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滚,少管闲事。”芊娘银牙狠咬,恶狠狠地说:“不然我对你不客气,我这院子里,处处都是玄机,只怕你有来无回。”
“既然这么有把握让我有来无回,又何必让我滚呢?”莫问离大笑起来,分明在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掐了一片叶子在掌心揉了,往地上一丢,脸上的神情变得狠辣起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装可怜。”
他的手掌抬起来,指尖扣着数枚暗器,就当要出手之际,院门被撞开,博奚果儿一手捂着被烙伤的肩,一手拎着一把大刀跑进来了,一见芊娘,立刻挥着刀,愤怒地大叫:“我娘在哪里?把我娘放出来!”
院子里静了会儿,莫问离指指芊娘,小声说:“被这女人杀了,你出去,我为你娘报仇。”
“什么?”博奚果儿大悲,滑在地上,痛哭起来,“怎么这样,我和娘才刚刚见面,才刚刚见面……她那么可怜,你为什么要杀她?我还没有孝敬她……”
芊娘的呼吸紧了紧,慢慢拢紧了衣衫,冷冷地喝斥:“别哭了!”
博奚果儿猛地怔住,这是芊娘的声音啊。她呆呆地看着面容艳丽的妇人,从她的眉眼里依稀辩出了芊娘的影子。
一样的瘦,但是这个芊娘皮肤白皙,容颜娇丽,眼神阴冷。
“你到底是谁啊?”博奚果儿站起来,喃喃自语,走向她。
“我是你娘啊,过来。”芊娘换了一副神情,向她招手,“快到娘身边来,果儿,快来。”
博奚果儿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丢了刀,双手在眼睛上乱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果儿,你娘早就死了,这个人不是你娘,快回来、”莫问离也向她伸出了手。
“不会的,她只是受了委屈……”博奚果儿无力地摇了摇头,又往芊娘的面前走了几步。
芊娘眼神一冷,飞快出手,扣住了博奚果儿的手腕,往自己身一拉,笑着说:“乖女儿,跟着娘就对了。”
莫问离眉头皱紧,冷冷地说:“郝雷你不放过,这是你唯一的女儿,你也不放过吗?”
芊娘笑了起来,突然就把博奚果儿一推。
地上有机关,博奚果儿踩到机会,有绳套锁住了她的脚,猛地往上一弹,她就被倒吊了起来,在半空中晃荡不停。
“啊……”她尖叫一声,把手伸向了芊娘,“娘,救我。”
芊娘只冷冷地看着她,无情地说:“你不是我女儿,你是那个男人的,和我没关系。莫问离,她这绳子上有毒药,只要你动手,就别想得到解药,你来不及配解药,她死定了。”
博奚果儿远伸的手缩回去,震惊地看着她。
“我这辈子就毁在男人手里,一切与男人有关系的,都是我的敌人。你既姓博奚,当然也是我的敌人了。”
芊娘系好了腰带,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走到洒着鲜花瓣的浴桶边,洗手,洗脸,轻声说:“谁让你自己跑来的呢?”
“你恨那个人,去找他报复就好了,为什么要怨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莫问离长眉紧拧,冷冷地问。
“报复?去杀了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吗?”芊娘摇头,笑着说:“我要做的事,就是让他一无所有,最后像条赖皮狗一样跪到我的面前,舔我的鞋,然后,再一天一天地折磨他至死。杀了他,这么好的事,怎么轮得到他?”
莫问离沉默了地儿,低笑起来,“你这女人还真可怕,这些日子死的那些人,都是曾经买过你的男人吧?”
芊娘芙蓉脸一寒,眼中的光又怨毒起来。
“对啊,打过的,骂过的,还有折磨过我的,我都让他们死得很惨,我今晚就要出发去胡域国了,你别拦着我,不然我也让你死得难看。”
“哦,你到底要怎么报复臭老头儿?”莫问离索性坐下来听她说。
芊娘微抬下巴,傲气地说:“我要把小王爷丢上他的榻,他素来有好男风的嗜好,等二人清醒,他错已筑成,国主必将震怒,依胡域之刑,他会受yan割之刑,我再买通行刑者,在刀上抹毒,让他伤口无法愈合,让他日夜疼痛。我再把你们的令牌交于他的对手,对手呈上国主,说他有通敌谋逆之举。如此一来,诛连九族,他府上将寸草不留。那些当日侮辱我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对了,那银镯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问离点头,赞了她一会儿,又问她。
“那是上古圣物,在海上,能呼唤风暴,不管多大的船也会被击成粉碎。”芊娘掩唇娇笑,渐渐地笑声大了,肩膀一耸一耸地,大声说:“时至今日,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要去海上建立我的王国,把你们这些臭男人都赶去海上给我采海中的宝石,为我卖命。”
莫问离眸子合了合,再睁开时,长声叹,“你这个女人实在歹毒,要报仇就报仇,为什么要伤害对你好的亲人呢?”
