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说着,眼光目视着神色有些难辨的秦淑木,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忍,可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残忍。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让自己如此讨厌。
“对不起。”素和看着犹如木偶一般僵硬的坐着的秦淑木,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
“哭什么呢。”秦淑木伸出手,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语气温柔:“你不喜欢我,不爱我,那就不喜欢我,不爱我便是,我还是喜欢你,爱你就好了啊。”
“你不愿意嫁给我,那我就不要娶你好了。”
“你不知道,我最是看不得女人哭的吗?一看就觉得可怜,越可怜便越怜惜。”
……
“对不起。”曾素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嘴里翻来覆去的只有“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好啊。”秦淑木答应的很是爽快,“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要找你了。但是,你不许再伤心难过,让我觉得你可怜。我不想可怜你,可怜着可怜着就又忍不住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恨不得把你捧在自己的手心里,偶尔看着你皱皱眉都觉得心痛难忍,每想一次你,就觉得你好可怜,就忍不住想要对你好一点。”
“好。我以后再也不哭,不皱眉,再也不难过,我会每天都笑着。”素和说着,舒展着眉眼,笑的很是“灿烂”。
秦淑木看着素和强颜欢笑的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其实,有时候想想,天底下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可怜人那么多,也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子的,活像天塌了,可是奇怪,为什么唯独你,却会让我觉得你可怜,想要照顾你。”
“你看看你,笑起来的时候多漂亮,不笑都可惜了。”
“我说真的,以后再也不找你了,不会再可怜你。真的。以后遇见了你,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吧。”
秦淑木说着,慢慢的站了起来。
明明天气是有些阴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几乎让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秦淑木闭了闭眼,将那东西压了回去。
也罢,这样子也好。
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够可怜你一辈子呢,或许哪一天我反悔了也不一定。
那就这样子吧,我们愉快的说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可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让他看到就觉得自己的胸腔那么的疼痛,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捧到的她的面前,只为了她舒心的一笑。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心甘情愿的和家族对抗,任性妄为。
以后,他的胸膛再也不会如此热烈的为其他人跳动,乐此不疲的做着幼稚的事情。
恩,不久以后,他就会成婚。
新娘不是她。是他最讨厌的常茹馨。
那又如何,反正新娘不是她,是谁对他来说都一样。
想到这里,秦淑木不由得笑笑,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我走了,你好好地照顾自己,以后再也不要让别人可怜你,你要过的比谁都好。”
“恩,我知道。”曾素和脸上的泪水慢慢的干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笑出来了:“你也一样。”
“我么?”秦淑木冷哼一声,再次恢复了过去的坏脾气的毒舌:“我当然会过的很好,说不定比你还好。从此以后,我娇妻美妾在怀,过的比谁都舒畅。你看了,可不要羡慕。”
“一定?”
“一定!难道爷还会骗你不成?”
☆、033:我爱你
夜色凉如水,弯月如勾,高高的悬于天际,散发着清冷的光。银一样的月色将天际和大地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晕。
宫辞一身银白的披风似乎已和月色融为一体,他如玉般的,淡漠的侧脸被这冷色的月光照耀着,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剪影。
凉的透骨的夜风轻轻的拂过他的发丝,乌黑的发丝贴在他宛若透明一样,带着雪色的脸上,颜色分明。他原本若樱花一样浅浅的淡绯色,此时也变成了淡淡的雪色。
寡淡的五官上,宛若白雪一样晶莹的肌肤下隐隐有青丝的血管可见。他搁在轮椅上的手,五指修长,却干瘦如柴,较之之前的纤美,此刻用火柴来形容也不无不可。
他身后推着轮椅的小厮四九看着一脸淡漠神色的看着这弯月的宫辞,圆且憨厚的五官上不由自主的流泻出一抹不忍:“主子,天色已经不晚了,您也该休息了。”
“咳咳……”宫辞纤瘦的手轻轻的抵在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上,皱着眉有些痛苦的咳着,“先去一下谦和院。”
四九忍着眼睛里的酸涩看了一眼,咳嗽咳得好像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宫辞,点了点头,脚步轻缓的推着宫辞离开院子,生怕动作大了一些,宫辞就会因为颠簸而不适。
他推着轮椅朝着谦和院而去,沿路上树影婆娑,夜风刺骨,四九不停的停下来为宫辞掖一下脖颈处的披风,生怕有一丝的风从缝隙里灌进去,嘴里还不停的叨叨念着:“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白日里已经看过了,晚上怎的又去?您瞧瞧您自个儿,素和小姐都走了多久,您还念念不忘的,每天都要来谦和院好几趟。”
闻言,宫辞只是淡淡地垂眉,“总想趁着机会多看几眼。我这潜意识里总觉得她还在,可是很快又醒悟过来,她不在了,就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说着,宫辞抬眼缓缓一笑,如同冬日里绽放的雪梅,青傲高贵,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四九被宫辞语气里的索然气的跺了跺脚:“主子您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您的身子好着呢!还能再看几个月几年几十年!”
