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娥本来是被秦质下了死令关在院子里的,如今是听说宁王府的老王妃突然驾到,秦质忙着陪客人,只是松懈了那么一下,就让这疯疯癫癫的窦青娥溜了出来。
秦玉暖轻轻一笑,窦青娥朝着这边来再正常不过的,若是没有她,窦青娥还会是秦家那个呼风唤雨的秦夫人,还会是那个众人口中好女子好贤良的窦氏,而如今呢,她的名没有了,她的利没有了,这一切,都是被秦玉暖害的。
再者说,秦玉暖在窦氏疯癫的过程中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窦氏是真的被逼疯了还是正好为此逃避窦家如今将要来临的大风大雨,谁也说不准。
院门已经被窦青娥敲得砰砰直响,连带着一些难听的话语,窦氏接着这疯癫的气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管外头有多少人在劝着窦青娥回去她也不肯,甚至还将上前劝慰的秦云妆狠狠一推,嘴里骂道:“你们都滚开,我是来替天行道的,这院子里有妖孽,我要替老天爷除了她。”
秦玉暖在院子里也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掐算了一下大概的时辰,扬了扬手对着廖妈妈道:“把门打开吧。”
廖妈妈有些迟疑:“三姑娘,夫人可是在外头撒泼呢。”
“哼,她既然想要撒,就让她撒吧。”秦玉暖显得很不以为然,仿佛全然没有思虑过若是窦青娥真的闯进来在院子里胡闹该是如何。
廖妈妈虽然不理解秦玉暖的意思,却也是诺诺地去开门,一想到今天早上夫人突然发起狂来将一壶滚烫的开水直接泼到了一个侍奉的丫鬟的大腿上,她心里头就害怕,不过幸好早就让听雪将院子里有危险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再说且不说外头有多少人看着,光是福熙院这么多人,就不信治不住一个疯癫的人。
“匡”的一下,原本只开了一条小缝的院门被窦青娥一下推开,门前的窦青娥憔悴得像一只霜打过的茄子,连日来的半夜闹鬼和那些灵异出现的死人的遗物已经让她心里憔悴,她去找过大夫,开过药方子,可是却是越喝越焦虑,直到今天,就在她被关在院子里头清醒的那一瞬间,她特地让叶管事偷偷带着她连日来服用的药方到外头的药堂去看了个究竟。
结果呢,什么叫做安心凝神的药方子,明明就是会让人出现幻觉过度焦虑的下三滥的药方,她知道是谁做的,太尉府里头敢这么做的有本事做的独独只有一个人——秦玉暖。
她不是想看自己疯吗?自己就疯给她看好了,恰好接着这个疯劲,她要将她失去的那些头讨回来。
“啊啊啊啊,妖孽,你就是妖孽,我要替玉皇大帝收了你!”窦青娥嘴里喊着,便是哇呀呀地像京剧里的武生一样冲了过来,她头发散乱,两手向前,似一只捕食中的饿狼。
可偏偏才迈出了第一步,窦青娥左腿却是猛地一折,就像是从中间折断了一样,噗通跪地,幸好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武林高手或者眼睛够尖细,发现不了冷武在暗处偷偷射出击中窦青娥左腿筋脉的石子。
窦青娥狠戾地瞪着秦玉暖,嘴里继续念道:“好重的邪气,果然是妖孽,看我不收了你。”紧接着,朝前一扒,准备拖拽住就在眼前的秦玉暖,手指头才伸出来,手腕却又是一折,筋络又被打中了,窦青娥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姿势正趴在地上,疼痛随着血液四处蔓延,不仅仅是手和腿,窦青娥似乎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起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秦玉暖慢慢地蹲下身来,眼神低垂着,俯视着如今已经快要匍匐在地上的窦青娥,眉眼微微一挑,“怎么?是不舒服吗?”说罢,还伸出纤纤素手,慢慢抚在窦青娥那冒着冷汗的额头上,语言轻柔且节奏缓和,“看着不像是病了,难不成,是心病?”
这是莫大的挑衅,窦青娥最后一根神经被秦玉暖的话语击中了,秦云妆立刻护上来,只是为了保持腰身纤细长期节食的她已经扶不起全身麻木的窦青娥了。
秦云妆将气撒在了秦玉暖的身上:“都是你这个庶女,你看看如今母亲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大姐姐的话好生奇怪,”秦玉暖貌似不解的样子,“玉暖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过步子,怎么会害母亲呢?哦,对了,母亲方才不是说我这院子里有妖孽吗?指不定,就是哪个有眼的冤魂朝母亲索命来了,你说呢?大姐姐?”
