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游历,游历我还到不了这地方来,热燥得很,路又难走。是那人听说这边不太平,让我过来瞧瞧。”
莫问离把面具往上推了推,一手揽着蓝罂的腰,一手推渔嫣,让她给自己倒酒。
渔嫣就想看看,印大人要干什么,于是温驯地给莫问离倒了满满一樽酒。
印大人与莫问离饮了一杯,又试探道:“皇上在宫里,可好?”
“你希望他不好啊?”莫问离笑着问。
“不敢、不敢。”印大人赶紧说。
“胡域国的使者就快到了,他和皇后不得闲,不然也会出来走走。”莫问离侧身,往蓝罂的发里闻了闻,笑道:“昨儿没闻到你身上如此香,今日用了什么,快快从实说来。”
“是桅子香。”
蓝罂依然温柔,但看莫问离时的眼神微微有些怪异。
莫问离手指勾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抬,薄唇噙着一抹迷人的笑,缓声道:“好闻,明日再多用些,美人香中迷了魂,也心甘情愿。”
蓝罂的呼吸紧了紧,把裙摆往下紧拉。
“好了,印大人别管我了,我与美人喝酒就是。”莫问离不耐烦地挥手,把印大人赶开。
那些想过来敬酒的人,都被印大人给挡住。
渔嫣看池崇,他坐在一边,和身边的男子小声说话,没再朝她看。再看御璃骁,他正摆弄桌上的几枚果子,垂着眼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博奚果儿还在吃,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时瞟向她。
殿上的气氛极怪,依然莺歌燕舞,歌舞升平,却没人再敢大声喧哗。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渔嫣轻拉莫问离的袖子。
“再坐坐,这些好东西,你多吃点,别浪费了。”莫问离把瓜果菜肴往渔嫣面前推,把筷子往她手里塞,分明是想用这些东西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出声。
“这招用了多久了?”莫问离附到蓝罂的耳边,小声问。
蓝罂被他看穿了小把戏,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怎么,敢下毒杀人,敢当众行刺,不敢看我?”莫问离又勾她的下巴,盯着她的一双美眸,低笑出声。
渔嫣扭过头,这妖孽,非把这姑娘的心给迷化了不可!造孽啊!
“公子,莫要这样……”蓝罂的声音果然变了,带了几丝羞怯,伸手推莫问离。
“杀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夺桑门若知道你任务失败,会怎么对你?”莫问离捉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摁回她自己的唇上。
蓝罂唇上血色褪尽,依然强辩,“公子说什么,小女听不懂。”
莫问离笑着,用筷子轻敲金酒壶,低吟道:“花间一壶酒,伴月独酌酌。冷雪湿罗幕,缘薄故人心。”
蓝罂飞快扭头,眸子里全是水光,“这诗……”
“是你所作,你身上这种香,帮着你保存了完璧之身,它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以为拥着美人颠鸾倒凤,一||夜风|流,可谁知道是不是抱着马桶过了一晚上?”莫问离用筷子挑起她的袖子,凑到鼻下去闻,点头笑:“就是这种香,我一闻便知道了。从我寒水宫里卖出去的,一两银子一克,你又加了些别的东西进去,倒也新巧。”
蓝罂嘴唇轻抿,一言不发。
“夺桑门主教你的?”莫问离的筷子到了她的下颌处,慢吞吞地说:“想雪|冤?找我啊。”女子打打杀杀,就不可爱了。”
蓝罂闻言,脸色又微微一变,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
“夺桑门的门主还真不懂怜香惜玉,让你这么个大美人去杀人。在我寒水宫,女子倒倒酒,打打扇,其余时光就晒晒太阳,赏赏花,喂喂鱼……如此足矣。”
渔嫣听着,心中一阵恶寒!
晒什么太阳,给他晒那些能毒得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的毒物!
什么花?全是能引来世间毒物的可怕的花!
什么鱼?寒水宫山顶那些能啃得人骨头渣子也不剩下的鱼!
他莫问离还真能哄女人,他什么时候怜香惜玉过了,就算是她渔嫣,他真想整的时候,也一点情面也不留!他这分明是想拐着蓝罂回寒水宫给他做苦力吧!小桐一人确实累了点,这蓝罂为大儒之女,又能文能武,还通毒药,正合他心意呢。
莫问离嘴上哄上,桌底下,那脚已经在渔嫣的小腿上轻踢了,提醒她不得坏了他的好事。
“莫问离你也别太过份了。”渔嫣附到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若她真有命案在身,我也不会放过她。”
“我担着。”莫问离嘻嘻地笑,用筷子轻戳她的眉心,“不过,你吃醋了?”
