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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米小亚)


可不知怎得,吕盈又觉得在靳韦的笑容里,第一次瞧见了几分愁苦之色。她偷偷抬起头,正想再仔细瞧瞧清楚,靳韦的脸色早已变回了一片漠然,恢复了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她微微叹气,朝靳韦施了礼告了退,又怕靳韦一人在黑夜中无以照明,便将蜡烛搁在了船舷上。靳韦斜觑着她一人摸黑进了船舱,这才回眼盯着这风中摇晃的烛火。
一阵风吹来,几乎要将烛火熄灭,他连忙一侧身,举起了袖子,挡住了江风。可忽然间他脸色又变得阴沉,胸口起伏不定,猛地一挥袖子,似带着满腔恨意,将蜡烛连着烛台,扫到了江里。
恰好靳南从舱内走了上来,问道:“少主,启程罢?”
“还是寻不到死丫头么?”
“寻不见。少主,时机稍纵即逝,还是大事要紧。”
靳韦默默点了点头,靳南立刻发号司令,前后舱点亮了火把。不过须臾,船便缓缓启动,掉了个头又朝着东边去了。只听到靳韦站在船头轻哼道:“死丫头从未来过洛邑,竟然晓得寻碧月纱的人帮手,真是奇怪……”
月夕听见了,对赵子服笑道:“那可不是多亏了你么?”
赵子服笑而不答,说道:“我瞧这位姑娘,倒是颇为聪慧。话虽简单,道理却深。人生苦短,天地无穷死有时,不如放下仇恨与有情//人及时行乐。”
月夕目注着这货船离去,淡笑道:“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人生于世,世道无常,哪能事事都能由得了自己的。”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忽然之间说出这样说话,到似一个世外高人,晓尽了人生的不如意,与平日里的她大不相同。
赵子服凝望着她:“你有什么事情由不得自己?”
月夕淡淡一笑:“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赵子服瞧了她许久,笑道:“你这小师兄好行小慧,我瞧这姑娘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月夕微喟道:“小师兄一直都是口硬心软,师父也曾说他有些眼高手低,可他待我确实极好。他从前还偷偷下山,只为了给我带一包梨花酥……咦,为何你说吕姑娘要吃苦头?”
赵子服微微而笑,却再不说什么了。月夕见他再不肯解释,自己思量了片刻,仍是不太明白,才轻轻瞪了赵子服一眼,笑道:“我们也走罢。”
“你不想晓得那些箱子究竟装了些什么么?”
月夕摇头:“什么都好,便都是金银珠宝也罢……同我也没什么关系。”
她不愿追究,赵子服亦不勉强,只是朝着船东去的地方,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
半晌,他轻啸一声,远处应声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转瞬间一匹乌骓马便穿过柳林,停在了两人面前。
他拍了拍马背,对月夕笑道:“走罢。”
乌云渐散,星月重现。
月夕骑在乌骓马上,赵子服伴在一侧,朝北门行去。夜色悄悄,洛邑城白日里繁华,此刻却分外安静。两人走在这城内的石板路上,静谧得几乎都可以听到两侧民居里的鼾声。
“那件雪狐裘呢?”
“你既然瞧不上,便叫家将送还给信陵君了。”雪狐裘虽珍贵,他却绝无无据为己有之意。
“邯郸在大梁城的北面,你怎么会来了东周洛邑?”
“一时兴起,来瞧瞧如今洛邑周室的样子。”
若非一时兴起,又怎么恰好又遇见了她?
赵子服转回头,和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只是不约而同又笑了笑。
她笑得那般明亮,便如同现在从黑云后露出的月色一般,将这一段黑漆漆的路都笑得亮了起来。
月夕见到他的笑,却是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安心。她伸手抚着乌骓马的鬃毛,再侧着脸悄悄地去瞧赵子服的脸。
他的脸很好看,五官就好像刀削一般深刻;眼神清澈,充满着智慧;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气度;嘴角上翘,总是在随意地笑着。
他很像那个人,却又不像那个人。那个人的笑,有时候会有些疏离。而赵子服,却聪明的很舒服,笑起来很温暖。
莫非正因为如此,他才让她觉得分外安心么?
可是糊涂的姑娘,这世上爱笑的人那么多,为何你只觉得这一个人好呢?
东周朝上百年的石板路上坑坑洼洼,早没了当年的气派,只是残存着方才的雨渍。一路上半个巡逻的人都瞧不见,城门半掩,城墙上亦只站了几个打着盹的士兵。
煌煌百年周室,自保无力,乱世求存,竟落魄至此。
朝着北门的大路,栽种了两排梨树。想必这城中曾有有心人,于苟延残喘中仍不忘一片惜花之心,留了两排梨花在路上。
这一夜春雨后,梨树上花瓣坠地,新芽萌出。乌骓马的马蹄踩在坑中,踩破了明月的倒影,溅起了水花,零乱了花瓣,好似踏碎了这一天月色。
前途茫茫,月夕认不得回云蒙山的路。可她却又明明白白地晓得,只要有赵子服在,便会带她回到云蒙山。
忽然之间,她心念一动,一拉马缰,而赵子服也停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一起回头瞧着这洛邑旧城。
来路静静悄悄,几树洁白,一地梨花。没有人送别,没有人挽留,北城门前,只有赵子服与月夕两人而已。
不过是两人离开洛邑,却如同两人撇下了举世繁华悄然而去。
自各自的来处来,同往相同的去处去。
有些人,注定天生就属于彼此,注定天地间就该是他与她同行,只是此时他们还不自知而已。

