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终回天乏术。”随后步出的柳芸儿,在司空曜的身后解释道。
“可……”
司空曜打断了陆一山,询问道:“老师,我们可否把魏知县的尸首带走保存,为了芸儿查验方便?”
“在这里存放不是一样么?尸首由官差看守,柳姑娘想要查验随时可以来。”陆一山微微蹙起眉。
“陆丞相有所不知,尸首亦有四时变化,随着时间的不同,表现出的状态也不一样,唯有仔细观察,才可发现一些隐藏于表面之下的细枝末节。”柳芸儿淡然地看着陆一山,“您曾特意邀他们去京城游湖,如今又专程来此探看他们,想必您对魏知县和方知州,也念着师生情谊。方知州的案子还未有头绪,如今连魏知县也死了,您连续失去两个如此重视的门生,想必也想尽早将事情查清楚。”
柳芸儿的一番话说得于情于理,让陆一山没有理由拒绝,他点点头,赞同地道:“那我命几名官兵,帮你们将魏知县的尸首送过去。”
“不必麻烦官兵了。”司空曜接口道,“成风、皓月稍后便会把尸首带走。”
“如此也好。”陆一山点头道。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空曜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房里正睡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人高喊,声音凄厉,但具体说了些什么,我并未听清。我立刻披衣起身,那时院中开始有了脚步声,当我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魏知县已经倒在了院子里。”顿了顿,陆一山指着不远处的一名家仆又道,“那时,县府的几名家仆已站在院子中,你可以问问他。”
“当时是谁先赶到院中的?”司空曜看着那名家仆问道。
那家仆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答道:“是小的我,我今天当值,所以还没睡,听到魏知县的喊声,就直接跑了出来,只见当时魏知县边跑还边喊,没跑几步就跌倒在这里了。”
“魏知县是从哪个房里跑出来的?”
家仆回身指了指,“就是魏知县平日的卧房,原本颜夫人和魏知县是同住的,但这几日不知道为什么,夫人搬了出来,睡到了西厢房。”
“那也就是说,房内应该只有魏知县一人。”司空曜想了想,又问道,“魏知县跑出来之后,你们可有看到其他可疑之人?”
家仆不确定地道:“当时很混乱,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魏知县的身上,县府门口有守卫,您可以问问他们。”
“今晚没有人出入过县府。”一个声音悄无声息地插了进来,张正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司空曜不禁心中一凛,连自己都未觉察到张正的靠近,看来此人功力不可小觑。
家仆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忙地道:“对,大人您可以问张总管,今晚是我同他一起当值。”
“既然这样,魏知县跑出来之时,你二人为何没有在一起?”柳芸儿疑惑地问道。
“张总管当时说要去巡查,所以就走开了。”
“不错,正因为我在巡查,我才能肯定地说,没见到任何其他人。”张正面无表情,仿佛说着无关的事情一般,眼都不眨一下。
“这样说来,那凶手可能还在府内。”听着几人的对话,久未开口的陆一山担忧地道。
“或者说,根本就是府内之人所为。”柳芸儿缓缓地补充。
一片悄然的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几人都明白,柳芸儿的话是对的,但此刻听来,却格外沉重,那话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还是先去看望一下颜夫人。”陆一山打破了静默,说道。
司空曜同柳芸儿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魏知县曾说过的话,颜如玉是陆一山送给他的。顿了顿,司空曜颔首道:“我们再去询问一下其他人。”
“好的,有什么发现一定告知于我。”
陆一山走后,司空曜又对其余几人做了询问,但均未有收获。不觉间,天已泛起光亮,这一夜,柳家镇并不平静。
黄昏之时,柳芸儿拉着司空曜来到县府。
命案之后的县府,清冷之余,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萧瑟。柳家镇素来平静,抛开柳芸儿父亲的案子不说,镇上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未接连发生过命案,更遑论这次死的人,都是本地的官员,这愈发显出事情的严重性。
柳芸儿缓缓地踱着步,从魏知县的房间到他倒下的位置。夕阳染红了天际,周围又归于沉寂,院里因被笼上一层灰暗,而变得模糊起来。司空曜终于忍不住开口,疑惑地问道:“芸儿,你在看什么?”
