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嫣怔了一下,仔细看她的神情,不像在说谎。
她突然就想,哪个正常的女子看到御璃骁那样子,还能兴奋激动起来呢?可秋玄灵为什么能激动?难道……
她垂下长睫,不让秋玄灵看自己的眼睛,手指在茶碗上轻轻地抚摸,她此时又明白一件事,御璃骁没碰过她,只是用药物骗过了她而已。
挺可怜的,真可怜!白白地成了牺牲品!不就是看她单纯了一些吗?渔嫣心里的感觉特别复杂,不知道是应该同情秋玄灵,还是应该痛恨御璃骁……心里还有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放松……
为什么呢?
渔嫣不明白这种放松是什么原因,她也不愿意细想,陪着秋玄灵胡乱聊了会儿,让人把白孔雀装起来,给她抬去。
秋玄灵把糕点留给她,欢天喜地地去玩她的新玩具,白孔雀去了。
渔嫣一向羡慕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越简单,越快乐,可惜现在的她很少能拥有这样的时刻。
阿朗在外面叩叩门,大声说:“姑娘,王爷让您去书房里侯侯。”
阿朗很安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晚上就把这里的安全交给了那两个偶尔会蹲上屋顶的侍卫。
渔嫣有时候悄悄打量他,猜测他会不会觉得这样曲才了。可看他的样子,倒是一心一意地干着他的新差事,没有丝毫不满抱怨的神情。
容易满足,并且愿意跟随自己信服的人,这样的人也容易快乐。
念恩和念安,还有阿朗,他们三个就是这样的人。
换了衣裳,带着念安去他的书房。
这里她还没有靠近过,一般像他这样的人物,书房是不会允许女子和不信任的人靠近的。渔嫣站在拱门处,打量了一下门口的侍卫,等着人通传之后叫她。
“渔嫣姑娘,请随我来。”一名清瘦的侍婢快步出来,向她行了个礼,温柔地说。
念安不能进去,渔嫣又叮嘱了她一句,打发她回小院。
进了书房,御璃骁正坐在书案后写东西,渔嫣走近了,浅浅福身,行了个礼。
“没规矩。”他淡淡地说了句,抬眼看她。
“行礼了呀。”渔嫣愕然看着他。
“赏了你东西,还嫌没金银。”他墨瞳里锐光渐隐,取而代之的是几丝柔意。
渔嫣拧拧眉,小声说:“还真是打个屁你都知道。”
“你打个来我听听,越发地没规矩。”御璃骁把笔丢开,低声喝斥。
渔嫣摸了摸耳朵,慢步靠近书案,从桌上拿了本书看。
“磨墨,添茶。”他又勾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信。
渔嫣打量了一下他桌上的东西,拿起墨在砚台里轻轻磨了几下,添了些水,然后去旁边的小炉子边看正温着的茶水。
“捏捏肩。”他又沉声说。
渔嫣捧着茶过来,往他手边放了,绕到他身后给他轻轻地捏揉着肩膀。
他肉紧,结实,肩膀也强壮厚实,渔嫣没捏一会儿,手指就痛了,小声问:“可以了吗?”
“不可以。”他头也不抬,继续办他自己的事。
渔嫣捏了会儿,又忍不住说:“我捏不动了。”
“娇气。”他抬起右手,往左肩上一搭,握住了她正冒汗的小手,淡淡地说。
“可是……你明明都不痛,不酸……”渔嫣顶了句。
“自己先打嘴。”他微微侧脸,眼帘轻垂。
渔嫣不爱看他这样的脸,赶紧别开,抬手在自己的嘴上轻拍了一下。这时候才听他慢吞吞地说:“谁说我不酸,你以为把你宠得大呼小叫,不费力气?比杀敌还费力气!这样那样的指挥我,自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渔嫣的脸猛地胀红,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过来,小表妹。”他手掌紧了紧,拉着她到了身前,把她抱到腿上,指着面前的信问她:“你说说这事。”
渔嫣先是被他的话刺得脑中嗡嗡乱炸,又被他给抱到了腿上,他一声小表妹喊完了,纸上的字全都变成了不认得的妖怪。
“不知道,看不懂。”她匆匆转开脸,匆匆地说。
“你父亲的事,不知道?”他冷笑,手指在纸上轻敲。
渔嫣怔了一下,立刻掉头来看,慢慢地,背上冷汗直冒。
“什么遗诏?”她扭过头问他。
“你不知道这东西?”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问。
“你上回去我家,就是找这个遗诏?”渔嫣又问。
“嗯,我想看看,上面到底写的谁的名字。”
御璃骁把纸叠好,拿出火折子,点着了,在手里轻轻地晃动,看着那火越烧越旺,然后往旁边的铜盆里一丢。
火苗儿轻窜,化成片片灰白的灰烬,红光灭尽,只余纸香。
渔嫣想从他腿上站起来,却被他揽得更紧,只得就这样继续坐着,小声问:“你真相信这东西曾经落入我父亲的手里?或者你以为这东西在我手里?”
