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得更加厉害了。
卿安眉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眸子里面很凄凉,却又很火热,他握紧了我,催促我说,“快说,你快说!这个孩子,是我的!是我卿安,和你君凰的!”
我被他摇晃得好难过,恍惚想着,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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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卿安花了很长的时间,自己说,让我说,说那个孩子是我和他的。
这世间,似乎本就是这样吧,很多话说着说着,就会信了。
我和他,都信了。
紧紧相拥,蜷缩着躺在床榻上面,我泪眼朦胧,哭得累了,偎在他的怀里眯着眼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依稀听到他咕哝着说,“伯父,我这么做,会丢卿家的颜面,会被你看不起么?”
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同什么人说话。强撑着将眼睛撩开一条缝来,依稀看到他正仰面躺着,搂着我,狭长的眼眸一霎不霎地看着帐顶,像是在同不可捕捉的虚空说话。
他渐渐地微笑起来了,“我同你一样,是先被她喜欢,后来又被她忘却的那个……可你听到了吗?我又同你不同,她说爱我,她说要我,她说为了我,可以把孩子杀了……伯父,比起你来,我是不是,幸福一些?”
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更不知道那所谓的伯父是谁,揉了揉眼,我直起身,迷迷糊糊地朝他嘴巴上吻了一下,嘟哝,“睡吧。”
他愉悦的,欢喜的,“嗯”了一下,搂紧了我。
【183】孩子
我和卿安重又恢复了以前甜甜蜜蜜的生活,政事琐事之类,统统都交给了他,我开始负责安心养胎了。孽訫钺晓
我的退居二线,朝臣们反应平静,倒也没有敢议论卿安擅权的,想来是习惯了我这个女帝没建树了吧。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风平浪静,可是我错了。
一日在御花园闲坐,偶然间听到两个宫女在窃窃私语,言谈间似乎提到了“二皇夫”这个字眼,我愣了愣,二皇夫?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惬?
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懒得动,就准备等卿安议完事回来再问他,却不曾想,就是这么一个闭眼晒太阳的工夫里,我竟会遭到行刺。
听卿安说,君国盛行女帝制,在百姓心目中,女帝是天,是地,更是神,所以我对自己的安全从来都不担心,却没料到,竟有人大胆到敢行刺到御花园里来!
来人是一个黑衣男人,眸子很亮,精光直闪,他的目标明确得很,直扑我的肚子踪。
我吓坏了,脸色大变地往后躲,身边侍立着的宫女太监也吓呆了,是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护驾。
而那个男人已经扑到我的面前来了。
他手持匕首,短小,银光赫然,直直朝我的肚子刺来,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滚入一旁的花丛里,他刺偏了,划破了我的胳膊。
我惨叫了声,宫女太监终于回神,哆嗦着蜂拥而上,刺客见状,发了狠,踏着花树朝我刺来,他那副鱼死网破也要刺伤我的架势,令我愣了一下。
下一秒,那把精光耀眼的匕首已朝我的小腹刺过来了。
我躲无可躲。
那抹绯衣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眼前红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凭空掠过,我怔了怔,惊鸿一瞥般地看到了连夜!
可等我再回过神时,身子已经被宫女太监团团簇拥,而刺客已然仆地,一剑封喉,早已气绝。
放眼四周,哪里有连夜的身影?
是我看错了?
我垂下眼,忽然扫到花丛里有一个纸团静悄悄地躺着,心中一动,忍不住用脚盖住,趁诸人慌乱不防之间,满腹狐疑地将它攥在了手里。
这个纸团……是刺客丢的?还是连夜?
我被一群宫女诚惶诚恐地扶了起来,却心神有些恍惚,抬眼四顾,依稀看到一抹红色掠过城墙,飞跃而出,我动了动嘴,正要命人追,就见另一条宫道上面,卿安率领文武百官匆匆赶来。
望着那个墙角,我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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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安因我险些被刺而大发雷霆,文武百官都诚惶诚恐的。
御医为我包扎手臂,众人都退了出去,我趁御医起身离开的间隙偷偷将字条看了,身子顿时一绷,依稀听到有脚步声响起,该是谁进来了,我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将纸团撕碎了,压在床褥之下。
来人是卿安,少不得要温言软语地安慰我,我垂眼听着,想到那张字条,心中有些纠结,想问,又不能问,可不问,那一句话,终归是在喉咙口处卡着。
卿安以为我是惊吓过度,因而并未多想,待我缓好了神,更了衣,二人相携着去朝堂。
整个朝堂正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刺客而闹得不可开交,有一部分朝臣说他很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又有一部分朝臣说他更应该是民间的暴徒,只不过有行刺的贼心,却没那么大的能耐,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拿下?