“在看当日魏知县所看到的。”柳芸儿驻足答道,眸光流转,她含着笑看了看魏知县的房门,“我在想,魏知县很可能知道凶手是谁,且确定凶手不会追出来。”
司空曜略作沉思,恍然道:“那日据家仆所言,魏知县从房内逃出来时,只是大呼救命,却并未回头观望,也就是说,魏知县相信凶手没追上来。”
“不错。”柳芸儿点点头,“这凶手必是县府之人,且为人所熟悉,所以才不敢就这样露面。凶手能刺伤魏知县,且令他毫无防备,说明凶手是他信任的人。”
司空曜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柳芸儿继续在院中四处查看。柳芸儿走到院侧的井旁,看了一眼井边摆放的木桶,随即出神地凝视着桶旁的水渍。忽然她蹲下身,伸出手,沿着其中的一只木桶的缝隙,细细地触摸着。
“可是发现了什么?”司空曜见状走上前,在她身边蹲下来。
“子唯,你身上可有尖利的物品?”
司空曜虽不解,但还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把精巧的刀刃,交到了柳芸儿的手中。柳芸儿拿着刀,小心地刮着木桶的缝隙,只见有些微末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出来。司空曜诧异道:“这是?”
“泥土。”柳芸儿缓缓笑道,“原来方知州的案子是这样,看来我们今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县府的水桶上,为何会有泥土?和方知州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现在不是在查魏知县的案子么?”司空曜不解地问。
“最重要的线索,往往会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出现。”柳芸儿含笑答道,“有人曾将水桶拿到过河边,水桶虽被洗干净了,但缝隙中的泥土却因很难被发现或是被清理掉,而留了下来。看见这泥土,我自然联想到方知州一案。”见司空曜一脸的茫然,柳芸儿牵唇一笑,继续道:“如此一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虽然同我们初始的判断有些出入,但大致也差不多,这谜题原来很简单。”
“芸儿,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司空曜忙问。
“关于魏知县被刺的案子,我还有一件事尚需确认,我们现在要去找一个人。”
“谁?”
柳芸儿侧目望向院子的西侧,开口道:“颜如玉。”
县府的西厢房内,坐于床榻之上的颜如玉,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显得柔若无依。自从知道了魏知县的死讯,她就一直卧床休养。
“颜夫人,你可否回忆一下,当晚魏知县被刺的情形?”
神色一黯,颜如玉垂首轻声说道:“自从发生了方知州的事情之后,大人就认定我同方知州有染,于是我便搬出了卧房,住到了这里。那晚我刚躺下不久,便听到大人在院子中喊救命,我赶忙穿上衣裳,跑出去查看,就看到大人满身是血倒在地上。”颜如玉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柳芸儿问道:“你可曾听到魏知县当时喊了些什么?”
“他说了救命、杀人一类的话。”颜如玉毫不迟疑地答道。
这时,外面隐约响起一阵喧闹,司空曜起身道:“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说罢,他走到门边,将门打开向外望去,却发现这西厢房的屋外,种着几棵浓荫蔽日的大树,初夏茂密的枝叶不仅阻隔了他的视线,还阻隔了那院中传来的本就模糊的声音。
“我还是出去看一下。”司空曜说着走了出去。
柳芸儿向颜如玉微微一笑,“我们继续说,颜夫人对方知州了解多少?”
柳芸儿的话令颜如玉一怔,她旋即摇头道:“我之前从未见过方知州,想必那日他借酒醉,才做出那般失礼之事。”
“嗯,方知州的死,说不准还与魏知县被刺一案有关联,若我没猜错的话,凶手应是同一人。”柳芸儿缓缓说道。
“你们可是查到了凶手是谁?”颜如玉捉住柳芸儿的手臂,激动地问道。
“这倒没有,但我们发现了一点线索。”柳芸儿答道,“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在那树林不远处的河边,发现了一只木桶。那边人迹罕至,有人将木桶遗漏在那里,这未免有些奇怪,我与司空大人正要去看看,或许此事和方知州的死有关。”
这时司空曜推门走了进来,平静地道:“外面没发生什么事,两名家仆在吵架罢了。”
“子唯,我们还是先去河边吧。颜夫人这里,我们也问得差不多了,别打扰她休息。”柳芸儿说着起身,同司空曜一起告辞离开。
坐在床上的颜如玉兀自出着神,片刻之后,她忽然掀被走下床,随即出门来到院中角落的井旁,盯着几只水桶看了又看,疑惑地蹙起眉。站了片刻,她旋即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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