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奏皇叔:本宫有喜了 (苏柳未央)

若说皇后娘娘失宠的话也不尽然，因为陛下这两个月都安歇在宣政殿，没有召任何妃嫔侍寝，且驳回了大臣要为他冲纳后宫的请求。

日子，随着春暖花开，渐渐开始了新的序章。

太极殿的角落里长着一个雪玉花树，到了春天，竟开了一树白花，倾落满园。

风汐紫每天都到这里在，收集一些花瓣放在布包里，然后悬挂在寝室，一室迎香。

贴身伺候她的宫婢名叫浅音，是墨止岚指派的，名为宫婢，实则是身手绝佳的暗卫。

风汐紫装作不知道，她每天早上收集花瓣，看书，黄昏摘下花瓣香包扔进太极端外的一条内河流，继续看书……平时不太说话的风汐紫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雪玉花随着春风大片大片的落下，风汐紫站在花树下，柔笑看着那满天满地的花瓣。

洁白的花萼落在她的发丝与宫裙上，暗香盈袖。

她只是站着，纤细得像是要随着花瓣伴风离去，宫裙飞扬，飘渺欲仙。

结束，又是另一个开始【2】

风珏走进太极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强作笑颜，喊道：“小妹！”

风汐紫听见声音，缓缓转过身去，盈盈一笑，“四哥，你来了。”

浅音一直服侍着风汐紫，也见惯了风家兄妹的“不分尊卑”，因而，她福身：“见过国舅爷。”

风珏对这个称谓一向谢而不敏，无视掉浅音，他扶着风汐紫走回太极殿。

浅音是墨止岚放在风汐紫身边的暗卫之一，她的职责是要“保护”风汐紫。

陛下曾经说过，风汐紫和风珏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要她务必看紧他们，不能他们有任何要离去的计划……

事实上，这两个月来风珏来的次数并不太多，每次也就是为风汐紫诊诊脉，聊聊天，看起来闲话家常，浅音却一刻都不敢放松。

谨慎为上，明知道风珏和风汐紫刻意无视自己，浅音还是跟着风珏进了太极殿。

太极殿中，风珏把手指贴在风汐紫手腕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风汐紫纤长的手指，为她诊了脉，点点头，说道：“身体已经无事了，接下来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就可以完全恢复。”

风汐紫收回手腕，看着自己粉白的指尖，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时间越久，越不可能恢复。”

风珏把视线集中在她五指指尖上，叹了口气，道：“你的决定，就是我们风家的决定。”

“四哥……谢谢你……”风汐紫五指并拢，指尖深陷手掌，却笑颜如花：“你出宫吧，大哥二哥，只怕也等急了。”

风珏点点头，站起来，回首望她最后一眼：“小妹，无论如何，我们兄妹永远会在一起。”

浅音把风珏送出太极殿后，想了想，转身往宣政殿走。

在门口通报后，她低头走进宣政殿，跪在地上，“属下参见陛下。”

墨止岚高坐宣政殿龙椅，放下奏本，“是皇后出了什么事？”

“是四国舅，刚刚来见了娘娘，说了几句话便走了。”浅音知无不言，又说道：“娘娘让四国舅离宫，眼下，四国舅怕是已经要出宫门了。”

墨止岚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足足两个月，他们也是和他僵持对抗到现在……紫儿让风珏出宫，却不知道是屈服，还是挑衅。

“你退下吧，告诉娘娘，朕今晚驾临太极殿。”

“是，属下遵旨。”

浅音回到太极殿，传了墨止岚的旨意，本以为风汐紫会有些惊喜的反应，谁知道到风汐紫镇定至若的摘下了雪玉花包，缓步走出宫门，把花包打开倒出了里面的花瓣。

细白的雪玉花瓣随着水流消失在眼前，风汐紫似笑非笑，喃喃自语：“该来的，终究会来，要走的，谁也留不住……”

就在浅音弄不懂风汐紫这句话的意思时，风汐紫已经回到了太极殿，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唇色惨白，脸颊消瘦，一双大眼灰暗朦胧，整张脸上不见半分颜色……曾经风华正茂飞扬自若的风汐紫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诀别，我已经没有筹码了【1】

