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你有什么把握能做到?”昭宣帝显得很是不屑,他从来不信女子能有什么妙计,就连之前的陈皇后,他也只不过当其是一个掌管内宫杂事的帮手罢了,尤其是出了那次的刺杀事件,他更不愿意相信女子。
秦玉暖微微一笑:“就凭我现在站在这,安然无恙。”
暮色渐沉,回府的马车驶出被夕阳打磨得金黄灿烂的朱雀门,高高的宫门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他独立在这温暖柔情的夕阳里,唇角却尽是冰凉的笑。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出现在这男子身边,语气无比恭敬:“三皇子,宁王府的三少奶奶和宁王妃已经出宫了。”
司马锐沉吟不说话,半晌才是将投向远方的眼神收敛回来,他冷冷地对着来人道:“我早就知道了,以后,给我一点有用的消息,若是我知道的比你还要早,我留着你做什么?”
来人身子猛地一颤,自从刘保不在司马锐身边之后,司马锐对身边的人更为挑剔了。
看到这内侍还杵在这,司马锐更加不耐烦了:“行了,滚吧。”心里却是想着,若是刘保必然会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下,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的身边,如今就是缺一个懂他的人,司马锐防空了眼神,目光变得悠然起来,仿佛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嘴里喃喃自语道:“玉暖啊,你何曾能懂我对你的心意呢?我们才是最般配的。”
入夜,宁王府渐渐沉入这宁静的夜色,熄灯熄得最早的便是东苑谢如莺的院子,冬日的夜晚愈发阴寒,可谢如莺却还穿着一件轻薄的罗衣入睡,那半透明的质地紧紧地贴着她的肌肤,勾勒出她那曼妙的身姿。
月色如泼墨般从窗格洒进来,一缕带着独特香味的青烟从纱窗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洞口飘然进屋,谢如莺已然熟睡,这香味让她呼吸更加沉重。
突然,一丝黑影闪过,谢如莺全然不知,然而一道寒光一闪,却将谢如莺惊醒,那是匕首反射出的月光。
“是谁?”谢如莺披衣坐起,准备惊呼,却被来人捂住了嘴,耳边是恻阴阴的一句:“一个想要取你狗命的人。”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进谢如莺的心房,手起刀落之间,突然一枚铜钱横空飞来,恰好射中这人握刀的手腕,匕首啪嗒落地,瞬间房梁上屋外头都是密集的人影和脚步声。
糟糕,这人心中暗叹,自己中埋伏了。这刺客正欲逃脱,谢如莺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这人的胸部,嘴里还喊着:“三少爷,我抓住他了。”突然手心一软,似乎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是女人?”想要杀她的居然是个女人?
这刺客反手便将谢如莺劈晕了,欲夺门而出,外头的人却已经涌了进来,打头的正是昭宣帝身边的黑影,冷长熙随即进屋,对着依旧是防守姿态的黑衣人道:“你能握兵器的手腕已经被我用铜钱打伤了,束手就擒吧。”冷长熙声音忽而低沉下去,对着刺客唤了一句“母妃。”
☆、第六十四章 爱子成狂
烛火被点亮了,照得这狭小的空间明亮犹如白昼,冷长熙神色冷漠地看着眼前身材娇小的蒙面刺客,两人对视许久,突然,这刺客手腕一转,掏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把短匕首,朝着最近的一个影卫猛地刺去,因为下了要捉拿活口的命令,加上这刺客身份特殊,影卫招式之间都有些顾忌。
“攻她受伤的右手。”冷长熙冷静地下令,届时黑影和冷武同时上阵,不多时,便是轻易地将这刺客拿下,将其扭送到了冷长熙面前。
“揭下她的黑巾。”冷长熙面无表情地下令。
纵然这刺客还想躲,可双手被缚,已经无法动弹,当面巾落地,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宁王妃,这太令人惊讶了,谁都没有想到,一直以温婉敦厚闻名的宁王妃居然如此狠辣,那两只掉落的匕首都泛着青光,明显是淬了毒的,而让人更没想到的是,宁王妃居然能将这一身上乘的武艺隐藏得这样好,甚至和其做夫妻做了二十载的宁王都不知道。
宁王妃的所作所为就像她这一张暴露在众人目光下的脸一般,被揭露得无所遁形,她的眼神不再柔情,她的唇角不再温婉,她的身上,此时充斥着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冷气质,让人发颤。
可她看着冷长熙的眼睛却依旧专注,她不说话,因为她已经无话可说。
届时秦玉暖在冷霜的保护下进了屋子,看到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宁王妃忍不住地叹了口气:“母妃,果然是你。”
