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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长成之娘子最大 (苏唐揽月)


低着头,宫辞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再次转动的轮子,朝着架子那边驶去。
那里摆放着不少素和以前喜欢的物什,走的时候,她没有带走,把它们收了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
他看到了,重新把它们拿了出来,像以前一样的摆放着。
这样,好像她就还在这里一样。
宫辞眼神幽幽的看着架子上枯黄的草蚂蚱,思绪再次飘荡。
“阿辞,你会编草吗?”素和扯着自己手中的枯草笑意盈盈的问他。
“咳咳……”宫辞方才喝了药,男子汉大丈夫又是个不爱吃甜的,此时嘴里满是药味,苦涩不已:“我试试。”
“喏。”素和笑着将自己手中的草给了宫辞,笑的狡黠:“你若是做的好,我便奖励你一下。若是做的不好,可是要惩罚的。”
“好啊。”宫辞也笑着看她,手指却灵活的翻动着,不一会儿一直栩栩如生的草蚂蚱便出现在了他的手心。枯黄的颜色和他白皙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宫辞不过轻轻一点蚂蚱,蚂蚱便如有生命一般快速的弹跳着。
素和小心翼翼的接过他手中的蚂蚱,笑的眉眼都好像有星星点缀一般璀璨:“这可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我要好好地收着,喏,这是给你的奖励。”素和说着,将自己另外一只手里攥的潮湿的蜜枣塞进了宫辞的嘴巴里,看着宫辞皱起的眉眼咯咯的笑着:“阿辞,你要按时吃药,才会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那个时候,宫辞也笑着看她,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好。”
……
可如今,在这件空旷的屋子里,“对不起。”
宫辞的手轻轻地摸上那一只枯黄的,简直看不出原型的草蚂蚱一眼,语气萧索,随即便不再留恋的往里面驶去。
桃红的,绣着蝴蝶的锦被安静的铺放在床上,粉色的帷幔安静的披着,这里的一切悄无声息。
宫辞尝试着,缓缓地从轮椅上站起,可是脚早已麻木的没有任何的知觉。
咬着牙,宫辞勉励的尝试着走了一步,“扑通”一声,宫辞狠狠的摔在了床边。
坚硬的床沿咯的他嶙嶙的瘦骨一疼,顿时觉得一口血气朝着他的胸口上升,可他却没顾得上看自己,而是担心失措的看着床:“素和,你没事吧?我有没有压着你?”
可是床上却依旧一片寂静,毫无回应。
宫辞伸手拉了拉床上的桃红色的棉被,将其从头到尾铺好,低下去看得眉眼里满是温柔:“你啊,总是这般的不爱惜自己,每天每夜的都要踢上好几次被子,偏偏还不用丫鬟贴身服侍,害得我每次半夜都要起来给你盖被子,若是冬天,更要多起几次了。”
说着,宫辞掖被子的手一顿,僵硬在那里,这才想起,床上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他的手,有些失落的垂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笑道:“也好。以后再也不用我替你操心了,你这事儿精以后也有人疼了。”
……
良久,四九站在外面冷得手脚都直打哆嗦了,却见里面依旧毫无动静,抬了抬头看着那冰凉的月色,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不由得高声的喊道:“主子!主子!”
屋子内一片寂静。
四九又等了一会儿,再次喊道:“主子,主子!”
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
漫天的恐惧浮上了四九的心头:“主子,你没事吧?”说着,四九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朝着里面看去。
宫辞趴在床边,脸色苍白,唇色透明,一动不动。
四九有些惊骇的跑了上去,“主子,您没事吧?”
回复他的,是宫辞一动不动。
四九有些害怕的将手伸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朝着宫辞的鼻息探去。
宫辞的鼻息似乎停了,吓的四九赶紧将宫辞搬到床上,连跑带爬的出去:“老祖!老祖!主子他……”
……
原本昏暗的并没有几盏灯亮着的宫府,在四九如丧考妣的声音里,刷的一下,被人点亮,似一条火龙,照亮了整个宫府。
不少原本困意深深的奴仆们在听见四九的哭声的时候都不由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全部披着衣服,脚步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得到老祖的吩咐,便有几个人去了草木院去请陈医师。还有几个人拎着宫家老祖的牌子趁着寒风赶去了太医院院首的家里去求院首看诊。
轿子匆匆的抬过街道,步履匆匆,街道依旧寂静,唯有几枚落叶被这急匆匆的轿子带起的风吹落。
……
一宿的忙碌,宫家上下疲惫不堪,就连平日里身子骨硬朗一些的宫家老祖因为一宿没有睡觉,又因为孙子的病情,本就几乎满头的白发,在这一夜硬是白的彻底,一根黑发也不剩,眼底里满是血丝。
看着院首和陈医师两人都停下了动作,坐在一旁的老祖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宁太医,陈医师,我的孙儿怎么样了?”
