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井底气氛的不对,管家不由分说将刚刚系着白骨的绳子解开,放下白骨,重又递了下去,良久,绳索重重向下拉了两次,这是已经拴好东西的暗号。
周遭的仆从们会意,仍旧用刚刚拉系白骨绳索般的力道拉绳子,可奇怪的是,绳索岿然未动。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老爷,底下的东西似乎很重……”
“加派人手!”还没等仆从的话说完,孙志典已经明了,分秒间便下答了命令。
闻听孙志典发令,身后众多空着手的仆从皆跟了上来,呸呸几口,随即全身发力的攥紧了绳子,吼着一二一二这才慢慢将绳索拉了上来。
孙勇一直默默站在孙志典身边,眼神动也不动的聚在井口处,当下看着绳子一点一点被拉上来,双手都已经拧成了结。
可紧张与忧心亦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当绳子就快被全然拉上来的最后档口上,突然在井口处被挡住了,围在院子中央的所有丫头、妈妈们皆深深垂下了头不敢直视,站在井口一旁的管家虽然跃跃欲试却也脚步迟缓,迟迟不肯动作,孙志典呼吸一滞,淡漠挥了挥手道,“管家,速速过去井口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
管家闻言,硬着头皮半步半步轻轻小错着步子走上了前去,在看清楚井口情景的时候,大呵了一声,连连后退了两步,“老爷,是……是大小姐!她的身体横着挡在井口处了,所以拉不上来……”说完此话,管家的腿直接软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
即便是入府这多年,见过诸多大场面的管家都被孙玉晴的丝状吓得不敢做声了,更别说是别人。
☆、第二一六章 玉晴之死
就在一群人胆战心惊,都不敢摆弄井口卡住是尸体时,孙勇突然大步上前,坦然蹲在井口处,背对着大家,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良久,他猛然回头,眼神极为阴冷,簌簌迸发着寒光,“绳索,拉紧了,若是大小姐有什么闪失,拿你们是问!”语毕,重又转过头去,略动了动手臂,随即起身,语气坚道,“拉!”
不远处一直拉着绳索不敢动作的仆从们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当即按照孙勇的吩咐“嘿呦嘿呦”的便将绳索全部拉了上来,一时间孙玉晴的尸身呼之欲出。
她一身雪白色装扮,长袖飘舞,在整个人滚落出枯井的瞬间,盈盈然仿若仙子。周遭所有人几乎看花了眼。还在怔愣管家因何恐惧至那般模样的时候,却猛然看到了孙玉晴正面朝上的样子。
陡然间,周遭所有人都吓得倒退了半步,其中不乏胆小的双腿已经无力。刚刚早已经瘫软掉的管家更是不管不顾起身便朝远处跑,不为别的,只因孙玉晴的死状太过恐怖。
白衣胜雪的包裹下,她满身都是伤疤,除却后花园时候她自己挠抓后的伤口外,这次又徒添了很多新的伤口,脸上的伤痕都已经结痂,但乍然还是能够辨别出是孙玉晴的。
除此之外,最为恐怖的是她那双还未闭上的眼,透着孤零零的幽光,仿佛在向世人控诉她死得有多冤。
然仅仅是死不瞑目也就罢了,更诡异的是孙玉晴一双眼睛竟然呈赤红色,仿若着了魔一般,看得人毛孔发憷。
周遭阴风阵阵,不知怎么的,竟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围在院中的几十号人皆极为默契的不发一言,甚至连出气儿都是小心翼翼的。
上官罗漪淡漠扫了一眼孙玉晴的死状,便状若不忍般的将眼神别过去了。赫然面对的正是夏明昭夫妇:夏明昭倒是没什么,一如往常的镇定;倒是身旁的萧海含,眼神闪躲的在孙玉晴尸身上徘徊,神情很显然极为不自然。但看得出来她仍在强自压抑着。
夏明远同样注意到了萧海含的异常,却只是深深垂下头,嘲讽一笑。
孙勇深深舒了口气,强自按压住心中奔腾欲出的怒火,狠狠瞪了人群中上官罗漪一眼,转过身就要上前抱住孙玉晴,却在动作的瞬间被孙志典喝止住了,“勇儿,勿要轻举妄动!”
“父亲!”孙勇猛地回过头,眼中全然是因愤怒而激胀的血丝。“玉晴她!”玉晴她就这么被上官罗漪灭口了,您还打算置若罔闻吗?
孙勇在心底将未脱口的话补全了,整个人早已经游走在发狂的边缘。
“大少爷,孙大人说的没错,你不能碰大小姐。”王太医声音悠悠缓缓的从人群中飘扬而出。
孙勇闻言。显然没听进去,“王太医?您这话什么意思?”