“屁的亲人。”芊娘脸色一寒,陡然发怒,双袖用力挥了两下,在院中转了个圈,大声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就是最后一个买我的男人的家。他对我多好啊,说我可怜,要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但他这个狗东西,原来是想剥下我的脸皮,来充实他的美人库,我一怒之下,趁他睡着杀了他。他是退出江湖的江洋大盗,他的地下宝库里藏着很多武林秘籍,毒药,还有兵器,我用了五年时间,学会了制作毒药,又用了五年时间练会了轻功。我终于明白了,没有男人是靠得住的,他们只想把女人当成玩乐的工具,给他们生儿育女,全都是无耻的,脏的……”
“那郝雷呢?他为你受的苦呢?”渔嫣的声音突然炸响,几道身影从门外如风一般卷入。
“郝雷为你承受了鞭打,割舌之痛,为你走南闯北,日晒雨淋,就想找到你,带你回家。你发现他之后,却利用他,想让他替你盗取银镯,银镯被果儿带来了后青国,又意外丢失,被我得到,你急了,又利用果儿的孝心,让她来我身边。”
“你早把镯子拿出来不就好了?”芊娘冷笑。
“郝雷拿你当他的天,你却给他下毒,果儿苦苦寻找你,你却要害她。你是受了苦,但不代表你就可以去伤害无辜的人。这个大院子里,那么多奴仆全被你喂了毒,受你控制这么多年,生不如死。”渔嫣从手上褪下银镯,晃了晃,气愤地说:“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偷去的那个是假的。蓝罂盗镯,是我编出来的谎言,当时从兰花谷回来,我便对你起了疑心,但碍于果儿,不敢直言,便想把你支开。我来不及与蓝罂商量,便让人把她关了起来。再暗中找她之前的婢女,故意走漏风声,让你知道银镯在寒烟楼。”
芊娘脸色大变,从手上褪下银镯看了一眼,恨恨地丢到了地上,大骂道:“你们多管闲事。”
“池崇为什么会突然犯病?”渔嫣突然声音轻了,盯着她问。
芊脸冷笑一声,不回答。
“也是你下手的吧?”渔嫣摇头,轻声说:“你初见池崇,他以满腹经纶和旷世的经商之道征服了你,你想发财,你也知道要成大事,必须要有银子,于是决定与他合作。你数次与他见面,听他说一生痴恋之事,也曾动摇过,但你始终坚持了本意,要一错到底。你在他身边安了探子,为了不暴露身份,在他药里动了手脚,让他一病不起。我查帐的时候才发现有猫腻,他不应该只有这么多财产,你太贪了,把银子转移了一半。正是因为贪,你才没有及时离开,去做你的大事,让你彻底暴露在我们眼前。”
“那又如何?”芊娘见事情揭穿,索性不再掩饰,指着悬于树上,泣不成声的果儿大声说:“你们不走,她就得死。”
“啊……”郝雷跌跌撞撞地进来,看到这一幕,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站住!”芊娘捡起了把刀,指向郝雷。
郝雷不停,继续往前。
芊娘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咬牙,刀狠狠地扎进了郝雷的胸口。
“师傅啊……”博奚果儿哑声大叫,眼泪流得更凶。
郝雷还是不退,颤微微地抬手,掌心里一枚小石子,上面用墨画着笑脸。
芊娘开始颤抖,眼眶涨红,手也松了。
当年订情,他为她买来红缨绳,系上祖传玉环。她却因为被看管甚严,只能从花盆里捡一枚小石子,画上笑脸,从窗口丢给他。
他站在芭蕉树下,把小石子摁在唇上,对着她笑,阳光万丈,他意气风发。
她捧着玉环,捂在心口,少女的心因为他的存在而雀跃不止,如同拥抱了整个春日。
“傻子,你走就是了……”芊娘看着他倒下去,缓缓滑倒在地上。
郝雷努力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努力地笑,啊啊地几声,眼睛缓缓合上。
芊娘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疯狂地叫道:“我从来没想要你的命啊,傻子!我恨的是他们,我恨的是博奚家的人啊,你这个傻子!我都脏成这样了,你还要追来做什么?你到底在追着我做什么?”
院中很静,侍卫把博奚果儿放了下来,她瑟缩在一边,看着痴狂的芊娘,看着不再呼吸的郝雷,嚎啕大哭,不停地问:“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好吗?为什么不能三个人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