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流,这可是圣旨。”
他身子一僵,踌躇了一下,还是拨开罗帐到了榻前。
女子得意一笑,眼中水光粼粼。她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胸膛,咬着红唇跪坐在床榻上,眼睛半眯着看他。
他身子不自然地僵着,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静流害羞了?”她媚笑一声,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将他按坐在床榻上。
他倒抽了一口气,脸倏地侧到了一边,眼珠彷徨乱溜,不知道将视线放在哪里好。
她斜睨着他的窘态,缓缓地起身。
静流以为她要离开,忙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却见她撩开高叉的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腿,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他涨红了脸,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皇上……”
“怎么了?”她将脸凑近他,故意无辜地问道。
“皇上,静流……”
“呵,怎么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静流,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朕很是不解呢……”
她伸出玉一般细致的手指勾着他的下巴,俯身更近一步贴近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嘴唇,说话时那如香兰一般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他的鼻息,撩动得他心笙摇曳。
“静流,你怎么不理朕呢……”那语气,带着成熟的诱人风韵又带着天真的娇嗔,击得他心里一阵酥麻。
她见他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勾唇一笑,款款地叉开腿坐到了他的腿上,两条粉白藕臂缠上他的脖子,动作亲昵又暧昧。
静流好似受了很大的惊吓,慌忙地转过头来,却忘了她与自己贴得极近,如此一来,二人的嘴唇就恰好贴上了。
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双臂微微使力,两人的身体熨帖在一起。她的细致银牙与他的唇瓣慢咬厮磨,趁他半眯着眼意乱情迷之际,灵活软糯的香舌钻入他的口中,舔舐着他笨拙的舌头和齿间敏感的嫩肉,不厌其烦地引诱他。
他的衣襟不知何时被她拨开,精壮紧实的胸膛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却是烙铁一般的火热。
她将那粗粝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腰际,引导着右手缓缓地往上攻城掠地,直到扯下她缠裹着酥胸的锦布。
二人双双倒在榻上,芙蓉帐内一片燎原的火热。
“皇上。”
是时女帝面带彤霞,衣衫不整地弯在榻上品着香茶,静流已然不在殿内。
“嗯?”
“那位大人求见。”
她品茶的动作一滞,抬头望了女官一眼,随即道:“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女子到了帐外,她相貌颇为英挺,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之气,“木渎拜见皇上。”
女帝淡淡一笑,“木大人真是客气了,泽国是水乡小国,朕何德何能能得到北召臣子的叩拜。”
“皇上说笑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木某理所应当向皇上叩拜。”
女帝瞄了她一眼,笑得不置可否。
“木大人就不要寒暄了,说说你们家主子又带来什么口信了。”
“皇上可还记得曾经给过主上一本无涯古籍?”
“嗯,记得。”
“主上想同皇上借阅其他几册,毕竟只有一本可能会造成断章取义。”
“哦……是这件事啊,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朕这里只有一本,也就是上次馈赠的那本,其他的并不在朕的手里。”
这古籍既然如此炙手可热,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木渎隔着罗帐看向她,半晌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木某只好如此回复主上了。”
“帮不上忙,朕深表遗憾。”
“哪里的话,皇上太客气了,皇上可是帮了主上不少大忙。”
“哦?那朕还真是欣慰。”女帝捧起方才搁置在一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不知道木大人都在那些古籍里读到什么呢?”
木渎低头淡淡一笑,“不过就是一些历史,皇上若是有兴趣,木某极其愿意为皇上叙上一叙。”
女帝眼尾扫了一眼帐外的女子,“木大人学富五车,朕真是与有荣焉了。”
“皇上折煞木某了,若是皇上没有其他的疑问,那木某就先行告退了。”
“木大人还请慢走。”
“皇上您甚是疲累,还请保重龙体。”说话间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乱榻,又接着道:“木某告退。”
女帝的脸色由青转白晃了几晃,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余的茶水,随手将杯子掷向了黑玉地板。清脆尖锐的瓷器碎裂之声在殿中骤起,一旁伺候的女官诚惶诚恐地跪到一边。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一个女官闻声急匆匆地侧门走了进来,她衣着考究,步步生花,俨然是女官之首菖蒲。
跪着的女官求救般地望了她一眼,后者心知肚明地应了,她端庄地福身道:“菖蒲给皇上请安。”
“起来。”女帝显然是余怒未退,脸色阴郁,连声音都气得有些不稳。
菖蒲拨开罗帐珠帘,立到了卧榻边的矮几旁,又斟满了一杯香茶。
茶水叮咚作响,听来很是清越。
她并未把茶递给女帝,而是搁在几上,移到女帝脚边,跪坐在脚榻上,伸出双手殷勤地为她捏着腿。
菖蒲显然是常年跟着女帝,很是懂得安抚她的情绪,这么一着,女帝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
她偷偷瞄了一眼女帝,瞧她似乎怒气半湮,便开口道:“听说皇上方才临幸了静流?”
