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玫愤愤的下去,跟祁孟娘的丫鬟站在一块。
一丫鬟道:“离我远点,一身臭味!”
又一丫鬟:“我倒觉得,一股骚味!”
筠娘子给秀棠夹了菜,给秀娇舀了碗汤,温婉道:“脸疼就别吃菜,先喝点汤垫着。等下午出了知州府,我给你请大夫。”
祁孟娘最是机警:“下午就出知州府,你什么意思?”
“周内司选妻一定,难不成夫人还把我们留在府里赏月不成?当然,留你赏到八月十五的月我都是信的,而我,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
“周内司到底在哪里?”三位娘子都没了耐心。
筠娘子高深莫测的浅笑,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筠娘子道:“周内司待会会陪夫人用午膳。”
“你怎么知道夫人今个中午没跟娘子们一道用膳?”刘五娘不可置信的拍座而起。刘五娘去禀告夫人用膳问题的时候,便得了消息说夫人头疼的紧任何人不得打扰。
筠娘子斜扫一眼便收回目光:“难不成夫人舍得周内司饿着?”
“周内司到了府上了?”
“怎么没一个人知道?”
筠娘子淡淡道:“人还没来呢,夫人开饭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刘三娘耐不住了:“宋筠娘,我奉劝你,你最好别骗我!周内司要是来了,一定在前院见知州大人,我去找我大兄问个明白!”
言罢便提了裙子就跑。
祁孟娘不屑道:“这么急着见外男,哪有一点闺范!”
刘五娘其实也坐不住了。可是刘知州不待见她这个庶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就两刻钟的光景。
刘三娘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扬起巴掌,就要甩筠娘子的脸,愤愤道:“你这个骗子!”
“我大兄根本没收过周内司的请帖,到现在也没下人禀报周内司会来拜访,你害得我被大兄骂不知羞耻,看我今天不饶你!”
秀棠站起来挡住:“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家娘子说周内司要拜访知州大人?”
筠娘子逼视道:“连个丫鬟都懂的道理,三娘怎么反而糊涂了?”
“想见周内司,就让秀棠带你们去看个明白!”
第19章 争夺周内司3
筠娘子皱了下眉,从手边端了两盆玉兰花,搁在桌子上,又把盘子里的菜汤撇了进去,然后用筷子把泥土捣松。
筠娘子给秀棠耳语了一番,秀棠讶异:“这能行?”
筠娘子道:“祁孟娘,借你的丫鬟一用。从来就没有外男入后院的道理,夫人藏着掖着自然有夫人的道理,我想诸位也不想打草惊蛇吧。这个事就交给祁孟娘的丫鬟去做,祁孟娘你哪个丫鬟的耳朵灵光一些,别到时候听着声音了不认账!”
秀棠和祁孟娘的丫鬟执棋各端一盆玉兰花出了院子。
娘子们都在原地等。
嬷嬷和丫鬟都在伺候娘子们用膳,一路上都没遇到人。秀棠和执棋站在穿堂口等。
足足一刻钟。
执棋不耐烦,那头娘子们也都在质疑。
秀棠竖起耳朵。直到整齐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秀棠对执棋使了个眼色,两人端着花,猝不及防的从穿堂口一左一右的相撞!
花盆“嘣”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只听秀棠怒骂:“你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是你害我把三娘的花都给摔坏了!”
执棋不甘示弱:“你怎么不说是你没长眼呢?我们去叫娘子评理去!”
两人拉扯了起来。
一个声音道:“你们还不让开!”
只见四个粉装一等丫鬟抬着一顶软轿进了穿堂,四角出檐,轿帷是富贵牡丹的织绣。
秀棠和执棋都慌了:“我去拿扫帚来。”
一丫鬟冷声道:“我可等不及,把瓷片都给捡起来!”
秀棠和执棋规规矩矩的捡好后,垂首各站一边。
四抬大轿平稳通过。
就在前面两个丫鬟踩上玉兰的泥土时,鞋底一个打滑,整个人身子一塌,惊叫出声。
轿子向前一沉!
秀棠和执棋眼疾手快的扶了上去!
“咳……咳……咳咳咳!”
年轻男子的声音!
轿子里面细微的咳嗽声,被秀棠和执棋听的分明!
轿子又恢复了平稳,秀棠告罪道:“都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姐姐们不要跟夫人说起。我们打翻了玉兰花,回头就够娘子骂的了……”
一等丫鬟冷哼一声便走了。
秀棠一把抓住执棋的手,“我们从另一条廊子拐到望风楼,我家娘子说周内司一定去望风楼。”
“望风楼不是娘子们今个看戏的地方么?”