“再说了,您既然舍不得素和小姐,为什么又要逼走她?您难道就不知道素和小姐走的时候哭的多伤心啊!”
“奴才听说了,秦家的公子最近里天天往王府那边跑,好像对素和小姐很是有意思。”
四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眼神觑着宫辞,却见宫辞神色淡淡,不动如波,便不由的比他还急:“主子,您就不怕素和小姐……”
宫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围得严严实实的披风,腿部还盖着两层厚厚的毯子,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他的嘴角绽放开来,却很是苦涩:“怕什么?我巴不得她过得好些,再好些,跟着我一个废人做什么!”
四九撇了撇嘴,看着宫辞略有些不满,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还真别说四九越了规矩,奴才就是不懂,为什么您喜欢素和小姐,素和小姐喜欢您,可您却偏偏要逼走她,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是什么?”
“奴才还没进府之前,隔壁家的二狗子得了重病躺在床上,他的未婚妻也跟素和小姐一样死心塌地的,死活要嫁了过去,奴才看二狗子和他娘子后面过得也挺好的。”
宫辞闻言,侧了侧头,面色似乎有些动容,有些犹豫,可是最终却转为了坚定:“可后来呢?”
四九一见自家的主子脸上似乎有些动容,不由得一下子起了兴趣,声音颇高的道:“后来啊,没过了两年二狗子死了,他娘子守着寡,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和女儿。奴才看过,是个辛苦的,看起来倒是比平常人老了好几岁……”说着说着,四九的话语声渐渐的低了下来,好像也知道了一些什么。
倒是宫辞清浅的,宛若泉水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也看到了,二狗子和他的娘子的日子只过了两年,二狗子死了,可他的娘子却要自己活一辈子,要一个人抚养孩子,要操持家室。”
“如果我也这样,素和到时候可怎么办。我不愿看她一个人,哪怕最后陪伴她的人不是我,也好。”
……
随后,四九推着宫辞,一路沉默。
谦和院。
四九推着宫辞到了屋门前,开了门,轮椅的轮子轱辘驶过。
屋子里的摆设依旧如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整个屋子依旧整洁不已,可以看出这里日日有人打扫过。
宫辞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九,“你先出去一会儿,晚点我再唤你便是。”
四九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将屋子的门紧紧的关上,整个人站在门缝前,用身体顶着寒风,抬头看着头上的月亮。
月亮啊,依旧清冷,态度疏离的笼罩着人间,冷眼观看这世间的百态,并不为其温暖或柔和上一分。
屋内,宫辞抬手动了动,手指有些坚硬,就连伸出去摇着轮子都有些困难,但,还好,试了几次,轮子总算是缓缓的动了起来,最后停留在素和往日里用来梳妆打扮簪花的梳妆台前。
他眼神柔和的落在铜镜上,仿佛看到了曾经,素和对着镜子贴着花黄,一边转过头来问他:“阿辞,我好不好看?”
那个时候,他只是含笑的看着,却不说话。
此刻,他眼神迷离的看着那里,她仿佛还坐在那里,眼含期待的看他,“好看。”
宫辞道,淡淡的话语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真好看。”
幻想中的素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的很是灿烂,可是“咻”的一声,方才还语笑嫣然的素和却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宫辞有些急迫的伸手抓了抓,想要抓住她,可是抓到的却不过是一丝冰凉的空气。