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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女的高嫁之路 (花犯夫人)



工匠们面如土色,筠娘子就要拎裙上马车,程家的一个下人驭马过来,利落跳下,大呼:“周内司、内司夫人,大事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徐知府带了一帮人搜船,说是船里面藏匿剧毒河豚,还说我程家河豚吃死了主簿,要抓我家老爷呢!”

周内司只是聊表一下咳了几声。

……做她背后的夫君,还有什么比取悦她来的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104章 祸起恶奴(中下)

快马加鞭赶到渡口,衙差已经拦住看热闹的百姓,程家的下人扬鞭飞马,一个厉喝,惊的百姓让出一条道来,筠娘子和周内司的马车缓缓过去。

一艘雕梁画栋的十丈长轮船,红漆在阳光下锃亮刺眼,甲板上站满了衙差,众人指指点点不提。肥胖的徐知府年逾五十,豆大的眯眯眼,笑的恰到好处的宽脸,确有矮菩萨父母官的模样。

程老爷端的是风流气派,一胳膊肘捣了个旁边衙差措手不及,抖了抖被折腾弄皱的锦缎袍面,阴阳怪气道:“哎呦,四品知府,见着一品内司,还不赶紧去起身相迎?”

徐知府的笑里一层寒意:“有你这么跟岳父大人说话的么,这还没休妻呢,就是休了,你跟我徐家连枝带蔓的关系,也不是想扯就能扯的干净的罢!”

“剔骨剐肉,尚不在话下,何况是无用的藤蔓累赘?”

“你莫忘了!商者贱下,这些年若没我徐家给你开路,你还不早就翻在了阴沟上?”徐知府到底是有心挽回程徐两家的亲戚情分,指着周内司和筠娘子哈哈大笑,“果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把宝押在这么一个半条命的瘫子身上,外甥女婿跟自个的亲儿子,孰亲孰远,还用我教你么?范参政说了,你若识时务,程琦今年就是个头甲,只要周内司过不了这条江……”

程老爷心思一动:“江里面有什么?”

徐知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翁婿和谐的模样,高深莫测道,“我给你把路都铺好了,这事不需要你掺和,你莫乱走就成!”言罢擦身而过,赶紧朝近前的周内司拱手作揖。

徐知府打了个手势,四个粗膀子的衙差一拥而上,辖制住程老爷,尔后打着官腔对周内司道,“是什么风把内司大人吹来了?还是说内司大人有心来视察下官办案?程大商人是下官的女婿不假,然下官一向公私分明,内司大人若不放心,随下官去公堂坐坐便明白了!”

徐知府不等回应,当着在场百姓的面,历历数来:“去年年底程大商人就用这艘船,载了半船的河豚,本官的同僚下属应邀去程家酒楼吃河豚,高主簿中毒身亡,有仵作验尸结果为证。还有三人有幸从鬼门关拖回了半条命,人证俱在。本官今个一早听到击鼓鸣冤,程大商人这头就要逃之夭夭,本官大义灭亲,带人亲自缉拿罪人!程家酒楼当初要开河豚宴,名头都打出去了,却熄了音,那这半船毒河豚去哪儿了?本官还听闻昨天两百来台的箱子拖到船上,料想这是要毁证呢!这便差人来搜了船,看来还是本官想差了!”

顿了顿,徐知府对攒动的百姓道:“一百五十台的名种牡丹,计两千余株。六十抬的金银珠宝,价不可估。诸位做个见证,我官府的人可没动他的一分一毫!”言罢,带人离开。

程罗脸色凝重,吩咐下人严加看管。筠娘子看着程家为数不多的短打下人,和窃窃眼红的百姓,心下一个咯噔。

筠娘子大声朝程罗道,“这些个名种牡丹,是周内司孝敬皇上的,但凡有一点损失,必唯你是问!”

百姓这时才骂骂咧咧的跟去知府大堂看热闹。

筠娘子扶额,若是舅舅伏法,程家一垮,加上徐知府的甩手,难保那些宵小之辈不趁机扒空了这艘船?她可没忘记,徐家可正缺钱呢!如今这光景谁还能锁得住徐氏?这船东西就是返运程家,也定然不保!

好一招釜底抽薪!

**

公堂。

明镜高悬,徐知府稳如泰山的坐在上头,衙差分列两班。筠娘子仗着内司夫人的威仪,有奴婢们簇拥,位居看热闹的百姓前头。

原告是高老爷,死去的高主簿之父,跪在下面老泪纵横的喊冤。而给高老爷代状诉讼的举人……不是旁人,正是程琦!

程琦一身青衣直缀,看也不看程老爷一眼。程老爷虽是早对这个不肖子心灰意冷,此时眉头突跳,双拳一紧。

好一出父子公堂对簿!

芹竹推着周内司上前,徐知府赶紧起身聊表一下:“给内司大人看座!”

