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回宫了,我们就这样走了好了。人家当皇帝风|流快活,你当皇帝,累得像牛像马。”她眼眶一红,啪啦啦地落起泪来。
“我也想风|流快活,你不让而已。”他醒了,听着她哭,坐起来拉她的手。
“又不是那种风||流。”渔嫣皱眉,在他的胸口结实的肌肉上拧。
“男人还能有哪种?”他好笑地问。
刚刚昏睡过的头,还裂痛得厉害。
“你这时候还笑什么笑!反正就是以后不许这么累了,让年轻人们去干活,拿着俸禄不做事,是来混饭吃的吗?”渔嫣快步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肩,哽咽着说:“你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依靠……你不知道啊?我没和你顽笑……”
“嗯……”他抱住她柔软的身子,轻轻地拍她的背,心里暖暖的,胀胀的。
“我害怕了,真的。”渔嫣抱紧他的脖子,手臂都在微微地发抖。
“别怕。”御璃骁脑袋一偏,在她的脸上轻啄一下,“就是累了,睡会就好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好?吓得我们人仰马翻!”渔嫣又哭了,抡着小拳头在他的肩上捶。
“喂,打疼了……”
“你才不会疼。”
渔嫣一用力,在他的肩上用力给了一下,他正转过身来看,这一拳就打到了他的胸口上……咚——
御璃骁痛得一声闷哼,头都埋了下去。
“你这是锄地?”
“对不起。”渔嫣脸又白了,赶紧勾下头去看,小手从他的身上滑过,小声叹道:“骁哥哥,现在是我照顾你了呢。”
“你这算什么照顾?”御璃骁黑着脸,把她的小手抛开,如今她力气大得很,这一拳下来,跟敲鼓似的,捶得骨头都要断了。
窗外有鹰尖啸,渔嫣过去摔开窗子,黑鹰扑扇翅膀落下来。鹰羽上缚着只有极重大的事情才有的红丝带。
御璃骁脸色一沉,渔嫣立刻抓过了鹰,从鹰脚上取下了密信递到他手上。若是朝中的事,她是不会先看的,他让她看,她才会给他出出主意。
御璃骁快速扫过上面的字,脸色大变,“公主出事了。”
“什么?”渔嫣脑子里嗡地一炸,伸手就去夺信。
“公主说要去草原看铃铛,只带着两个小太监溜出宫,小太监的尸体在河里被人发现,公主不知所踪。”
御璃骁脸色铁青,公主一向任性,全是他宠成的坏脾气。但这丫头也贴心,只要在他身边,就会粘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一声一声叫爹爹,我最崇拜爹爹了,叫得人心都酥了,软了。
而且丫头特别有孝心,若他晚上看折子晚了,总会看到她突然出现在御书房外面,给他添茶,给他磨墨,或者缩在他身边睡。有一晚下大雨,她居然一个人撑着大伞,光着脚跑过来了,还从怀里拿出热腾腾的煮鸡蛋给他吃。
几个孩子之中,御璃骁最喜欢这丫头,捧在掌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丫头想要天上的月亮,只怕现在天上已经没有月亮了,弄得渔嫣常常吃醋。
“回京。”他立刻站了起来。
☆、这样的儿子【45】
出来两个多月,来时为秋天,回来成了冬天。
这一天,恰巧是后青国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在地上铺了一层薄白,两边的梧桐树叶片已落光,枝头堆着雪团,鸟儿一飞,掠起雪花乱舞。
马车到了离京城五百多里的汰州。
几人下了马车,准备渡河,雪花被微风卷动,扑向河水,在河面上打了几个圈儿,消失不见。船泊在岸边,汰州城的官员正河边等着。御璃骁不许京中的官员擅离职守,他要在汰州稍做停留,再回京城。
“十一王和果儿,都没见过雪吧?”渔嫣转头问博奚沐羽和博奚果儿瑚。
博奚果儿点头,但并没有笑脸,渔嫣这几日都没好好睡一觉,人瘦了一大圈,沿途不时有出来寻找公主的骁勇军近卫,但都没有消息。她途中头疼症发作了,御璃骁先行一步,让十一王和果儿留在她身边,而他本人已经到汰州一天了。
“来吧。”渔嫣拉着果儿的手上了船,身后的人赶紧跟上铄。
马蹄声疾疾从身后追来,她扭头看,只见数匹骏马正飞驰而来。莫问离一身白色狐裘披风,格外打眼。他身后的,是蓝罂和长子御奕宁。
“母亲。”御奕宁下马,快步过来行磕头大礼。他在寒水宫,已经有一年多未见渔嫣了。
“起来吧。”渔嫣扶起他,小声说:“赶紧进城去。”
才抬步,头晕又犯了,人往后退了两步,被一只手臂轻揽住了纤腰。
“小心点。”莫问离扶着她的腰,担忧地说:“看你脸色,这么差。我才离开你几天,又病了。”
“所以你们不要离开我身边。”渔嫣勉强地笑。
“别说话了,我就见不得你这病怏怏的样子。”莫问离把她打横抱起,大步往船舱中走。
十一王一脸诧异,其余人都当看不到,目不斜视地跟着进去。
“十一王请。”御奕宁见他不动,伸手请他进船舱。年轻的脸庞,和御璃骁如出一辙,若说不是他的儿子,也没人会信。除了稚嫩一些,活脱脱就是少年时的御璃骁。
御奕宁也看十一王,这将是他的妹夫,上下打量,长眉微微拧起,很是不满意。
“还站着干什么?没看到你母亲病了?”莫问离的训斥声从船舱里传出来。
御奕宁立刻大步进了船舱,双手垂在身边,神态恭敬,一副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母亲大人,可好些了?”