其实窦青娥现在的状况本来就不稳定,虽然她知道她长期喝的汤药有猫腻,但短时间内却并不能将药效清楚,一听到秦玉暖说“冤魂”二字便是打了个激灵,突然直起身子,方才的麻木似乎顿时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恐惧。
“不是我杀的你,何姨娘,不是我杀的你,还有杨姨娘,药是你自己喝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我只是让人把药端过去了,哈哈,不关我的事啊。”窦青娥念念有词,时而大声时而低语,她突然朝着秦玉暖一瞪,就猛地朝着秦玉暖扑了过去,嘴里喊道:“秀姑,秀姑,我知道是你,就是你出卖了我,你们都出卖了我,我杀人了,我本来杀得很好的,可是你们,都是你们到处乱说,你们怎么可以告诉老爷呢?我是秦夫人,唯一的秦夫人,哈哈哈。”
这一次,秦玉暖没有躲开,甚至无比软弱任由着窦青娥在自己身上拉来扯去,直到发髻都散乱了,衣裳也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窦青娥还在疯狂地乱喊,一声阴冷无比的声音却是凌空响起:“窦氏,你在做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欺压庶女
院门外,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这是窦氏一辈子都没想到的,秦质和宁王府的老王妃居然会一起出现,而且还是在她……
窦青娥看了看被自己压在身下一通好打的秦玉暖,她刚才打得是解气了,可是结果呢?
她颤巍巍地扭过头看着院门口的二人,秦质脸上的愤怒,宁王府老王妃的恨铁不成钢都清晰地刻画在了脸上。
这因为窦家曾经有恩于已经去世的老宁王,老王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继承丈夫的遗愿照顾窦氏,不仅当初把窦氏从国安寺带来回来,还赔上了自己的嫁妆让她重回了秦家,如今听闻她疯了,老王妃更是亲自前往,名为探望并且送些药材补品,实际上也是在警告秦质,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毕竟窦氏是秦家主母,而且先挑事不讲理的是秦玉暖那个庶女。
可如今,见到了眼前的一切。
窦氏正是凶神恶煞地抓着秦玉暖的衣领子,秦玉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划烂了好几处口子,这秦家到底是谁在欺压谁,高下立见。
“老……老爷,”窦青娥脑子一空,朝着秦质只是喃喃地念道,“不是我,当真是这个小蹄子,是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妾身全身都麻了,还浑身痛,老爷,你信我啊,我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所以才……”
秦质一脚踹开死死地箍着自己的窦青娥,冷哼了一声,“我只看到了你对着玉暖又捶又打,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被你压在地上欺压,你还真是当得一个好家,做得一个好主母。”
秦玉暖已经被铜儿和听雪扶了起来,身子侧在一旁,低垂着头,似乎还在委屈地抽泣着,十分应景,听着秦质这般一说,肩膀又是配合地抖了两抖,平白看着都心疼。
“父亲,你千万别被这个会演戏的庶女骗了,”秦云妆急着替窦青娥说话,“方才大家都看到了,当真是秦玉暖欺负母亲在先。”
秦质瞥了秦云妆一眼,如今秦云妆虽然和三皇子订了亲,可是这亲事的由头终究是不光彩的,这让秦质心里头一直有个疙瘩,故而看到秦云妆替窦青娥说话的时候心里头愈发不痛快了。
“你母亲已经疯了,谁欺负谁,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秦质语气冷冰冰地,想到老王妃还在旁边,还是收敛了一些,没有继续说下去,朝着老王妃微微施礼道,“内宅后事,让老王妃见笑了。”
对啊,窦青娥她还有老王妃撑腰,窦青娥立刻精神起来,她朝着老王妃跪行而去,嘴里还念着:“老王妃,您一定要救我,当真是那小蹄子冤枉的我,这么多丫鬟嬷嬷方才都看着呢。”
秦质瞅了一眼周边的丫鬟,随意指了一个看着老实的问道:“你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小丫鬟一愣,连忙跪在地上,诺诺地道:“回老爷,方才夫人吵闹着要找三姑娘麻烦,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院子门口的台阶下后腿脚就不灵便了,自己摔倒在了地上,可是嘴里还一直咒骂着三姑娘,然后便就是老爷看到的那样,夫人骑在三姑娘身上又打又骂。”
“你还有什么话说?”秦质一挥袖子,就那么一下,挥得窦青娥的心都凉了,她最了解秦质了,每当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恐怕秦质心里头早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去处,一个恐怖至极惨绝人寰的去处。
还未等窦青娥开口,秦云妆就率先站出来哭喊道:“父亲,您不能怪母亲,母亲已经疯了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父亲,您就看在母亲是个病人的份上饶过母亲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