女帝淡淡睨了她一眼,道:“还是菖蒲机灵,知道怎么讨朕欢喜。”
“菖蒲只是体恤皇上,何来故意讨您欢喜一说。”
女帝抿唇笑着,端起她新倒的茶水,“静流办事牢靠,朕可是很器重他的。”
“他真是三生有幸,作为一个死士,居然能得了皇上的欢心,不过恕菖蒲多嘴,他的长相不及青衣宫的人,为何能得皇上的青睐呢?”
女帝的朱蔻玉指抚着自己娇艳的红唇,笑道:“呵,他可比青衣宫那些个整天涂脂抹粉的妖精要有韵味多了,朕最是喜欢他的那双手,粗糙有力,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她忽而又想到了木渎的那句嘲讽,脸色一沉道:“木渎那个贱人,居然讽刺朕荒淫,若是有一天朕助她家主子大局得定,定要讨了她来,叫她生不如死!”
菖蒲见她又要动怒,忙接话道:“那个贱人不过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皇上又何苦与她一般计较,倒失了皇上的气度,再说她同样也身为女子,却有着那样不讨男人欢心的外表,定然会嫉妒皇上的落雁美貌,说出那样忤逆的话也不足为奇了,皇上且放宽了心,让她尽管妒忌便是。”
“菖蒲就是舌灿莲花,说出来的话永远让朕觉得舒心。”顿了顿,又道:“那几本无涯的古籍你把放哪里了?”
“还在束春阁的书庵,皇上要用?”
“唤人去取来给大学士送去,朕倒要看看,能研究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渡过忘川河后的第三天,洛白在恍惚中苏醒过来。他醒来的时候将将入夜,清月高悬,星辰不彰,夜色中浸着初秋薄薄的凉气。
一身疲态的牧徊坐在他床边的书桌上,就着朦胧的灯火执笔在白绢上不知在书写着什么。
洛白张开眼,望着低垂的帐顶。
这是一处僻静客栈,房屋老旧简陋,内饰朴素实用,他们在这等着遇刺后重整旗鼓而来的随行队伍。
牧徊写好了书信,取下腰间的佩环轻吁一声。劳燕破开夜色远远飞来,带起一阵起伏不定风声。他按照平时的样子将书信系好,向空中扬了扬双指。劳燕侧着头用一双晶亮的圆眼盯着他瞧,似是没有领命飞远的意思。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榻上的人,却不曾想,看到的却是一双半睁的眼睛。
这双眼已经三天没有睁开过了。
此刻,牧徊微微地怔愣了。
两人就这般无声地对视着,一个倚在窗边披着月辉,一个躺在榻上逆着枯灯。
劳燕喉中咕咕作响,而后便一个展翅,沉进了墨色深潭般的天幕中。
“醒了?”牧徊低低问道,许是三日没合眼,声音是掩不住的疲惫与喑哑。
“嗯。”洛白淡淡应道。这一声,薄如蝉翼,细若蚊蚋。
窗边人走到茶几边上,伸手探了探茶壶。
幸好,方才温好了茶备着。
翻过一个粗陶杯放好,给他倒了一杯暖茶。他重伤未愈又不眠不休三日,身体大抵支撑不住了,居然手指一乏,将茶壶落了下来,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钝响。
他赶紧双手捧住茶壶,将它稳好,顾忌地回头虚望了洛白一眼。
榻上的洛白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虚弱地涣散着。
他局促地转过头,一手提着茶壶,一只手稳住另一只手的手腕。
平时不屑一顾的一个倒茶动作,如今却只能如此艰难地勉强完成。
思及此,牧徊不禁暗暗苦笑。
真是不济,不济至斯啊。
他将温茶递到洛白的唇边,一边谨慎地托着他的头,一边一滴滴地用杯子渡到他口中。
喝一杯茶,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洛白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脸上尚未尽退的伤疤,看着他布满血色的双眼,看着他眼下浓重的乌青,看着他下巴上参差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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