朝臣们争得面红耳赤时,卿安没有说话,龙椅上面端坐着的我,也没有说话。
九门提督出列建议应该加强皇宫的守卫,这句话几乎是废话,我端坐龙椅上面,一边定睛观察底下诸人的表情,心中却是恍惚想着:连夜来这里干吗?保护我吗?
那张字条……是他留下的?
我的走神,朝臣们并没有发现,可却没有躲过卿安的眼睛。他看着我,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却最终也没说什么,而是轻咳了一下。
我回神,朝臣也回过了神,卿安俊脸平静,冷笑着道,“诸位当真不知刺客是受谁人指使?”
诸人鸦雀无声。我愣了愣。
卿安秀逸的唇角微微勾起,他似有若无地扫了我一眼,继而看回朝臣,冷冷地说,“女帝有喜,本相摄政,立刻就有刺客冒头,怎么,诸位还是不懂?”
九门提督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脱口而出地说,“您是说,二皇夫?!”
卿安狭长眸子略略一眯,独占性极强地瞥了我一眼,冷笑,“君国竟有二皇夫?本相因何不知?”
九门提督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身子一颤,惨白脸道,“微臣惶恐,微臣失言!”
“失言?”卿安伫立丹墀之下,眼眸冰冷,“皇宫内院,陛下受惊,李大人一句失职就算完?”
九门提督“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叩头一如小鸡啄米道,“微臣失职,微臣失职,微臣跪请卿相责罚!”
“本相是要罚你。”
满殿死寂死寂之中,卿安嗓音如冰地笑了一声,他走下丹墀,逼近九门提督面前,微微一笑着说,“不如,李大人在半日内,将主使抓来?”
半日?九门提督汗如雨下,朝臣隐隐有窃窃私语的迹象。
卿安又是一声冷笑,他扬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调补充了句,“本相只等半日,半日后,若是主使没来……李大人,你全家二十三口,索性下去陪他。”
卿安修长的手指指着被白布遮着的刺客尸首,九门提督登时脸色变了。
我坐在龙椅上面看着,静静看着,看着那个在我面前温柔如水的男人,在朝堂上,是如何杀伐决断。
突然就想到了字条上的那句话……“贼喊捉贼,刺客是卿安派来的。”
我攥紧掌,闭上眼,不忍再看他,脑海中竟莫名掠过一幕场景,同样是两个人,一个端坐龙椅之上,一个伫立丹墀之下,却是两张模糊的脸……
龙椅上的那人含笑说,“哦?此事风史如何看呢?”
我愣了愣,霍然张开眼来,那,是我以前的记忆吗?我万万没有料到,九门提督李成,居然会冒死冲进禁宫里来,求我。
他以额撞地,哀哀求着让我救他。
如何救?我不懂他此举何意,遂迷茫不已地问他,“卿相不是让你去抓凶手,怎么来此耽搁?”
李成一张脸霎时变得面如土色,他诚惶诚恐地望着我说,“相爷哪里是让微臣抓刺客啊,他,他分明是要除了臣啊!”
我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振衣而起,玄衣曳地,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冷冷俯视着他,怒斥,“休得胡说!卿相一心一意为国,此番命你捉拿刺客,乃你职责所在,岂容你这般污蔑?!”
李成磕头如捣蒜地对我说,“陛下明鉴,陛下有所不知啊!卿相他,他摄政专权,微臣方才查出,他,他竟然将二皇夫禁闭了起来!既是如此,这刺客怎么可能会是二皇夫派来的?”
我不明白,忍不住愣了一下,“二皇夫?朕果真有二皇夫么?”
“自然有的!”李成脸面刚毅,信誓旦旦地看着我,“陛下出事之前,曾亲自立了二皇夫,并以他为掣肘,牵制卿相专权坐大。可今时今日,他竟将二皇夫关了起来,又意图除掉微臣,陛下,您,您委实该提防他啊!”
李成的话传递出了许多信息,我一时之间没能消化,拧眉想了片刻,我若有所思地问,“你是说……卿安要谋权夺位?”
“正是如此啊陛下!”李成几乎把自己的脑袋给磕出血来了,他边叩头边说,“卿相逆臣野心,朝中谁人不知?只是陛下您为他所蒙蔽,无人敢将实话上达天听啊!”
哈!他说卿安擅权专政,这我勉强可以信的,他说卿安要谋权篡位?这实在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