伯祖母莫要生气,三姐姐这也是一时慌了神才说错了话。三姐姐的话,说的也有道理。我左右如今好好的,鹿大夫跟着去,也不过就是帮我调理身子,不去也并不妨事,且将他留下来照料三姐姐吧。”
长房老太太才从另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孙女嘴里听到了那样的话。气得厉害,这会却从年纪小上许多的谢姝宁嘴里听闻这番深明大义的话,心头一阵酸楚,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是更怒了。
她拍拍谢姝宁的手,叹了声:“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鹿大夫最知你的身子状况,你一去数日,你娘总难以放心,还是带着人一道去吧。”
话已至此,大太太王氏这才上前去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阿蛮你也别再推脱,早去早回便是了。”
早些回来,鹿孔也就能早些回来。
这般听起来,她的话,倒像是在帮蒋氏母女说话,三姑奶奶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装作不知道,其实对三姑奶奶这目光受用得很。
长房老太太知她伎俩,虽不喜却也懒得说她,摆摆手道:“这事,就这般定了。”
三姑奶奶涨红了脸,生怕自己气糊涂了再说出不好的话来,忙低下头去不看她们。
一会的工夫,事情就没了转圜的余地。
老太太辈分最高,她说定了的事,那就是一锤定音,谁还能反了天去?
蒋氏也深知如今还闹不过她,默不作声地坐在那,谁也不看。
这么一闹,老太太也不愿意谢姝宁再多呆,生怕三姑奶奶看到了更心烦,便催促谢姝宁早些回去收拾行囊,仔细准备。她心里,到底也还心疼着孙女。
谢姝宁更是不愿意留下去,恭恭敬敬同众人分别辞别,这才出了梅花坞。
人走后没多久,长房老太太这便也散了,只余了个蒋氏还没走。
蒋氏摇着细绢的纨扇,坐在那也没个响声。
老太太则靠在软枕上,淡淡睨她一眼,道:“老三如今的日子是好过,可越是如此,你便越是该收敛些才是。老六家的姑娘,年纪虽小,心眼可从来不小。她能得了皇贵妃跟公主殿下的欢心,这其中自然有她的本事。你也是将将要做外祖母的人,怎地还如此不知轻重,连个小姑娘也要耍心眼?你若耍过了她,那是应当的,若被她反将一军,你还有什么脸面?”
这一番话,说的极直白。
蒋氏听了就不大痛快,认为是老太太轻看了自己。
她怎么可能连个小丫头也降不住?
蒋氏嘴角一撇,面上闪过不屑之色。
老太太瞧见了,嗤笑一声,将手上佛珠捻得飞快,漠然道:“你休要小看了她。她虽然只是个半大孩子,可皇贵妃喜欢她,她若是愿意,只消在皇贵妃耳边说上几句不好的,那事情就难办了。你也不必同我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耳旁风的威力,你不会不知。皇贵妃听了她的话,再去皇上耳边吹吹风,谁知道老三的仕途会不会因为几句话,几点疑心,就变了模样?”
事微,可不能小视。
蒋氏被她说得后怕起来,却仍强撑着,不肯服软:“母亲也将那丫头说得太邪乎了些!”
长房老太太敛了嘴角笑意,不再言语。
……
谢姝宁却并不知道老太太背后是这般说自己的,她今次也的确是利用了长房老太太。
一来她要去田庄上小住的事,定会叫谢元茂勃然大怒。虽然她不怕,可到底是个麻烦。
二来她还要带着鹿孔去,三姑奶奶肯定会有意见,觉得不痛快。她当然也无所谓。可母亲还住在府里,难免要吃蒋氏的排揎,叫人气躁。
所以,她特地跑去了长房老太太跟前。明明白白将这事给说了。
老太太欠她们母女人情,能还当然要还,何况她这隔了房的孙女去哪里小住游玩,她也阻不了太多,索性不插嘴。因而谢姝宁算计到长房老太太肯定会答应这件事,而且会当着众人的面,应承下她将鹿孔带走的事。
蒋氏母女几人,又都是易动怒,易张狂不大能忍的。
在她们动怒的当口,她再适当服个软。这事就铁定妥了。
果然,她轻轻松松出了梅花坞,一回到潇湘馆便听到谢元茂吩咐了人,等着她回来唤她去说话。
她立马就又往内书房去。
进了门谢元茂就劈头盖脸地斥她,说她年纪小小便时常自作主张。又不懂规矩,该将她拘在府里叫教养嬷嬷好好管上一管才行。
谢姝宁早料到会这样,并不恼火,只神色如常地走至一张雕花的竹椅前,悠悠落座,仰起头看谢元茂:“父亲以为,教养嬷嬷。又能教女儿什么?”
她的举手投足,一行一站一坐,皆完美无缺。
谢元茂哑然,一时接不上话。
论仪态,她当比任何一家的小姐,甚至还要无暇。教养嬷嬷。的确是没法再教她这方面的任何事。
但是——
谢元茂怒气汹汹地喝道:“为父可有允你落座?你这般模样,难道便叫有规矩?”
谢姝宁顺从地站起身,离开了椅子,站在他跟前福了一福,“去平郊的事。早早便已经定下,女儿就算自个儿不想去,可云詹先生那边已得了消息,难道父亲是想要女儿失约?”
做人要守信,这是谢元茂在一双儿女幼时,便总挂在嘴边上的。
可他自己,自回京的那一日起,便时常在失信。
谢姝宁这话一出,谢元茂汗颜不已,忽然失了声。
谢姝宁便紧接着又道:“鹿大夫的事,阿蛮也已经禀过了伯祖母,原先想着父亲先前说过的话,只是个大夫,该借,便准备将人留着给三姐姐,可伯祖母不允,我也没有法子。”
“你伯祖母不允?”谢元茂借着台阶下来。
谢姝宁点点头:“不允。”
谢元茂干咳两声,背过身去,眉头皱成一团,嘴里却说着:“既这样,也就罢了。”
长辈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强行让谢姝宁把鹿孔留下。
偏生他心里的气却一点也没消,见了谢姝宁便觉得心烦,不顺眼,遂摆手让她走。
谢姝宁一声也不吭,转身就走,飞快回了潇湘馆,让玉紫几个将东西收拾起来。
次日一早,她便带着人上了马车,并鹿孔夫妇一辆马车,载着行囊,一同往平郊去。
这一日,天气闷热得出奇,连一丝风也没有。
玉紫跟图兰一路上不知流了多少汗,偏生谢姝宁身上凉凉的,似一点也不觉得热。玉紫掀起帘子往外看看天,回来小声抱怨:“道旁的草都被晒干了。”
谢姝宁闻言笑了,丢了团扇给她们,道:“不必给我扇,只管给自己打扇凉快凉快。”
两人热狠了,也不再推辞,接了扇子,就重重摇晃扇起风来。
车厢里的空气流动,闷热终于渐渐缓解了些。
赶到庄上时,正巧误了晌午饭。
管事的见是谢姝宁来了,一拍大腿,吃惊地询问起来:“小姐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使个人来说一声,奴才也好准备准备!”
早前谢姝宁要来的消息,庄上是收到了。但又是大雨又是生病的,生生给耽搁了许久,结果庄上的人心也就懈怠了起来,没想到谢姝宁这么突然地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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