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别的夫人的住处不同,渔嫣这里只有两个丫头,也只有一个守门的,守门的还是个男人,这男人还不用站着,而是有一把躺椅,还有一张小桌,放着一壶茶水,一只瓷碗,就像是在晒太阳,惬意得很。
就这样看看,任谁也明白
此时门缓缓打开了,渔嫣袖子高挽着,慢步走出来,看着叶明月,笑着问:“明月夫人怎么有空过来?”
“你在干什么?”叶明月看她手臂上有泥,袖子上还沾着泥,裙角也湿透了,不由得惊讶地问。
“哦,小白不听话,跌进池子里去了,我刚把它捞上来,进来吧。”渔嫣侧过身,招呼她进来。
叶明月拧拧眉,手捂在面纱上,慢步上去。
到了小院里,抬眸一招,虽然这里离御璃骁那里近,可是陈设布置还远不如秋玄灵那里,一共四间屋,院中只一方小鱼池,有几株花树,桌椅摆在树边,再无他物。
念安和念恩的裙子也湿透了,一人捉着白孔雀一边翅膀,弯着腰向她行礼。
“明月夫人万福。”
“这孔雀不是在玄灵那里吗?”叶明月走近去,奇怪地问。
“是啊,昨儿在园子里看到了,它翅膀受伤了,所以带了回来。”渔嫣慢步过来,蹲下去,解开白孔雀断翅上的布条,小声说:“念恩,拿草药来,重新给它包好。”
念恩匆匆过去了,渔嫣又对念安说:“去,沏茶去。”
念安也松了手,快步跑开了。
叶明月在一边的椅上坐下来,看着渔嫣轻抚白孔雀的羽毛,又小心地把断翅上的残药捋下来。
“渔嫣,你喜欢王爷吗?”叶明月突然问。
“嗯?”渔嫣扭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夫人怎么这样问?”
“你刚刚去了,为什么又走开了?”叶明月盯着她的眼睛又问。
“嗯……不想和你们遇上。”渔嫣还是笑笑,平静地说。
“为什么?”叶明月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问。
渔嫣轻吸了口气,小声说:“夫人的手好些了吧?”
“托你的福,没叮死。”叶明月当即变了脸,冷冷地说。
“嗯,若我知道那香膏能引来如此凶猛的蜜蜂,就不会让它掉在那里了。”渔嫣笑笑,跪坐下去,把痛得乱挣的白孔雀抱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湿羽。
叶明月拧拧眉,她听得懂渔嫣的意思,这事是晨瑶不地道,可渔嫣也不地道,在那里丢了香膏,不是让大家都倒霉吗?
叶明月是商人之女,从小养在深闺里,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琵琶音律,也知道父亲的愿望就是让她嫁给朝廷大官,经商的人也需要靠山,她是联络靠山最佳的工具。可她无所谓,只要有琵琶就好了,不想遇上了御璃骁,居然是一头栽了进去,心全系在了这男人身上。
她没嫉妒过晨瑶,这时候却十分嫉妒起渔嫣来,她怎么能做到如此镇定呢?
“我能进你屋里看看吗?”叶明月又看向房间里。
“去吧,请随意。”渔嫣点头。
此时念恩已经捧了药过来了,见状赶紧放下了草药,引着叶明月进去。
屋子里也简陋,一张水墨屏风,很素净。那张花梨木的贵妃榻倒是好东西,那木材千金难求,此外就是书架,书案,上面堆满了书。
她走过去,随手拿了本,扫了几眼,惊讶地说:“你们主子看这个?”
“哦,我们主子只看两种书,一种是各国的法典,一种就是杂书,主子说她上不了台面,只能看看闲书,不能和夫人您比,会弹一手好琵琶,弦音动天下。”念恩赶紧过来,微弯着腰,恭敬地答。
“你真伶俐,她有个好丫头。”叶明月看她一眼,轻声说。
“谢夫人夸赞。”念恩又弯腰行礼。
“这个是什么?”叶明月又拿起桌上的长树枝,好奇地问。
“娘娘没事打花枝子玩的。”念恩看看那木枝,小声说。
“渔嫣还真是个怪人。”叶明月放下树枝,又拿针线活,小声说:“这个还不错,她做的?”
“我们主子连针也穿不好,这是奴婢和念安做的。”念恩掩唇笑笑,从箩筐里拿了个渔嫣勉强做了一半的香袋儿给她看,“这个娘娘用了半月的时间了,说是鸳鸯,倒像乌龟。”
叶明月看了一眼,奇怪地问:“她会做什么?”