“大小姐的死事有蹊跷,容老夫查验一番再做打算也不迟啊!”说着,王太医眼神示意般的瞅向了孙志典。
孙志典眼神不忍的最后瞟了一眼地上睁着一双红眼的孙玉晴,垂首摇头道,“多谢王太医了。”
“可是此处人多混杂,妹妹不可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人查验。来人啊,抬屏风过来!”都没知会过孙志典,孙勇便直截了当下了命令。底下仆从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按照孙勇的话去准备了。
不多时,便抬来了四面屏风,很快将孙玉晴和王太医、孙勇罩在了里头。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时间里。王太医在孙勇的注视下对孙玉晴的尸身查验了一番,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才微微摇头堆着孙勇道,“大少爷,老夫已经有决断了。”
孙勇会意,用事先准备好的白布将孙玉晴整个身体盖住了。这才打开屏风,随着王太医的脚步走了出来。
“王太医?小女究竟是被何人所害?您可查验出什么了?”孙志典满脸急切的迎上去,宛然慈父模样。
王太医幽幽叹了口气,屡屡颌下飞胡须,这才缓缓说道,“孙大人,令爱的死绝不简单,白日里那番日光症之景说是巧合倒也说得过去,但此番情形,真的事有蹊跷,单凭大小姐表面之状,老夫可以判断,她死前被种下了摄魂术。”
“摄魂术?”
“摄魂术?”
此言一出,周遭皆哗然,摄魂术?不是东塘国的专属吗?怎会出现在北夏?
“王太医,此话怎讲?”孙勇追问道。
“大小姐双眼呈赤红色,此乃诡异之死法,老夫行医多年,只是少年时候跟从师父学徒,曾经见过有一家从东塘国逃难至北夏的人死状如此,且凡是被种下摄魂术之人,时而迷惑,时而清醒,甚至有时候状若木偶般会遵从主人的说法,任由主人摆布,然待他们清醒之时,所做的事情皆没有了印象。这便是摄魂术的可怕之处。”
“摄魂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今日的好戏不止如此呢。”夏明远凑近了上官,轻声低语道。
上官微微勾起唇畔,“是啊,越来越有趣了。”
“玉晴表姐被种了摄魂术?即是说,之前毒害老夫人,派人绑走玉竹和赵妈妈,并且栽赃给郡主的事情并非玉晴所愿了?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萧海含上前一步,轻声道破了先机。
“如此说来,在大小姐身上动手脚的人必是跟孙府有深仇大恨的了,不然怎么会处心积虑借大小姐之名混淆视听,趁此挑拨孙府人之间的关系呢?”
“是啊,想来,大小姐是被冤枉的,怪不得昨日后花园时候,大小姐根本不认识那个黑衣男人呢,如此说来,那个黑衣男人也是背后之人派来的了?”
……七嘴八舌的,原本说不上话的丫头妈妈们也跟着议论起来了,孙志典却没有出言阻止,很显然她们是早已经安排好的御用传话者。
上官冷眼瞧着,早已看出孙志典和夏明昭计划此处的意图,却没有拆穿,只是泰然旁观。
另一头,萧海含却已经开始指引大家的思考方向,“小人之心虽不能有,但合理的猜测还是应该为之的,姑丈,海含前几日听闻宁国公府请来了东塘的几位高僧,只是不知道此消息是否确实。我北夏与东塘之间素无往来,虽是邻国,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此回玉晴表姐是因何着了别人的道,无辜枉死……”
上官闻言,深深的笑了,果然最后收官之时,被迫背黑锅的是宁国公府,夏明昭啊夏明昭,亏你想得出来!想到这里,她突然偏头瞧了夏明昭一眼,说来也巧,正好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眼神在空中交叠在一起,时间仿佛就这样定格了。
“海含啊,事情姑丈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此事即便真如你所言跟宁国公府有关,咱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说来又有何意呢?”说罢,孙志典重又重重叹了口气。
表面上是在反驳萧海含的观点,实则是将宁国公府的大黑锅扣实了。
桴怡院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谁也没给出一个说法,直至关若山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众人才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关大人已经站在院门口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那么关某自然会将前因后果跟皇上禀明,此事还需圣上定夺,孙大人,您说呢?”
孙志典眼神闪躲的先瞧了夏明昭一眼,随即迎上关若山,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既然这次的事情,皇上已经全权交给关大人负责,那么就有劳你了。还望关大人能够查出凶手,让小女不至于无辜枉死。”
关若山双手交叉胸前,拱手一礼,“这是自然,青天白日里便有人杀人灭口,着实太过猖狂了些,关某自会将此事查个明白,不过孙大人,既然六公主已然是贵府的人,未免皇上担心,还望孙大人可以加强府内侍卫的巡防,以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换言之,下次别再给我惹麻烦了,“哦对了,昨日抓到的那个黑衣人,还望孙大人将人交出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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