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娘娘叫我来,我心里也已经有数了。”风汐紫在她面前并不掩饰什么,事实上,风汐紫觉得皇后是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所以她不顾及,也不需要顾及。
果然,沈紫陌绽开了一抹薄笑,带着凄凄哀伤,“陛下这样子……太医说,最晚也不过是今夜了……本宫,本宫怕……所以,本宫传你进宫。”
她没有说自己怕什么,风汐紫却已经知道。
就算是如同皇后这样的智慧女子,也怕失去平生所爱,一旦失去,终身遗憾。
信任,支离破碎【1】
墨南痕的死期已经到了,独留下这样一个既高贵又美丽的皇后在世间,她要独自品尝天人永隔的伤心与无助。
风汐紫没有说话,而是搬了一个矮凳在沈紫陌身边坐下,一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搭在沈紫陌的柔荑之上,给了沈紫陌一个属于风汐紫的优雅浅笑。
沈紫陌拍了拍她的手,眼眸转而看着另一边案几还温热的药汤,“陛下能续命到现在,多亏了风家。”
“风家能做的有限,再好的药石也挽救不会陛下,是风汐紫的过错……”风汐紫想起之前在金钱坊,因为她的关系,墨止岚没有杀了玄翎,以至于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沈紫陌并不知道这件事,以为风汐紫是在自责,当下宽慰道:“陛下的伤势太重了,就算是神仙也难救,和你没有关系。这药既然已经到了,就喂陛下喝吧,能拖一刻是一刻。”
说完,她站起身,捧着药碗坐在墨南痕的床榻上,一勺一勺,艰难的喂下去。
墨南痕已经很难再吞咽下东西,一碗药,也只在无意识中喝下几滴而已。
然而,几滴,已经足够了。
就在沈紫陌放下^药碗,转身想给墨南痕擦擦唇角的时候,突然,一直昏迷不醒的墨南痕瞪大双眼,极为痛苦的发出“唔唔”的声音,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口。
沈紫陌和风汐紫吓了一跳,还是风汐紫先反应过来,大喊着:“太医!太医!”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墨南痕突然吐出鲜血。
血,沿着他的唇角流下,滴入龙榻锦被之间。
风汐紫只觉得一股血腥弥漫在房间里,再也控制不住,她转过身去干呕起来。
而沈紫陌,则是樱唇泛白,眼睁睁看着墨南痕吐血,闭上眼睛,手指垂下,彻底没有了呼吸——“陛下!陛下!”
她发疯一样,抓着墨南痕的手拼命晃动,嘶喊着,呼唤着,却还是阻止不了渐渐冰冷的触感。
守在外间的太医们冲了进来,看见这一幕,谁也不敢上前一步,齐齐跪倒在地。
风汐紫平复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费力跪在地上。
低下头,她额角冒出了一阵阵的冷汗。
如果没有看错,刚刚墨南痕吐血的瞬间,分明是中毒迹象……悄悄抬眸,她盯着不远处的药碗,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而沈紫陌,全身颤抖,目光惊恐看着太医:“快过来救陛下!”
太医们互相看看,他们都是天澈顶尖的太医,不需要诊脉,单看墨南痕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只是,皇后的命令谁敢违背?
太医院首擦着冷汗,颤抖搭上墨南痕的脉搏,片刻后,噗通一声跪地,悲嚎:“陛下,驾崩了——”
“陛下——”
紫宸殿瞬间坠入了哀沉中,殿内殿外所有宫婢奴仆都跪倒,泣哀不已。
沈紫陌呆呆的站在床龙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一脸素颜无感无情,像是被风吹雨打后的花零,失去了一切颜色。
信任,支离破粹【2】
僵硬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上跪着的太医、宫婢、以及……风汐紫……
“太医!”盯着风汐紫的视线不动,沈紫陌突然开口:“去检查那碗药!”