“谁爱!”渔嫣忿忿然扭头。
蓝罂仰头看了她一眼,又看莫问离,欲言又止。
“随心王,今晚就下榻寒舍吧。”印大人又来了,殷勤地笑。
“好啊,印大人这里一定舒服,我要一张足够大的榻。”莫问离丢了筷子,慢吞吞起身。
印大人看了看渔嫣,又看蓝罂,会心地笑,“是,下官明白。”
明白个头,差点死在蓝罂面前,若不是莫问离出手及时,他已经成了一堆烂肉了。渔嫣鄙夷地看他一眼,跟着莫问离往内堂走。
这印府,总不会比皇宫还要豪华吧?
————————————————————————分界线————————————————————————
印大人完全逾制的府第,让渔嫣大感意外。小小松狮城官,居然富到如此地步。他一年俸禄有多少?就算家中有祖传良田商铺,要建起如此庞大的宅院,没有数百万两的黄金,也是绝不可能的。如此想来,池崇的家,岂非豪华得更加可怕?
御璃骁脸色铁青,关上了窗子。
莫问离坐在桌边剥花生,蓝罂已被他放倒,此时正躺在榻上沉睡。整个园子里的人都被莫问离赶了出去,全由他的手下人接管。
今日当众亮明身分,就是让夺桑门的人知道,他与御璃骁已经揪住了他的尾巴。
“池崇明知我们的身份,却并未告诉印大人,也许,他真的没有参与。”渔嫣看着御璃骁的脸色,小心地说。
“给你吃个包子而已。”御璃骁狠瞪她一眼。
渔嫣讪讪地笑,抚着腮帮子说:“不得不佩服他呀,当年一酸腐贫寒书生,居然能创下如此家业。”
“你没鞋穿?”御璃骁大步过来,把她往椅上一推,弯腰就摘了她的绣鞋,丢去了墙角。
“喂,我真没鞋穿。”渔嫣的两只莲足在半空晃荡,心疼地看着那双绣鞋。
“那就不穿。”御璃骁毫无商量的余地,这都打上门来了,若他还纵容着,这丫头一得意,还不反了天去?
“你眼皮子这么浅?”他又拧渔嫣的眼皮子。
渔嫣痛得嗷嗷直叫,抱着他连声求饶。
“若池崇是夺桑门门主,蓝罂不会不知道。他也不会让蓝罂在这种时候刺杀印大人,太拙劣了。”莫问离眼皮子也不抬,压根不看他们互挠。
“你也眼皮子浅吗?想想,我们为什么要来松狮城?”御璃骁转头,满瞳冷静的光。
渔嫣心里一个激灵,因为他们发现酒楼里刺杀梦蝶的人是巫岭族的人,因为在巫岭他们遇上了有人刺杀大头人,因为他们要给那三位少女解毒……
“夺桑门的杀手,每三人为一组!他们要杀的不是印大人,而是寒水宫在松狮城的人,蓝罂这回却是独自行动,所以她只是他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们若得手,偷袭寒水宫成功,便会在江湖上名声大噪。”渔嫣猛地站了起来。
有风掠过,莫问离已经出了房间,往外疾奔而去。
“莫问离这下受打击了。”渔嫣用力一拍额头,小声说:“夺桑门主好厉害。”
“池崇也有可能不是夺桑门门主,但是他与夺桑门主绝对有关系。另外,他在松狮城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用黄金白银腐蚀官员,令官|商勾结,私自利用朝廷的权利谋取利益。我这两日暗中在城中观察,百姓们的田地大都落于他们之手,却敢怒不敢言。:”
“另外,官衙里从不升堂,想告状的,有门路的人就直接找池府里的下人去活动。你听清楚了吗?是池府的下人!池府的奴才,都能办成大事!府衙形同虚设,而他们却能把这些肮脏的事办得滴水不漏,每一个环节都扣得严丝合缝,一级一级咬得极死。他这是在挑衅我,明白了吗?”
“为我啊?”渔嫣用锦帕在指上轻擦,池崇的威风,她已经见识过了!
御璃骁拧拧眉,继续说:“巫岭后山的铁矿,远不止我们知道的数目,现在由池崇谋划组|织,直接打制兵器与外邦交易。”御璃骁握紧渔嫣的手,小声说:“渔嫣,我若直接杀他很容易,但是他得明白,不是什么成功都是可以用黄金白银能衡量的。”
“酸不拉几,他若想杀他,还真的只能用强,不然你去查,他一定把证据做得干干净净,再有,你送我那样的鞋了吗?”渔嫣嘟嘴,冲他做鬼脸。
“穿什么穿,反正还得费神去脱。”他往她额头上敲,恶狠狠地训她,“还敢替他辩护说话!”
“若他真如此,我一定亲手揪出他的错处。”渔嫣跳下椅子,慢步走到窗边。
月光正迷人,满院花香幽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