闻言,院首和陈医师俱是一叹气:“宫少爷大概两个时辰以后会醒。”
一抹极致的喜色浮上宫家老祖的脸上,却又很快消散:“不过,宫老祖,令孙的日子不多了,可能……”
话说到这里,院首和陈医师都很是默契的没有挑明。
宫老祖拄着拐杖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有了一些准备,却强自硬撑着道:“可能怎么样,至多还有几天,你们说,老爷子我受得了。”
宫家老祖本就是世家,又自开国之前就携着本族上下和大荆祖皇帝并肩作战,族中弟子不知死了多少,枝叶伶仃,儿子和媳妇更是早早的死去,如今只剩下了一个嫡孙,谁知……
想到这里,院首和陈医师也不由得觉得曾经那个叱咤沙场,敌人闻风丧胆的宫家老祖,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孤独脆弱的老人。
半是不忍,半是狠心,陈医师开了口:“宫老祖,令孙的时日,至多,至多也只有两天了罢,令孙若是还有什么没有了却的心愿,可先做了罢,免得到时遗憾。”
院首双手负背,再次狠狠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有冰芝就好了,可惜冰芝若要再现,又得等百年。”
两人的一番话,不由得让宫家老祖一向坚挺的身子颤了颤,良久他捂住了自己的头,背对着院首和陈医师,开口的声音是被抽去支柱之后的苍老:“多谢宁太医和陈医师,来人,送宁太医和陈医师回去,不得怠慢。”
院首和陈医师显然也不愿意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多待,当即便拘了拘礼走了。
……
不久,宫辞的手动了动,眼睛缓缓的张了开来。
“阿辞,你醒了?”宫家老祖笑的很是和蔼,跟往常并无不同,只是眼底却有难以掩藏的沉痛。
那一抹沉痛,被很好的影藏,以至于宫辞抬眼看向自家的爷爷,朝他露出一个风花玉露一般灿烂的笑容,如雪一般寡淡的五官上满是风淡云轻:“爷爷。”
“哎!”宫家老祖应着,从未流过泪的眼睛,此刻因为孙子的一声越听越少的“爷爷”而不由的眼眶有些酸痛。
“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置身在一片黑暗里,不停地走着走着,想要找你们,可是你们却统统不在,所以我只能不停的走着,走着,可是越走越黑。我不停的想要寻找亮一点的地方,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反而在黑暗的尽头里看到了爹娘的影子,他们朝我招手,问我要不要过去陪他们。我还没有回答,便看见了一丝极为耀眼的光亮,然后我就醒过来了。”宫辞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傻孩子。”宫家老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宫辞的额头,眼神爱怜:“你只是做梦而已,哭什么。”
“我舍不得你,爷爷,我也舍不得素和,可是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我应该是活不久了吧。”宫辞说着,却很是释然。
倒是屋子里的奴仆们因着宫辞的这一句话,当下梗咽的人便有不少。
“哭什么!你们主子还没死呢!”宫家的老祖转身厉声的训斥着,随即又回过头来看着宫辞,语气轻缓:“阿辞,你好好地躺着,过几天就好了。你现在可有什么想要做的?不管多任性,爷爷都允许。”
“再任性也可以?”宫辞说着,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可是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就连眨眼的动作都显得很累。
“恩。”宫家老祖点了点头:“什么都可以。”
——“我想见见荣一,哲宇。”
“好。可是,你不想不见见素和?”
——“不想。”
现在的我一定很丑。
其实我也想任性一把,哪怕以后她爱上了别人,心里也依旧会为我留一个位置,时时念着我,可是我做不到。
“好,不见就不见。”宫家老祖说着,“你们去请郡主和摄政王过来,越快越好。”
满脸泪水的奴仆们点了点头,擦去脸上的泪水朝着外面跑了去,不敢停留一分。
……
不多时,两辆马车停留在了宫府的府门外。
杜小九一身紫色的披风,甚至没顾得上礼仪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脚步匆忙。
她的身后是一袭白色披风,眉目淡雅,脸色沉静,但却固执的想要跟过来的曾素和。
杜小九进了府的时候,宫辞已经和荣哲宇说好了话,抬眼静静的看着门外,等候着杜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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