太医院首不敢马虎,起身把药碗拿过来,先是闻了闻,又拿出银针试了试,银针只轻轻搭在药碗边缘就起了黑色的反应,不言而喻:“这药里有剧毒孔雀胆,见血封喉,立时毙命。”
“为什么……”沈紫陌呆滞看着风汐紫,无意识般的喃喃着:“他就快死了……为什么,你连这一刻都等不了……”
“不,我没有。”风汐紫迎着沈紫陌,柳眉蹙在一起,坚定不移。
“药,你是风家的,端药进来的人也是你,风汐紫……你为什么这么急……”沈紫陌听不见风汐紫说了什么,不见血色的薄唇开开合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没错,药是她风家的,药碗自己端进来……可风汐紫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下毒,更没有理由下毒。
颓然坐在龙榻上,沈紫陌伸出手指,颤抖抚上了墨南痕冰冷的容颜,唇齿开合,冷冷说道:“风汐紫谋害陛下,罪不容诛,压在后宫地牢,择时处死。”
皇后的话没有人敢质疑,风汐紫就这样在无法辩驳的情况被押到了后宫地牢里。
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辩驳。
皇帝驾崩,无论这件事是否和她有关,她都不能在这个时机解释什么。对于悲痛万分的皇后来说,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风汐紫需要一点时间,她不懂,究竟是谁要害她?那碗药,怎么就可以肯定她会从陆明手里接过呢?
如果是玄翎在宫里安插了眼线,想必不会这么做——明知道墨南痕奄奄一息,他不需要再多生事端下毒害他。
如果是玄晴舞的话,似乎也不会——玄晴舞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她早就对自己下手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那到底是谁呢……一定要害她,一定要墨南痕立刻就死……
聪明如风汐紫过滤了许多人也没有想出是谁要这么做,叹息着,她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举目四望。
这里就是后宫用来处置宫婢的地方吧……四周都是冰冷刺骨的岩石,一排铁栅栏限制了她的自由。
自己身上的狐裘早先给皇后披上了,现在的风汐紫只穿了一件素纱织锦的宫裙。
她把挽纱抽出来,折了折,搭在自己肚子上。既然没有办法离开,她也不能委屈了孩子,这么冷的地方对孕妇极为不利。
“宝贝,跟着娘,让你受委屈了。”轻轻捂着自己的肚子,风汐紫费力把身下的茅草立在墙角,然后靠在茅草上,稍稍缓解了墙壁的冷硬,她看着黑暗的尽头,柔柔一笑:“不过,不用怕,你父王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就算全天下都不相信娘亲,父王也会相信娘亲,我们等着他来救我们。”
风汐紫闭上眼,将身子尽量缩成一团,护着自己的肚子。
地牢阴湿,冬季的寒冷在这里更加明显,风汐紫只觉得从脚趾开始有一股凉意沁上自己的身体。
她搓着手指,哈着气,颤抖着苦笑:“希望你父皇能及时……娘亲,很怕自己撑不了那么久。”
信任,支离破粹【3】
她的身体在西南时极差,回到江南费心调理,安胎药喝了不知道多少碗,补品吃了不知道多少斤,总算才保住了腹中的孩子。
可惜,她没有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深陷牢狱不得自救。
隐隐约约想起了大夫的话,想留住这个孩子,安胎药不能间断,要时刻小心谨慎,否则……
地牢的黑暗像是一张挣脱不开的网,风汐紫缩在墙角,眼前是一片漆黑,除了自己手掌下还在跳动的小生命,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刻钟,两刻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风汐紫从一开始还可以记得时间,到已经完全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多久。
她唯一的感觉,就是脚下已经麻木了,寒意从大腿开始蔓延到全身,小腹一阵隐隐作痛。
这股痛,带着不详的预感,令风汐紫惶恐不安。
“宝宝,相信娘亲,相信父王……很快,很快他会来救我们的。”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这样告诉自己,风汐紫手指也没有了触感,抚着自己肚子甚至察觉不到宝宝的存在了。
不安,在心里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风汐紫费力站起身来,刚想走动一步,早已经被冻僵的脚下一软,她重重整个摔倒在茅草上。
“宝宝,宝宝——”风汐紫慌乱捂着肚子,一手抓着冰冷的铁栏杆,摇摇晃晃站起来,对着栏杆外的黑暗用力喊道:“喂!有没有人!来人啊!救救我的孩子!来人啊!”
回音响彻地牢,却无人回应。
风汐紫叫的嗓子都哑了,终于渐渐心如死灰。
她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墨止岚……墨纤羽……皇后……所有能救她的人此刻都不在……
缓缓颓坐,风汐紫脱下自己的外衫,牢牢绑在小腹上,想了想,她咬牙又脱了丝裙,连同挽纱一起叠在腰腹上,用腰带松松扎起来。
没有了外衫和丝裙,只穿了薄薄单衣的风汐紫手臂环抱自己单薄的身子,冻得贝齿轻颤。
堂堂的摄政王妃,风家家主,竟然沦落在这样的一天……如果,如果一开始就留在江南,不和墨止岚回到帝都,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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