原本沉默的宁王妃一看到秦玉暖便是变得无比激动,她咬着唇角,对着秦玉暖恶狠狠地喊道:“你这个毒妇,是你把长熙从我身边夺走的,原来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们都不能占有他,你们都不能碰他。”
秦玉暖抬眸,和冷长熙相视一眼,果然和秦玉暖猜测得没错,宁王妃已经爱子成狂,谢如莺对冷长熙有意,她便暗中设计,那通房丫鬟海棠对冷长熙抱有肖想,她便设计制造了海棠推李嬷嬷下水的冤案,甚至和冷长熙并没有真正订成婚约的淑华郡主,她都不放过,利用陈皇后死后大家的疑神疑鬼的心里,将淑华郡主彻底逼疯了,至于秦玉暖,宁王妃一直没有放手过,只是秦玉暖比之她更为谨慎,更为聪明,从来没让她得手过。
秦玉暖幽幽地叹了一句:“母妃,长熙是您的儿子,可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您这样痴狂地想要独占他,终究有一天不是逼疯了自己,就是逼疯了长熙。”
“我不管”宁王妃边说眼泪便是流淌了下来“他是我的儿子,便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这些女人,必须远离他。”
届时黑鹰已经吩咐手下的人将宁王妃带了出去,嘴里说着冰冷无情的官方话:“纵然宁王妃你爱子心切情有可原,可你已经触犯了大齐律法,扰乱了皇宫的秩序,只能将你暂行收押。”
杀人,陷害,装神弄鬼,凭借这些罪行,宁王妃怕是有去无回了。
而此时宁王刚好受到消息赶来,他在院子里看着被绑得动弹不得的宁王妃以及宁王妃一身黑衣短打愣了愣,半晌才是开口道:“荀香,你……”
宁王妃一看到宁王便犹如抓到一个救命稻草一般,她使劲朝着宁王挪着身子,语气恳切道:“王爷,您救救我,您告诉他们啊,我没做错,我只是爱我自己的儿子而已,长熙是我们的儿子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有别的女人分享他,王爷,您告诉他们啊。”
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宁王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他没想到他的枕边人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宁王不知道秦玉暖是假怀孕,故而对于宁王妃甚至曾今伤害过秦玉暖肚子里的孩子感到愈发气氛。
“毒妇!”一个巴掌猛地扇在了宁王妃的脸上,打得宁王妃当即便是吐了一口鲜血。
宁王那只打人的手还在颤抖,他的整个身子都在猛烈地战栗:“把她带回皇宫吧,一切,都交由皇上处置。”
看着这一切,秦玉暖清楚地知道,宁王还是爱着宁王妃的,只是他已经容忍不了宁王妃所做的一切。
没几日,宫里头就传来的消息,宁王妃对半夜装鬼的事情供认不讳,甚至在皇上面前,她都不断地嘶喊着长熙是她一个人的儿子,若是按照常人,以鬼怪之说扰乱宫闱本应该凌迟处死,可念在孙家家大势大,祖上对大齐有功,皇上网开一面,只将宁王妃发配边疆。
秦玉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给冷长熙缝制一双小牛皮的马靴,硬硬的皮质料子要用很粗很硬的针才能穿透,秦玉暖一个用力,竟是戳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星点大的血很快渗了出来,满儿连忙拾了桌上的帕子替秦玉暖止血。
“三少奶奶怎么这么不小心。”
秦玉暖任由着满儿和听雪一个替自己止血一个替自己拿药,感叹了一声:“圣上嘴上虽然说是网开一面,可将宁王妃流放,路途遥远,怕是宫里头那个人不会放过他,早早地就在路上动手了。”
满儿也跟着轻叹了一声,试着问道:“咱们需不需要派些人手去保护宁王妃周全?”
秦玉暖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道:“相公这几日什么情况?在朝堂上可还好?”
听雪在一旁答道:“听三少爷身边的小厮说,三少爷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
宁王妃养育冷长熙这么久,这次落得如此下场,秦玉暖还是会担心冷长熙心里会不会不舒坦,听了听雪这么一说,便是放心了许多,点头道:“既然相公没什么改变,我们也不必多此一举,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果然,半个月后,押送宁王妃去边疆的队伍因为半路受到流寇袭击,宁王妃不幸中箭牺牲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这一天,冷长熙回来得很晚。
秦玉暖正在烛光下专心地给牛皮马靴绣着最后的针脚,忽而便是觉得肩头一重,脖颈间是那熟悉的男人气息,冷长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默默地将头贴在了秦玉暖的肩头,侧头一点点吻着秦玉暖的脖颈,让人觉得有些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