“什么也做不好。”渔嫣进来了,笑笑,轻声说。
“王爷为何喜欢你?难道就因你晚上会伺侯他?”叶明月好奇极了。
念恩干咳了一声,渔嫣也有些尴尬,叶明月口口声声说御璃骁喜欢她,这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真想不通。”叶明月在桌边坐下,盯着她看着,轻声说:“我和瑶姐姐在谷中伺侯他两年整,瑶姐姐更是服侍了三年多的时间,为何就抵不上你这些日子呢?”
“明月夫人误会了……许是看我不顺眼……”渔嫣不知如何回答了。
“瑶夫人来了。”念安在外面大声说。
二人转头看去,晨瑶也被阿朗拦在外面,正往里面看着。
“她怕我打你,可我是不会打人的。”叶明月站起来,盯着渔嫣说:“我爱王爷,爱进了骨子里,我不介意他有多少妻妾,但你不能独占着他,用狐|媚手段来勾|引他。我们都是女子,请你给我们一条活路。不然今后你一旦失宠,日子会很难熬。”
毕竟是民间女子,不似官|宦人家的女子心思深,如此心直口快,真让渔嫣意外。
晨瑶此时已经进来了,看了看渔嫣,过去扶住了叶明月的手,轻声说:“回去吧,你身子还没好。”
“送二位夫人。”渔嫣让念恩送她们出去,自己站在门口看着。
晨瑶走到院中了,又扭头看她一眼,轻声说:“渔嫣,王爷虽然外伤痊愈了,但当年实在伤得太重,有时候你也劝着点,不要让他太放纵,他毕竟是我们的男人,伤了他,我们都不好过。”
“夫人请吧。”念安一听就不乐意了,轻声嚷了一句。
晨瑶扫她一眼,和叶明月携手出去。
院门关上,渔嫣慢慢转身,去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来换上,走到铜镜前久久站着。
“娘娘?”念恩进来,把脏衣收起,小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渔嫣笑笑,坐下去,拿着梳子轻轻地梳着长发。
“这额角的胎记怎么越加红了?”念恩俯下身看着,担忧地问。
“是吗?”渔嫣往前凑去,贴近铜镜去看。
“就这个把月里,这胎记比之前红了好些。”念恩拿出帕子往她额角擦了擦,越加担心,“会不会生病了?”
“不会吧,不过最近是头有些晕。”渔嫣抚了抚额,又小声说:“许是晚上没睡好,你炖点能安眠的东西给我喝喝?”
“好。”念恩点头,接过了她手里的梳子,给她轻轻地梳着头发,小声说:“娘娘平日里也打扮些,总是这样素净。”
“给谁看?”渔嫣落暮地问。
“王爷啊,王爷喜欢你,才和你生气,生气了还不罚你,不然我也早死了。”念恩轻声说。
“你这样想?你也他喜欢我?”渔嫣转过头,小声问她。
“是啊,念安也这样想,你看她们都这样想。”
渔嫣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可他怎么想呢?”
“娘娘问他吧。”念恩把头发给她挽好,挑了支金簪出来给她攒好,又配了双黄金花叶托着、珍珠的耳环给她戴上。
“又不出去,戴这个干什么?”
渔嫣晃了晃头,那双耳环轻轻晃动,耀了满眼明珠的光。
“不出去,戴给自己看哪,娘娘说过,人活着是取悦自己,娘娘为何现在要钻牛角尖了呢?这些日子,娘娘闷闷不乐,又睡不着觉,可王爷昨晚一来,娘娘就开心了,娘娘……”
“这书还没看完呢。”渔嫣站起来,拿着书去了外边。
念恩不劝了,再劝,渔嫣得说困了要睡了。
相处这么些年,渔嫣的性子,念恩再知道不过,渔嫣只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能撑起渔家……若你和她说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就会左顾言他,从不和你说下去。
可毕竟是女子,又怎能真把自己当男人使呢?渔嫣这几年要养活三个人,很累。念恩希望她过得轻松些,富贵些,再舒服些。
念恩又想不通,别的女人若有这王爷这宠,早就扑过去了,怎么会越缩越后了呢?
—————-—————————莫颜汐:《皇上,臣妾要熄灯》——————————————————
天黑了。
渔嫣早早打发念安和念恩回屋,却没槛紧门,不时往窗外看看。可这一等,居然快到三更天了!
她知道自己在等谁,在等什么,可又觉得这样荒唐可笑,她这样急巴巴的,和那些争宠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白天里,晨瑶和叶明月喂他吃野果子,几人那样亲密,分明也是有感情的,她这又算什么?叶明月能接受男人的三妻四妾,难道她也要和她们一样,认命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从此过成了患得患失的疯婆子?
正发怔时,窗口轻敲了两下,转头看,他就站在窗边,黑亮的眸子紧盯她。
“嗯。”沐青梨赶紧收回自己那可怕的心思,懒懒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