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慕风语气漠然。
徐微言道:“圣上,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臣妾甚是想念,因此日日弹那神仙曲,最近发觉此曲竟有些别样的作用,因此想请圣上去赏析一下。”
这首曲子,慕风是有印象的。
他自己会弹这首曲子,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曲谱,却可以凭着手的感觉弹出完整的曲子,他也已经打听了这曲子的来历,知道是自己当年所创,而且可以蛊惑人心,想必徐微言弹得久了,毕竟还是摸着了一些门道,弹出了别样的味道。
不过慕风可没打算让自己的心暴露在这个女子的面前,很干脆地道:“如今,陆婉仪性命交关之际,孤没有心情赏曲。你与她同居夕阳宫很久,也该有些姐妹感情,劝你也不要每日里吟风弄月。”
徐微言被教训,当下咬着唇说了声诺,便退到了路边。
慕风从她的面前走过,一股清新的气息从徐微言鼻端挠过,她记住了他的味道,可是那又怎样,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她!
倒晚回到甘泉殿后,发现茏月已经等在殿外。
见到他连忙跪下去,“圣上,救奴婢。”
慕风皱皱眉头,道:“起来吧。”
二人进入殿中,慕风才看着眼前的奴婢,道:“你好好的站在这里,却喊救命,难道是你的主子虐待你了?”
“圣上,您还不知道吧?如今,婢子已经被打发到了言主子处。”
月茏接着便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又道:“那日,凤大人来探她,非奴婢不拦着,而是他们二人素来便是关系好,奴婢才放行进去的,哪晓得她竟为此事赏了奴婢十个板子。”
月茏倒是隐瞒了凤羽拿着国师的腰牌的事情。
慕风听闻,却淡淡地道:“该打,十个板子已是少了,那凤羽是什么人,你竟随意地放行?”
月茏却道:“婢子放行是不对,可是凤大人进入后,也没有被她赶出来呀,二人在屋内单独相处了至少一个多时辰,凤大人才出来。”
慕风冷冷地哼了声,“住口!”
月茏受到惊吓似的跪下去,却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又道:“现在婢子在言主子那里,说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实际上却是软禁起来,院子里的丫头们都对婢子忌着三分,那是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
“那也是你应得的,既然她让你留在徐微言那里,你便留在那里吧。”
“圣上——”
“不要说了!下去!”
……
当夜,段樱离让人打来一个长型的容器,煮好了草药放在其中,让陆婉仪躺在药汤中,直到全身都蒸腾着热气才又将她抱到榻上,趁着毛孔全部都打开,迅速地以银针刺入她全身上百处穴位,配以烧艾。
整个过程对手法和火候的要求较高,全程由段樱离亲自完成,待最后一批艾草烧完后,段樱离已然累得快要晕倒。
慕风倒是来得及时,感觉到屋中强烈的艾味儿,道:“她怎么样?”
段樱离却已经整理好自己,身板挺得笔直,丝毫没有劳作了一晚上的狼狈,只道:“片刻之后,她就会醒。”
慕风点点头,道:“你去洗澡用膳,一会儿过来。”
“好。”
出了门,段樱离被清晨的阳光一刺,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便从台阶上栽下去,好在旁边的婢子及时扶住了她。
因为慕风让她一会儿再过去,她也害怕陆婉仪再也别的什么事,于是洗了澡,匆匆用了几口饭,觉得心里又烦恶起来,干脆以银针刺自己胸前两个穴位,保持精神良好,放弃了继续用膳。
回到陆婉仪的房间,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倒在慕风的怀里瑟瑟发抖,“好痛,圣上,臣妾每个地方都好痛啊……”
当然痛,每个穴位上都被银针深深地刺入过,昏迷的时候当然感觉不到,醒了自然是又酸又痛。
“告诉孤,是谁害你成了这样?”