“你走还是不走?”
秀棠和执棋躲在望风楼的墙边,看丫鬟们把轿子抬了进去,门吱呀一声关上。
很快四个丫鬟都走了出来。
门又大开。
秀棠仰头,只见二楼的窗户已经关的严严实实。
执棋费解:“娘子们在一楼看戏,周内司在二楼,他总不能把窗子关起来看吧?”
秀棠撇嘴:“你笨!看戏的时候谁会注意楼上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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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棠和执棋汇报了消息后,祁孟娘一边婆娑着自个的指甲盖,一边慢悠悠道:“难怪夫人说‘筠娘子是聪明人’!要不是我家执棋亲眼所见,我倒以为你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祁孟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凭什么说此人就是周内司?”
筠娘子不得不解释道:“其一,夫人今个心情颇好,喜形于色,与昨日判做两人。可是昨日夫人忙了一天又遇到炭炉一事,加上又歇的晚,没理由这一早换了新衣裳如此喜笑颜开。
其二,夫人月前就请了‘走马派’伎艺人,据说‘走马派’可是除了皇宫就只有达官贵胄之家才能请得动,他们又岂会愿意到后院给咱们小娘子们助兴的?除非——用的是一品瓷内司的名头!”
最可疑的就是:藏火绝技。试问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看藏火戏的?藏火伎艺人不着衣裳,仅披着锑袍耍火,这也是我在家窑里听说的,大家娘子不知这个也是常情。
其三,就是搭台子。戏台搭的很高,根本不适合从一楼看,可是若是换作二楼,那就是太惬意不过了!
其四,夫人若真是为了贺端午,有这样的好节目没理由连太夫人都不知情……谁不知道夫人对太夫人可孝顺的紧。”
三位娘子异口同声:“也就是说这个人一定是周内司!”
筠娘子莞尔:“现在你们也知道周内司在哪儿了,既然是选妻嘛,自然是周内司自个来选。至于我呢,我弃权!我是给夫人送瓷礼来的,这礼也送到了,别的我就不搀和了,还请三娘代我跟夫人辞行。”
筠娘子站了起身,携秀棠秀娇就要离开。
“慢着!”
祁孟娘可从不留聪明人。
五年前元家一倒,周内司继职,祁家白瓷方有了出路。祁孟娘是祁大老爷所出的嫡长女,身为商贾之家的女儿要嫁个好人家有多难,这点祁孟娘深有感触。祁孟娘心性高非要搏个好人家,以至于如今落个连说亲的人也没有。不过自周内司相中了祁家,祁家做了白瓷第一皇商。
祁家富了不假,可惜不“贵”。
要想“贵”,必须有人承个官做。
祁二老爷的寒窗二十年苦读苦无成效,好在终归听劝另辟蹊径考了制科,考“杂色”本就被读书人看不起,加上他考了还是最差的五等。五等一般都是与官无缘了,不过好在有周内司这层关系,便被发到一个小县城里面做了通判。通判说起来好听——是个监视知州或者知县的活计,终归是在知州或知县手下讨生计。
也总算是“富”、“贵”两全了!
祁孟娘攀上知州夫人,做足了功课,就差最后一步。
祁孟娘明眸弯起,红唇一启,朝刘三娘和刘五娘道:“两位妹妹这么快就放人,是不是太草率了?宋筠娘想弃权是吧,我倒有个最好的法子。”
筠娘子毫不回避的正视她:“祁孟娘有何高见?”
“活人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宋筠娘难道不知,只有死人——才是彻底弃权么?执棋、弄笛,还不给我把宋筠娘制住!”
秀玫笑道:“五娘,这二对二,胜负难算,加上我,三对二,岂不刚刚好?”
刘五娘点头:“也是,反正咱们也知道周内司在哪了,留着宋筠娘也是麻烦!”
秀棠忿恨道:“你们——你们——过河拆桥!”
执棋、弄笛、秀玫就要过来辖制秀棠和秀娇!
筠娘子抬头看天空,一大片的乌云也遮不住这刺眼的阳光!
筠娘子头也懒得回:“放开我的丫鬟!我只说了一点你们就急着杀人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我可有言在先,我还知道周内司是冲着谁来府上的呢!”
祁孟娘不屑道:“如今是我们三个各凭手段的时候!难不成你是周内司肚里的蛔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