“我没事,莫问离,你少凶他,你看你把他教成个呆瓜了。”渔嫣歪在花梨木躺榻上,有气无力地埋怨莫问离。
“身为男儿,后青国的王者,难道这点话也听不得吗?你问他自己能不能听?”莫问离坐下来,手指搭到她的脉上,长睫微垂,眉头渐皱紧,“你几日没睡了?”
“从松狮城回来,夫人就没怎么睡。”方意和在一边小声说。
“这才多大的事,连觉也不睡了,怎么不干脆拖根白绫去挂门上呢?省得我还要赶来救你。”莫问离脸色一沉,语气更凶。
方意和给大家递眼色,众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御奕宁捧着一只小盒子站在榻边,看他们二人大眼瞪小眼。
“凶完儿子又凶我……”渔嫣没说完,只见莫问离手腕一翻,一枚金针已经扎入了她的眉心,尖呼声从苍白的唇瓣中透出来,又见他飞快地给她的额上扎了两枚金针,疲惫,睡意,顿时涌进脑中,眼皮子缓缓搭下来,沉入睡梦中。
“你娘就是这急躁的脾气,心里搁不得事。你叫他们进来,说说那晚白骨的事给我听。”莫问离这才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盖到渔嫣的身上。掌心在她的发上轻抚着,眼目间全是怜爱和温柔。
御奕宁往门外看了一眼,换了副促狭的模样,小声说:“师傅,你把那柄剑给我吧。”
“让你去叫人,你找我要什么剑?”莫问离脸色一沉。
“那,师傅给我了,我就让你多摸会儿我娘的头发,不然我告诉我爹。”御奕宁乌亮的眼睛眨了眨,笑得像小狐狸。
“臭小子。”莫问离抬掌就想打。
“师傅,这可是好买卖啊。”御奕宁灵活地闪身,躲开他的一击,手去摸他腰的软剑,“我爹有这么一把,他也不肯我,我也威胁不了他……你就可怜我,想了好些日子了……”
“臭小子。”莫问离脚步快移,像柔软的风一般卷到了御奕宁的面前,弹指就往他的额上敲,“你才跟我学了几年,就敢和我叫板,今天不好好罚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给我一只脚站着,不许动。”
御奕宁身形突然顿住,一只手伸向前方,一只手正举到心口,一只脚高高抬着,跟分了枝的木头一样,又像表演金鸡独立,
“都进来。”莫问离掸掸袖子,坐回原处,眼睛看着御奕宁,又故意在渔嫣的头发上摸了一下。
“师傅,有话好好说……”御奕宁赶紧求饶,让人进来看到他这傻样子,这不是丢尽了脸吗?”“师傅,我保证不告诉我爹,你爱咋摸咋摸,不然我们把娘拐到寒水宫去也成。”
他才说完,一句怒斥声从门口传进来。
“你皮痒了吗?”御璃骁赶来接渔嫣了。
御奕宁脸色一白,眼珠子转动着去看进来的人。
“好好站着!”御璃骁指了指他,反手关上了舱门。
御奕宁轻舒一口气,起码不让别人见着他这糗样儿。
“她如何了?”御璃骁走到渔嫣前面,轻抚她的脸。
莫问离从她的额上取下金针,低声说:“让她睡,还以为是十七八岁吗?生这臭小子的时候,身子大亏,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月子都没坐完,又赶去为你办事,如今一忙一累,这眩晕症就发作,还要嘴硬,说自己身子好得很。若是别的女人,当了皇后,贵妃,都懂如何享福,全天下,就她最蠢。”
御璃骁听他抱怨完了,拧了帕子过来给渔嫣擦手心的汗。
莫问离去一边坐着,喝了茶,转头看御奕宁,低声说:“好好听我与你父亲说话,你以后要挑着后青国的担子,让你娘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