陆婉仪摇摇头,“没有人害臣妾,臣妾只是病了。”
看她这样的天真,慕风竟不忍心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于是改了个问法,“孤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孤不是叮嘱过你,没事不要出萧湘馆吗?要你好好的等孤回来,你却把自己折腾的重病不起。”
“是,是臣妾的错,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
陆婉仪全身都痛,但能够清醒着与慕风说几句话,还是感到幸福。见段樱离走了进来,她怯怯地看她一眼,“谢谢孟大人。”
段樱离道:“婉仪娘娘不必客气,应该的。”
慕风不肯放段樱离离开,害怕陆婉仪忽然出了什么事,段樱离只能相陪着,看他们二人情话绵绵,到窗前看窗外的风景,二人的背影映在段樱离的眸中,倒真是很美。再加上她心中知道陆婉仪就快要死了,因此又多了一抹凄美。
慕风这时正替陆婉仪将衣裳往上扯扯,“你一定要告诉孤才可以,孤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你,无论如何,孤必须找出那个胆敢向你下手的人。”
然而陆婉仪却轻笑,“圣上,我们很久都没见了,便不要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吧,我们说说开心的。下一次,您再去玉郡,便带着臣妾一起好不好?臣妾真的想看看那里遍地都是玉石的模样,听说,随便捡一块石头,就有可能价值万金,使普通的老百姓,一下子变成显赫的富翁。”
其实玉郡最值钱的就是石头,每块石头里都有可能藏着宝贝,怎么可能叫人轻易地带出去呢?
便算是玉郡本地的人,除非出钱购买,否则也不允许私自藏石。每块石头,每块玉都有其自己的身价和名牌。
不过慕风并没有细说,只道:“那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在没有从石头里挖出玉的时候,石头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石头,入目也都是灰扑扑的石头,而且很炎热,你随便看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了。”
“是吗,那为何,这次您要逗留这么久才回来呢?”
慕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道:“下次不会了。”
二人说了一阵话,陆婉仪便说累了,慕风便扶她过来休息,转目间看到段樱离歪在一边的榻上沉沉地睡着了。
慕风将陆婉仪安顿好后,便又拿了条薄被,替段樱离也盖上。
陆婉仪有些吃味地道:“人人都道圣上是喜欢孟大人,因此才让孟大人做了女官,可以每日都见到圣上,这可比做圣上的妃嫔好多了。现在一见,果然如此呢。”
慕风一怔,道:“她是不能够生病的,生病了就没有人替你施针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饭桶,根本就治不好你。”
陆婉仪尚且不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以为即是醒过来,精神也感到不错,应该是度过这一劫了,现在听慕风这么一说,便道:“原来她的医术比太医都强,孟大人果然是非常的厉害啊,我也应该好好感谢她。”
段樱离睡了两个多时辰,忽然惊醒了。
发现饭膳正端上来,而陆婉仪和慕风已经端坐桌前,准备用膳了。
段樱离道:“婉仪娘娘,请您喝点参汤便回榻上休息吧。”
陆婉仪很是疑惑,“为何?我今日可是感觉到,味口很好呢。”
正说着话,便忽然啊地惨叫了声,脸色煞时惨白……接着便倒在慕风的怀里,段樱离二话不说,拿起参汤碗强给陆婉仪灌了两口下去,这才道:“圣上,您好好照顾她,一会儿微臣再进来。”
“她好像很痛苦,你要给她止痛。”
“对不起,这种痛是没有办法止住的,便是她晕了也会痛醒她。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她说完便走了出去,听到陆婉仪在屋内高一声,低一声地惨叫,有时候又有片刻的安静,接着又惨叫……
陆婉仪不知道自己痛晕了几次,又几次从昏晕中痛醒,如此反复,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彻底晕了过去。
慕风面色难看地从屋里冲出来,看到段樱离站在门口,眸子冷冷地盯在她的身上,“为何会如此的残忍?”
“圣上,是你让我救她的。她本来在昨晚就已经必死无疑,是我尽全力使她又多活了一日,你不是应该奖励我吗?”
“你——你没有说,她只有半天清醒,还要受痛半日。”
“不是半日,实际上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痛,昨天我已经向圣上禀明的,是圣上还是执意要救她的不是吗?当然,如果此时此刻你后悔了,那么我现在就可以离去,婉仪娘娘会就此沉睡过去,永远不再醒来,这对她是一种福气。”
段樱离说着便要走,却又被慕风扯住,“不许走!”
段樱离看着他的眼睛,好半晌,慕风终于避开了她的目光,“是,是孤残忍,但是孤不能允许孤身边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他们明知道陆婉仪是孤看重的人,居然还会对她下手,孤一定要知道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是谁,孤要将陆婉仪所受的苦,让她照样再受一遍。”
段樱离淡然道了声诺,便进入了房间,把慕风关在了门外。
又是一晚的忙碌,这一晚,慕风却一直都在,等到陆婉仪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便在她的身边。
陆婉仪人虽病了,脑子却没有坏,经过昨天午膳时发生的事,她已经猜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