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尖叫,莫名感觉有些心虚的凯西装作若无其事地瞟了一眼面沉如墨的伊兹密。
……他不会一气之下把卡鲁杀了吧?
“王子,快带公主坐下吧。”事实上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的奈肯主动上前解围,拯救了快被那冷得要掉冰渣子的气氛而屏息细语的众人,顿时收获无数感激的目光:“还愣着做什么,给王子和公主倒酒,暖暖身体。”
“嗯。给凯西的换成果汁,她不喝酒。” 伊兹密脸色稍缓,先帮凯西把厚重的外套脱了,将她安置到软榻上,这才紧贴着她落座。还没能凯西悄悄挪远一点,他那结实有力的长臂自然而然地就隔着衣料搭在她柔软的肩头上,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基本为零。
凯西:“……”
好吧,看在他及时点清自己喜好的份上暂时不计较。
晚餐被侍女们效率地端到了小桌上,有淡*的蜂蜜、新鲜的乳酪和香喷喷的面饼。较为封闭的室内,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芳香,勾起凯西的辘辘饥肠。她矜持地偷瞄着心仪的肉食,殊不知伊兹密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也把她那炽热的目光停留的对象给看在眼里。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殷勤地给凯西亲手布菜,转眼间她面前的小碟里就满满的了,基本都是她*吃的肉食和少许蔬菜。
真是个好人!
凯西默默赞了一句,专心地吃了起来。伊兹密见她半点不带犹豫地就接受了他的安排,那副顺从又乖巧的模样,心里也忍不住高兴,要不是怕她害羞,真想当场搂着她吻一吻,唯有使出历来的强大自制力才勉强克制住这股冲动。在奈肯将军的怂恿下,小杯里的果酒接连下肚,消失得飞快,时不时地就有细心的侍女给换上新的一壶。
“还好这趟一切顺利,如今只需要带着公主一起回到哈图萨斯,就算圆满完成计划了。相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宁静的海面会和舒缓的北风一起,帮着会吹满我们的风帆,让我们顺利回归久旷的都城的。”奈肯喝得红光满面,似是有些醉了,吐词含糊得像舌头在打结。
“嗯,我跟父王说过让他这段时间多多留意*琴海一带的动态,密诺亚那方想必很快就会联想到比泰多身上来,海上的戒备要加强。”就算是再低浓度的原始酒类饮品,喝得多了也一样。伊兹密俊美无俦的脸上也无可避免地、逐渐开始泛起了红晕。
“等路卡回来复命后,我们就可以得到更多更加准确的消息了。”奈肯在怀里摸索了会儿 ,找出张皱巴巴的羊皮地图来,将它摊平,四角用手指固定住:“我们可能要先去这个小岛休整一会儿,汲取足够的淡水。根据密报的消息,这一带的岛屿是密诺亚巡航的海军戒备力量最为薄弱的,人烟也十分稀少,这样我们可以避免惊动当地岛民。”
“这里?”伊兹密一把小刀以无比迅猛之势插在了地图上,刀尖深深陷入木质的小桌,这粗暴的行径让喝蔬菜汤喝得正香的凯西一阵心惊肉跳——只是周围的人都面色如常,难道这种刀插地图指目的地的行为很普遍吗?可地图这种不应该是很珍贵的战略资源,应当被慎重对待才对吗。
深深感到自己竟然也算是乡巴佬,无法理解比泰多王室的奢侈作风的凯西默了。
话说那小刀好眼熟,根本就是自己以前送他的那一把嘛。怎么没藏在辫子里反而插在腰带的刀鞘之中呢。还是说他总算意识到把武器藏头发里取出来的方式很不方便吗。
“具体事宜你看着办就好。”伊兹密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接下来就是伊兹密和奈肯商量陆续返航的具体事宜了。凯西听了会儿就颇觉那些术语无趣艰涩,只是口腹之欲已经被满足了,真正是除了坐在这里发呆以外无事可做啊。她眼珠一转,费力地抬起那条搁在她肩上的胳膊,往后一推后,这下才叫总算能舒服地躺在软绵绵的卧榻上。
要是再有张热乎乎的毛毯就好了,海上的夜晚尤其冷,漂浮在大海之上的船只中尽管有火盆供暖,可她还是觉得小腹处有些凉飕飕的。
凯西这么想着,忽然灵机一动,索性顺手捞过伊兹密的一只手,把手肘部分那宽大的袖子当被子一样盖在平坦的肚子上,暖和多了。当然,为了避免他不老实地四处乱摸,她谨慎地扣住伊兹密修长的指节。
目的得逞、兀自高兴着的凯西没注意到伊兹密为这突如其来的十指相扣而温柔地舒展了眉眼。
唉,要是伊兹密真的是她的好友就好了。
凯西的思维开始四处发散,不由得幻想起来:若是能按照伊兹密所描绘的那样,她可以厚脸皮跟着他周游古欧非大陆,见识各地风土人情,那该有多好啊。他不仅旅行经验丰富,而且体魄强壮能量充沛,知识面广博心胸又宽广,做事谨慎却不过度拘泥细节,是个真正懂得享受生活美好和世界美丽的人。这样既饱了眼福,又能饱口福,光是想象下都够幸福的。
他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和他结婚呢,想不明白,他就那么*姐姐吗。
凯西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回埃及吧,不说从心思慎密的伊兹密手里逃脱有多么困难,也不说路途遥远危机四伏随时可能遭遇更多仅仅道听途说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就算是安然回去了又能怎样呢,难道还要装作对□一无所知地、再度启程重去密诺亚做所谓的访问?
