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尽失?”玉海棠似乎是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嘲讽,“自从你准备造反的那一刻,你就不应该考虑民心这种东西了吧。”
司马锐略微一顿,他只能忍下心口那股闷气,强颜欢笑地道:“那不知道玉先生,有什么办法?”
“等。”玉海棠抬头看了看风向。
“等等等,永远都是等。”司马锐急了,“玉先生,时机不等人,如今已经一年多了,我虽然一直将父皇软禁在宫里,可是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他们都在跃跃欲试,只等着证明父皇早已不省人事,就一同起兵谋反,到时候四面楚歌,我哪里还有空收拾这个冷长熙。”
“你不是还有北狄四皇子完颜肃相助吗?”玉海棠眯了眯眼睛,“还有窦家和东秦赵回谨手下那些流散开来的刺客,虽然你只掌握了十分之一的刺客,可那些都是一等一的,怕什么?”
司马锐愤愤然,一拳头捶在案几上:“杀手?呵,把所有的杀手派出去都伤不了冷长熙一根汗毛。”
司马锐边说边望着看似平静的江面,渐渐的,江面上出现了几个小红点,立刻,好几百艘快船乘风破浪直接朝着司马锐这边过来了,那些都是渔船,可上头却都载着兵甲加身的西夏士兵,几艘大的渔船上还载了几匹千里马,浩浩荡荡,像是随着水流而来的浮萍,瞬间就可以将司马锐这不堪一击的水寨给吞没了。
“看,都说了不用等多久。”玉海棠脸上浮出一股诡异的微笑,他肩头的狮面猴也是异常地兴奋起来,跳上跳下。
司马锐连忙下令,让士兵们准备迎战。
风是东风,极大,像是助阵一般,冷长熙和秦玉暖站在为首的一只大船上,速度像是飞矢一样,战争,一触即发。
☆、第一百零三章 对峙
随着船队的靠近,冷长熙和司马锐的目光对峙愈发明晰,冷长熙白色铠甲在碧波之下显得光鲜大气,远远的司马锐一身金色铠甲荣华富贵。
“渔船?”司马锐不屑一顾地冷冷一哼“我还以为他冷长熙搞了这么大的动静会弄出其他什么花样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在司马锐看来,冷长熙这一次无异于以卵击石,几艘破落的渔船便以为自己能横渡濉河,他昂了昂头,不慌不忙,根本就不下令让底下的士兵开启炮台,只是看戏半地看着这看似浩荡的半江渔船。
玉海棠低头抿了。茶:“三皇子还是不要轻敌得好。”
“不一定是我轻敌了”司马锐看着一代战神居然落魄到需要借用渔船才能横渡濉河,心里头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也许,是冷长熙江郎才尽了?”
玉海棠默不作声,而伫立在甲板上的冷长熙正是盯着船头飘扬的旗幡,巨大的风让旗幡肆意飞扬。
“看来黑鹰占卜的是对的。”冷长熙扭头对着秦玉暖道“今日果然是东风,比往常快了不少。”
秦玉暖点点头,眼看着西夏的战船慢慢逼近,司马锐看着距离差不多了,才是下令让弓箭手和炮兵准备。
司马锐的军营是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修建得高耸连绵,远远望去,似乎整个濉河的边上都是司马锐坚固的营墙,看样子,司马锐是准备占据整个地方和冷长熙打一场持久战,也是濉河腹地富饶,不愁攻击,而只要冷长熙过了濉河,就能直逼京都,杀入皇宫,司马锐这一次,是卯足了劲也不能让冷长熙跨过濉河。
而这水寨外头,整整齐齐排列着大齐最新建造的,战斗力和体型都十分骇人的战舰,说到底,当初冷长熙还曾负责过监督这战舰的建造,最后,这齐刷刷的战舰却是用来了对付自己。
一艘战舰就是好几十艘小渔船的体积,舱体两旁留有洞口,舱内就是口径有一个拳头粗的大炮,从洞口伸出炮筒,正对着冷长熙这一波又一波的小渔船。
冷武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炮筒和高大的战舰有些晕了,沐清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水战,站在一旁细细地数着。
“不用数了,总共二十八艘战舰,每个战舰左右侧一共有二十门炮筒,如今对着我们的,是五百六十发炮筒,要躲?呵,除非你能入水上天。”冷长熙昂了昂脖子,这战舰是他监督建造的,他自然也了解一些,沐清雨有些惊讶,她惊讶于冷长熙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可以这样悠然地自我嘲讽。
而城墙上的司马锐心中的算盘正是和冷长熙想的一样,冷长熙这回想要逃,除非他长了翅膀,不,就算是长了翅膀,也未必能躲得过这枪林弹雨。
司马锐已经扬起手中红旗,做了一个准备的姿势,两军对垒,一边是二十八艘犹如巨兽般遮天蔽日而来的战舰,一边是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排列在江中的无数小舟,一旦炮弹上膛,发射,想来这江面必定是一番硝烟滚滚。