雕花大椅子搬了上来,筠娘子背后的百姓们笑作一团。谁人不知周内司下、身瘫痪,难道要当众被人抱着换椅不成?

筠娘子恨不得咬了眼前的笑面虎!气的手都在发抖,谁给他的胆子?

周内司搭在轮椅上的两手都没动,“咳,咳,咳。”

这是什么意思?徐知府一懵,芹竹好心解惑道,“内司大人咳一下,是:好。咳两下,是:不好。咳三下,是:没听清,重复一遍。”

周内司扭过头,望向门口的筠娘子,四只眼睛隔着盖头遥遥相望,分明什么都看不清,她就是觉得他像个顽皮的孩子,悒郁一扫而出,扑哧笑了出声。

徐知府脸色难看,这基本的礼节又拂不得,只得清了清嗓门道:“给内司大人看座!”

“咳,咳,咳。”

芹竹笑吟吟的提醒道,“周内司耳朵不好使,徐知府这么点大的声音,好没诚意!”

徐知府气的老脸涨红,大声道:“给内司大人看座!”

“咳,咳,咳。”

……

已经是第六回了,徐知府牟足了劲,扯嗓子吆喝道:“给内司大人看座!”

“扑哧……”百姓们笑的前俯后仰。

“咳,咳。”

徐知府颜面全无,恼羞成怒道,“内司大人耽搁本官审案,恕本官无礼,本官……”

芹竹好笑道:“难不成徐知府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么,内司大人刚刚咳了两声。内司大人听见徐知府的话了!内司大人身子有碍,就是朝堂上皇上也每每让公公吆喝,徐知府这是不给内司大人这个面子?”

“下官不敢。”

周内司伸出蛤、蟆手,摸了下徐知府差人送上来的椅子,芹竹便明了他的暗示:“徐知府这椅子太粗糙了,内司大人坐的轮椅,都垫着皇上赏的羽缎金裘,你送来磕人的椅子,这是存心给内司大人找不痛快么?”

“下官无知。”

徐知府可看的明白呢,他每吼一次,周内司都会转头,跟宋筠娘眉来眼去的。宋筠娘捂嘴笑的愉快,合着这是耍着他玩、搏妻一笑呢!

徐知府恨不得咬碎一口黄牙,拿起惊堂木,就要拍下去……

“咳,咳。”

徐知府脸成猪肝色,周内司到底想要怎么样?芹竹趁徐知府鼻子冒火时,快手抽走惊堂木,恭敬的递给周内司。

筠娘子喜不自禁,周内司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靠着椅背闲适的把玩起惊堂木来。

本来还哭嚎让知府大人做主的高老爷也被这个变故给惊住了,程琦酝酿好的犀利言辞在嘴里都快给嚼软了,程老爷抱手看好戏。

颠来倒去了小半炷香,芹竹又给送回去,双手恭敬的呈给徐知府:“内司大人还没见过惊堂木呢,这不就好奇来着,摸了摸也没甚趣味,呶,徐知府赶紧接好升堂罢!”

徐知府眼睛扫了一下周内司的蛤、蟆手,蛤、蟆手碰过的东西……徐知府这头在犹豫,芹竹已经利索的拿帕子擦了擦,咋呼道,“哎呀,内司大人的脓血都沾上来了!”

徐知府真恨不得一个惊堂木拍上周内司的脑门!

芹竹意味不明道:“大伙都等着升堂呢,徐知府这般磨磨蹭蹭的,是年纪大了拍不动惊堂木了?如此的话,依奴婢看,这堂也别升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周内司冷笑,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自个把自个的气势给研磨光。

徐知府一拍惊堂木,气势汹汹的吼出震耳欲聋的“升堂!”,这是生怕周内司听不见呢,尔后擦了把冷汗,往椅子上一靠!

徐知府接过程琦递来的状纸,高老爷见该他表现的机会来了,干嚎了几声,肚子里温习了好多遍的哭诉就要脱口……

“咳,咳,咳。”

芹竹嗤笑:“哎呀高老爷,你这像是死了儿子的样么!死了儿子就该哭的肝肠寸断嘛,你不哭响一点,内司大人怎么知道你是死了儿子?内司大人听不见,又怎么给你做主?来来,再哭一遍!”

……你才死了儿子!高老爷被呛的快晕过去。

高主簿本就是高老爷的一个无所谓的庶子,一个主簿能有多少俸银,加上平时逛勾栏孝敬知府,高家本就不富裕,主簿媳妇也没多少嫁妆,要不是高主簿这个官身,高老爷早就恨不得一脚踹了这一房!也幸亏没踹,高主簿这一死,那是比当芝麻官当一辈子的钱都多!高家一家人高兴还来不及,要不是上堂之前做好准备抹了洋葱……现下拿什么去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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