“在不在你手里无所谓,你那晚说过的话,我记得。”他淡淡说着,提笔就写:君若为龙,必将君临天下。
这话很反,传进宫里,便是滔天大罪。他虽拥铁骑骁勇无数,可要想一举击垮御天祁在这近四年的时间里构织成的铜墙铁壁,也并非易事。
可他写这字的时候,那气势又足得很,威严得很。
看他吹干墨迹,欣赏莫名的神情,渔嫣忍不住问他:“你不烧了这个?”
“为何要烧?赏你了。”他把纸递给她,墨瞳灼灼,紧盯她的眼睛。
渔嫣捏着纸,撕也不是,烧也不是,好半天才说:“王爷还是赏点金银吧,这个不值钱不说,还容易惹祸。”
御璃骁的脸狰狞几分,冷冷地说:“怕惹祸就收好。”
渔嫣抚额,这人只怕是和她斗嘴上了瘾,她应当用威胁念安的话威胁自己,再多嘴就割舌断腕……
“怎么,还不收好。”
见她还瞪着那张纸,他迅速抽回来,叠好了,往她的怀里塞,顺便在她胸前揉了一把。
渔嫣躲不及,硬生生被他揉得痛了一会儿,双手遮捂着,恨恨地一咬唇,忍着不出声。
“秋玄灵去你那里做什么?”
他又抽了张纸出来,一臂揽着她的腰,一手端了茶碗喝茶。
“说王爷威猛,她甚是想念,希望王爷记得她是真心爱王爷、仰慕王爷,渴望王爷再如以前一般,夜夜疼她,爱她,宠她……”
“嗯,她是比你懂情识趣,晚上我去看看她吧。”御璃骁哪会不知她在说假话,放下茶碗,只随口说道。
渔嫣腰一扭,又要起身,被他双手用力按住,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他每一次心跳都能及时的递进她的心里。
“少耍小性子,坐好。”他揉紧她的腰,右掌握住她的手,拿了狼豪笔,在墨砚里饱饱吸了墨,带着她在宣纸上写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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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不要动得太激烈
御璃骁的字不是用遒劲能形容的,大气磅礴,气势如虹,行笔间酣畅洒脱。滚烫的掌心紧握着她的手,在纸上落下一行诗。
“鱼戏新荷动,嫣然纵游龙。”
文武双全的御璃骁!居然写出这样的诗来,还把她的名字镶嵌了进去,让她做他这条龙身边绕着游的鱼。渔嫣嚼着这句诗,想了想,推开他的手,也在纸上写了句。
“见说在天行雨苦,为龙未必胜为鱼。”
“呵……”他低笑着,却是傲气十足的,沉声道:“既能为龙,又何惧行雨苦?眇”
这人在她面前已经毫不掩饰他的帝王之心了!渔嫣不知这是福是祸,拿起笔,把纸上的字全涂成黑色,小声说:“王爷既想掩饰,何不在我面前也继续瞒着?”
“你不是要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他另拿了只笔,在她涂得满纸的墨上随意乱划了几下,淡淡地问:“怎么,想去告密?太后还是皇帝?”
“玉皇大帝。镣”
渔嫣轻声说着,把笔轻轻搁下,又从一旁拖来干净的纸。柔软的锦袖从砚上滑过,不慎沾上了一团墨,在纸上拖出深深一道墨迹。
“嗯……弄脏了……”
她赶紧轻轻扯起袖子,有些懊恼地看着那团墨渍,这件薄香色的衣裳才穿了两回,是上好的上淮素缎,念恩还在袖口亲手为她绣了几朵含苞欲绽的玉兰花。
“稍侯让傅管家给你送几匹锦布过去,你想裁什么样子,让他叫裁缝给你做。”
见她愁眉不展,御璃骁二指轻扯开她的一角袖子,拿了锦帕出来,在墨迹上轻吸慢蘸。
“王爷大方了。”
渔嫣拖回袖子,用自己的帕子在墨迹上用力地擦。不管什么东西,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就算是找着了相同的布料,做了相同的款式,念恩也不见得绣出这样一模一样的兰花来,总是觉得可惜。
“王爷,瑶夫人来了。”侍婢在外面轻柔地禀报。
渔嫣转头,只见晨瑶端着一只托盘,正站在小院门口,呆呆地看着这边,见渔嫣扭头,立刻就垂下了双睫,身形微抖了一下,随后跟着侍婢慢慢进来。
渔嫣扶着桌子要起身,御璃骁的手掌却依然揽着她,不放她走开。她微微侧脸,轻声说:“她来了,你不顾及她的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