“冷长熙,再见了。”司马锐笑着将手中红旗一挥,一时间,炮筒被舱内的士兵们齐齐推出来,向下瞄准了这群蝼蚁一般的小渔船,舱内的士兵们正在紧张地填火药,点引线。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拓跋无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他上前,慌张无措。
“不急。”冷长熙语气和缓,甚至还昂头朝司马锐示意了一下,似乎在挑衅。
司马锐嘴角斜斜地一笑,他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冷长熙这群蚂蚁部队一个个身葬濉河的场景,可紧接着,是几声异常的闷响,一艘离司马锐最近的战舰突然倾斜起来,整个船身慢慢地朝着水里头栽进去。
而船舱内,一堆的铁球炮弹咕噜噜地来回滚动,一下就将对面的舱口砸出了一个大洞。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锐措不及防,转眼就看到站在小船上盈盈笑着的冷长熙。
“湿的,是湿的。”底下有士兵从舱门口一路狂奔出来一路大喊“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所有的炮筒里头都是湿的,根本发射不出去,铁球全部发射到了舱内。”
不仅仅是这一艘战舰,很快,其他的二十七艘接二连三地出现了各种问题,舱内都乱成一团,只听到沉闷的碰撞声和士兵们的惊呼声,其中三艘最为严重的,已经因为舱底被打穿开始漏水,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该死。”司马锐狠狠地捶了一拳头,军备方面他一直盯得很紧,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呢?
玉海棠却是一副悠闲状态,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冷长熙的部队看着大齐最强大的水军舰队居然自己打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而水中突然咕噜噜地冒出不少泡泡,司马锐紧盯水面,果然看到不少会凫水的渔民从司马锐这边慢慢游向冷长熙的小船队,刚才,就是这些凫水好手潜在江底,趁着司马锐不注意的时候,沿着沉在江底的船锚爬上了舱洞口,往炮筒里头灌了水。
冷长熙,倒是有些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服了这濉河下游的渔民的人心。
“三皇子,你的炮仗,似乎不大灵光啊。”冷长熙驾着一匹青骓马伫立在船头,这也是以村长为首特意给冷长熙送来的,传说中青骓马快如疾风,即便是在水面上也是如履平地,冷长熙水性不大好,这正是村长送给冷长熙表明自己决心的贺礼。
如今,恰好派上用场。
冷长熙勒紧缰绳,胯下的青骓马似乎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犹如疾风吹浪,猛地朝着对面的战舰奔过去,踏着战舰由于倾斜而低垂在水面的甲板,一路狂奔,甚至毫不费力地登上了司马锐精心修建的高耸入云的城墙。
马儿狂野地嘶鸣了一声,直接跃上墙垛,而冷长熙,一身白色铠甲直挺挺地坐在马上,这样高难度的骑术,也只有冷长熙和这匹青骓马能够做到。
冷长熙披风随风肆意吹开,猎猎作响,束起的头发一丝不乱,只有鬓角的几丝碎发贴在脸上,冷长熙的手遒劲有力,看似轻松握着手中黑铁长枪,实则在暗中运气。
周围的士兵似乎没想到这个意外,眼睁睁地看着冷长熙飞檐走壁而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是纷纷拿着兵器包围了这个墙垛,小小的营墙一下被围得水泄不通,司马锐推开人群,手中握着一柄长刀,刀锋闪亮,和冷长熙手中长枪针锋相对。
“冷将军,许久不见。”司马锐开场几句客套话。
冷长熙一声嗤笑:“三皇子你是不是练习双修之道只顾着将血气运到下半身了?咱们半个月前不才见过吗?那时候你困于军中,落荒而逃,我还记得你那一身金色铠甲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的样子呢。”
“你……”司马锐被冷长熙激怒,登时便要提着长刀上阵,将要运气到周身的时候,手腕却被一个枯瘦的手给拽住,冰冷的触觉让司马锐猛地一颤,却是看到玉海棠坐在轮椅上缓缓而来,肩头上还是那只小巧的狮面猴。
“玉先生?”司马锐有些惊讶。
“你若是想死,只管运气试试。”玉海棠缓缓松开手“自己中毒中得这么深都不知道,完全被人家掌握了。”玉海棠瞅了一眼冷长熙,纵然冷长熙掩饰得再好,可他也能看出就在司马锐将要运气的时候,冷长熙眼中流露出的一种期待和狡黠,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年的那个人,不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