  ☆、18 欢歌绕太行

春意阑珊,太行山道上,草木深深。远远地,传来一位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骑在马上,马走在山道上。那马儿虽然没有鲜亮的鞍辔,却难掩神骏之色,通体乌黑,只有四只马蹄比雪还白。
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乌云踏雪”。
那马上的女子在唱歌。为她执鞭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她在唱,他在听。
“花若雪兮晨染霜,忧思君兮不敢忘;晔如华兮温如莹……”
她唱得其实并不好听,乱七八糟,没有一个调,唱得也不知是哪国的曲子。可他觉得她唱得很动听,只要是她唱的,便是他爱听的歌。
她在唱,他在笑。
赵子服带着月夕走山路,晓行夜宿。洛邑北去,便是连绵百里的太行山脉,沿着太行山脉一路向北,便可到云蒙山。
“老狐狸,你从来不拴你的乌云踏雪,你不怕它被人偷了么?”月夕心血来潮,停下了歌唱,忽然问道。
“除了我,谁还能带得走它?”赵子服笑道。
“如今它不是乖乖的听我的话么?我叫它走便走,叫它停便停。”月夕伸手揉了揉乌云踏雪的脖子鬃毛,乌云踏雪似有些不耐,仰天嘶叫了一声。
赵子服笑而不答。他这般笃定的样子,叫月夕十分不服气,她高声叫道:“你放手。”
赵子服一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松开了握住缰绳的手,月夕轻笑着,双腿一夹马肚,乌云踏雪纵身跃出,直朝前面疾驰而去,瞬间不见了身影,只听到月夕的笑声:“你瞧,它可听我的话了……”
赵子服笑着摇了摇头,将自己靠在了山道边的树上,果然不到片刻,乌云踏雪的蹄声又至,转瞬又回到了赵子服跟前。月夕坐在上面,一脸的沮丧。
赵子服伸手拍了拍乌云踏雪的脖子,乌云踏雪伸过脑袋,“呼哧呼哧”地在他的身上蹭着。赵子服望着月夕,笑道:“你是我的朋友,它瞧在我的面子上,自然让你骑一骑;可你若要做它的主人,却要像我一样,驯服了它才行。”
月夕沉下了脸,她慢慢爬下了马,紧紧地盯着乌云踏雪的眼睛不放。而乌云踏雪也不服气似的瞪着她,一人一马就这样对望着。月夕忽地眼神一凝,飞身上马一拽马缰,喝声催着乌云踏雪急纵而出。
未及片刻,乌云踏雪带着她飞奔而回,又被她掉头扯走。如此来来回回十来个回合,月夕仍是不肯罢手。赵子服不禁摇头叹笑,原来她的脾气倒也有些倔。
可这一次却有些异常,许久也未见一马一人回来,他略有些讶异。突地听到远处山林里一声长嘶,犹如惊雷一般。那是乌云踏雪的嘶声,饱含着怒气。
“糟了。”他连忙急奔向前,不过须臾,便见前面二里开外的山林里,乌云踏雪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又发出一声怒嘶。而月夕,正一手紧紧抓住马缰,另一手抓住马鬃,双腿夹紧了马肚,伏着身子,死死地贴在马背上。
“月儿……”赵子服唤道,伸手便要去拉马缰。可月夕伏在马上,见到他的动作,喘着气高声叫道:“你走开……”
乌云踏雪脖子被她紧紧抱住,愈发地狂躁,不住地前后狂跳。它每跳一回,便将月夕重重地甩起来一回,感觉几乎要将她甩碎了一般。赵子服一皱眉头,又屈指放到嘴边,正要吹哨。
“你走开,你若管我,我一生一世都不睬你。”月夕仍是高声叫着,牢牢地抓着缰绳与鬃毛,死不放手。
赵子服愣了愣,便是她内力未失,要驯服乌云踏雪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她现在失了功夫。她的性子原来并不是有些倔,而是十分十分的倔强。他苦笑着放下了手,只得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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