伊兹密先前说的那番话颇有道理。仔细想来,这样的情况八成是在两国国王都达成共识才能产生的后果,他们之间具体存在着什么协议,她根本无从得知,可偏偏这是与她的人身自由息息相关的事情。她就一直赖在德贝城,以伪神女的身份安心躲在凯罗尔姐姐的羽翼之下?不说凯罗尔怀着身孕不宜操劳,光是姐姐那高超惹祸能力就足以让她自顾不暇了,更别一向性格单纯得对*人无比信任。怕是曼菲士把她论斤卖了,姐姐还乐呵呵地以为是为了自己好而帮着数钱吧。
傻姐姐是靠不住的!
凯西对这一点坚信无比,靠她,只会死得更快。
至于便宜姐夫曼菲士,跟她毫无交集自然不可能关心她的个人意愿,怕是觉得能把她这小姨子做个顺水人情丢给密诺亚王促成一起姻缘,真是件既省事又能换点好处的美事吧。
凯西一想到这种可能就不禁打了个寒噤。
其实她就算再想旅游,也知道一个人上路是行不通的。而三千多年前的旅伴候选里,除开最佳人选伊兹密,她印象中所能忆起的选择就是哈山和卡布利那对老夫老妻了。可首先他们行踪不定,根本无从找起,再者他们可是居无定所、四处做生意、时刻要做忙碌准备的商人,哪里有空照顾她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拖油瓶呢,就算他们愿意,她也不可能好意思长期打扰下去。
而最让她关心的回家线索,也仿佛如天边之月一般虚无缥缈,又遥不可及。
这样一想可真容易泄气,她即便逃出去也压根无处可去嘛!
讨厌讨厌,为什么好端端的伊兹密要向她逼婚呢!
凯西略感烦躁地在等待无孔不入的睡神入侵时,闲着空转的眼眸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起这不大的餐厅来。不知不觉就被柔软的榻旁那两双翘头靴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和自己那双既软又妥帖的羊皮靴不一样,伊兹密的一看就知道是偏向硬邦邦的那种,乳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鞋型既窄又长,特殊的设计让鞋尖上翘着一小段作为装饰。她真好奇,他穿着的时候就不觉得难受吗?总不能是贴身定做的吧。
对了,要是她没记错,伊兹密可是脱了鞋才上榻的。他似乎从来都是同一个固定卧姿,也许是民族的传统文化?就算是见惯帅哥美女的她也难免赞一句那姿势可谓尽显风流倜傥。
她听身旁的伊兹密正与奈肯交谈正酣,便悄悄探头往下瞅。没费多大劲就一眼瞥见伊兹密那长长的褶袍下摆,露出一截光溜溜的脚掌了——
脚型跟鞋子很像,也不知道是从小就这样穿而调整的、还是先天就这样长的。最让她吃惊的是,那一片皮肤好白呀,而且大脚趾有点胖倒显得挺可*的。跟他云淡风轻、满肚子鬼主意的狐狸形象完全不一样嘛。
总体来说比她的大多了,甚至就连印象中赖安哥哥的码数相比,都要较他的小上一圈。不愧是自小习武的高个子,难怪就算在海浪的颠簸中也能站的那么稳了。
凯西认真地研究了好一会儿,最后下了结论。
这么一想,伊兹密的确在某些地方挺有女性特质的。譬如温柔细心,又譬如有些微洁癖和完美主义,还有性格较为文静地*看书,拥有一头漂亮得让许多女人都忍不住为之羡慕嫉妒恨的柔顺银发、总是规规矩矩束在脑后,就连手腕上都戴着一串单色手镯呢。
“你在看什么?”突然有个声音问。
“看你哪些地方像女人。”无意识地念念有词的凯西一时走神就把心里想着的内容给脱口而出了。等她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时,猛然抬头所看见的就是浑身都沾染上甜甜果酒味的伊兹密因凑近而放大的脸,居然还有空感叹:啊,眼睫毛好长好密,脸颊还红扑扑的跟小姑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