风汐紫挑了挑唇，镜子里的女子也挑了挑唇——伸出手指沾了点胭脂，风汐紫沿着自己的唇瓣拂动，惨白的樱唇在胭脂覆盖下，变得水润动人。

唇色染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也多了三分生气。

墨止岚……今天，也该是我们说清楚的时候了。

镜子里的女子，水眸深处，掠过一丝看不见的寒意决绝。

————柳儿————

掌灯时分，墨止岚没有带任何侍从，独自一人出现在太极殿。

风汐紫坐在丝纱之后的琴凳上，手指慢慢奏着不成曲调的乐章。

浅音在门口看见了墨止岚来，正要唱诺时被墨止岚阻止，在墨止岚的示意下，她施礼退出。

偌大的太极殿，只有偶尔间断的几声琴筝之音。

墨止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站在宫门外，她坐在宫门内，他心怀愧疚，她冷若冰霜。

明明距离那么近，只要伸手就可以碰触，却又感觉那么远，是他倾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再拥有的……自从孩子没了以后，他也失去了再次拥她入怀的资格……

耳边，断断续续的琴声是她弹奏，这声声决绝，是否也如她现在的心一般……想离开他吗？还是说，要彻底忘记他？

不。

她已经是他的皇后了，永远，都是。

他不能让她离开皇宫，否则，那将是他穷极一生，再也不能寻找到的……薄唇抿着一抹无奈，墨止岚走进太极殿，只一眼，就看见正对这宫门，丝纱之后端坐的纤细身影。

丝纱，被穿堂而过的风扬起，风汐紫容颜半露，低垂着目光，看着在她掌下颤抖不已的琴弦。

墨止岚一步一步靠近，直到站在她身前，隔着一张琴桌，风汐紫终于抬眸，浅笑：“你来了。”

“是……我来了。”墨止岚只觉得呼吸紧促，甚至在回答风汐紫的话时，都带着一丝迟疑。

两个月，他们分开也不过才两个月，这两个月他们都在宫里，彼此不见，然后，再见时便是现在这样……疏远，冷漠，没有一丝熟稔。

墨止岚显然不喜欢风汐紫的这种刻意回避，他伸出手，握住她拨动琴弦的手指，“紫儿……”

风汐紫手指一抽，站起身，背对着墨止岚打开了身后的窗子。

太极殿角落里巨大的雪玉花被这样穿堂而过的风带入室内，迷乱了墨止岚的眼眸——站在窗口的风汐紫乌发飞扬，淡漠微笑，“有些事情，是一旦错过就没有第二次机会的，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可是紫儿，那天的情况不是你的想的那样——”“止岚，我说过，所有的事情你都不需要解释。包括你和玄晴舞，包括那一天，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风汐紫微微仰头，雪玉花从敞开的窗口纷纷垂落，她红唇勾起了一番既纯洁又深沉的笑：“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每一个都可以说服自己，但是止岚，这些理由没有一个可以打动我。”

诀别，我已经没有筹码了【2】

“紫儿，你不能原谅我，对吗？”墨止岚的问话几乎也是一种肯定的回答，风汐紫笑了，轻轻的唇角一弯，“我失去了孩子。”

这样一个回答，竟然令墨止岚再次开口的勇气也都没有……孩子，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没有了。

“止岚，正视我们的关系吧，我们不是错过了一次两次，而是已经第三次了。我不恨你，孩子的事情，是我无能，没有办法为你保住你这么在意的骨肉，作为惩罚，让我永远失去了他……止岚，对不起，我想，从今以后，我真的，真的……不会再相信你了。”

手指从肩膀上弗下落花，风汐紫幽幽一叹，随即是又露出了空洞的笑容：“放手吧，止岚，你还是你高高在上的皇帝，我也可以得到自由，继续做我的风汐紫。”

“不！我不会放开你！”墨止岚狭长的凤眸闪动着不安，几乎是在脱口而出的同时，他抓住风汐紫纤细的手腕，“紫儿，你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放开你！我发誓！一定不会！”

“第一次，我信你，所以我失去了五年的年华，那时候你说你会娶我。第二次，我说我信你，所以我二哥被擒，风家失去了南北半壁江山。第三次……第三次我信你，所以我失去了孩子，已经六个月，会动，会听说我话，甚至与我已经血脉相连的孩子……”

风汐紫闭上眼，笑着，眼角有泪痕流下，她微微挣扎，想脱离墨止岚的掌控，“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筹码，青春、风家、孩子……接下来，你要我拿什么详细你，我风汐紫的命吗？如果你要的话，现在就可以拿去。”

“为了离开我，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墨止岚不肯放开她的手腕，一掌把两人之间的琴桌打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